蒼舒雲所言,也是這些供奉堂先天高手心中所想,上有所命,下有所從,孟繼祖要抓岷山七怪,他們不會留手,但假若孟繼祖同意了孟昭的這個想法,他們自然也不會違背。
至於眼下,他們固然不願意得罪孟昭,但若是孟文強令他們出手,此次來西苑,必不會善了。
孟昭眉頭一皺,看了眼蒼舒雲,對於這個回答,他自是不滿意的,但也不能苛求什麼,本質上,他們都是聽從孟繼祖之前下的追殺令,孟文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所以,事情終究還是要落到孟文山上,將他暫時安撫下來,等孟繼祖回來,這件事十有**就成了。
“二哥,不知能否借一步說話?”
孟昭即將從孟府抽離,不願意和孟家人鬨得太難看,哪怕是孟文,所以,他還是抱著一份解決問題的想法來對待旁人。
孟文見他的語氣有所鬆緩,甚至低聲下氣,心中無比暢快,本想直接拒絕,不過轉念一想,在他們上麵,還有長輩壓著,鬨得太難看,恐怕他也討不了好,倒不如聽聽這家夥想說什麼,若是說不到點子上,岷山七怪,該抓還是得抓。
“好吧,看在兄弟情分上,我就聽聽你想說什麼!”
讓呂忠招待供奉堂高手,周虎以及摘花道人自找位子坐下,孟昭便帶著孟文走進正廳靠東的一間偏房當中。
暖上火盆,將門關牢,又親自給孟文倒了一杯溫水,孟昭才道,
“二哥,說說你的條件吧,想怎樣才肯放岷山七怪一馬?”
對於孟昭毫無遮掩的直白,孟文不怒反喜,哈哈哈笑了三聲,搖頭道,
“孟昭啊孟昭,你還真是一個虛偽的人,在外人麵前,裝的兄弟情深,現在屋內隻有咱們兩個,就變得冷酷無情,隻有利益交易,看來不但是我,就連父親和三叔也都被你給騙了。”
孟昭自顧自的坐在孟文對麵,抬手將桌上的一杯溫水吞入腹中,一股暖流散入身體各處,清俊的臉上露出一絲貌似真誠的微笑,
“騙?二哥,此話何解啊,似乎小弟從回到家族之後,一直秉著以誠待人之心,對大伯,三叔,孝順,對兩位兄長恭謹,對弟弟妹妹,也是疼愛有加,自問不曾做過什麼出格之事,為何二哥要用騙這個字來形容小弟?
這話隻在你我兩人之間說還好,若是讓大伯知曉,二哥怕是免不了被教訓一番。”
“以誠待人?無恥之尤。
你可還記得,當初你初回孟家,是我誠心待你,也是我,暗中出手,幫你化解了不少二房的隱患,結果你呢,是用什麼回報我的?”
孟文始終憤憤不平的一點,就是孟昭本該是依附於他的小弟,結果反而踩在他頭頂,光芒萬丈,成為外界人人讚頌,前程遠大的人傑。
這種反差感足以讓一個理智的人失去理智,一個溫和的人,失去從容。
何況,孟文本就因為史思明一事而痛遭打擊,心胸狹窄,對於孟昭的種種行為,更認為是背叛,這種痛苦,恥辱,曾一度如毒蛇啃噬他的內心,日日夜夜折磨著他。
孟昭沉默片刻,搖頭無奈道,
“我想大概明白二哥對我的誤解之處了。
想必是因為二哥曾慘敗於史思明之手,而我,則戰勝史思明,名聲大振,所以二哥認為,我是踩著你的肩膀上位的吧?”
親耳聽到孟昭說出此事,孟文呼吸驟然變得急促,雙目發紅,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熾烈霸道的熱勁,正是孟昭所無比熟悉的赤旗令。
看他表現,若不是還僅存一絲理智,隻怕早就向孟昭動手了。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二哥可還記得,當初你重傷不起,臥在床榻之上,我與五弟前來看望你之事?當時隻覺無比憤怒,想要教訓史思明,為二哥報仇,哪裡會去琢磨那許多陰謀詭計?
況且,當初小弟武道未成,修為尚且不及二哥良多,哪裡會有心思,有膽氣,冒著那巨大風險,做吃力不討好之事?”
說起這個,孟文倒不得不承認,是有這麼一回事,對方所言,不無道理。
“而且,以二哥的耳目,應該早就打探到,當日一戰,實是史思明主動挑釁,旁人在側推波助瀾,明顯是針對小弟的一個殺招,卻不料小弟吉人自有天相,險勝一招。
本以為此事過後,二哥會感激於小弟,哪裡想到正因為此事,你我兄弟才心生嫌隙,甚至一度兩相生厭?”
孟昭言談舉止,也是極具有蠱惑力,明明是他老謀深算,在辯解中,卻將自己打造成一朵純潔無瑕的白蓮花,不得不讓人感歎他的麵厚心黑。
孟文知不知道孟昭說的這些“事實”?他當然知道。
但,那又如何?
起始不重要,經過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而結果就是,孟昭上位了,他作為背景板,則像是一個小醜,成為郡城大小家族勢力之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一切的不平,隻源於此,至於孟昭是否冤枉,並不重要。
假如當日一戰,孟昭敗了,或許孟文會更加喜歡和欣賞孟昭。
“夠了,我今天不是聽你來敘舊訴苦的,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你我之間的關係,再也不可能恢複到從前那般,所以,這些不必要之言,也無需再提。
今天,我隻想將岷山七怪抓走,至於你想將這七人收為手下,可以,等你征得我父親的同意再說吧!”
孟文看著緊皺眉頭的孟昭,心中愈發開心,嘴角笑意難掩,這一刻,他等了許久。
孟昭大打感情牌這一招,他確實沒想到,從這也能看出對方能屈能伸,但,他卯了勁要給孟昭添麻煩,自然不會輕易吐口。
孟昭則是一愣,隨即嗬嗬一笑,不著痕跡的瞥了眼孟文,自手腕處褪下一串碧玉佛珠,緩緩撥動,佛珠間碰撞時發出噠噠噠之聲,泛著紫輝的眸子,仿佛一汪深潭,讓人難以琢磨。
明明看起來很年輕,也很英俊,卻給人極大的壓迫感。
孟文心中一緊,像是被一頭強橫無比的凶獸盯上一樣,手臂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不過臉上卻維持淡定。
他就不信,孟昭敢在這裡動他,那純屬是不想好好活了。
武力,永遠不是他們這種人解決問題的最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