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
“稍息!”
“齊步走!”
遠遠的,楊振便聽到菜市場的方向傳來了口令聲。
到了近前一看,卻是蒲清虎趙崇亮帶著十幾個保衛科人員正在訓練,而李佳航則在一旁監督。
因為場地的關係,一群人訓練的地點並未在辦公區院內,而是選在了辦公區外的一片空地上。
看到楊振過來,蒲清虎趙崇亮稍息一聲,帶頭問好。
“都是自己同誌!”
“都彆這麼客氣!”
楊振擺手,同時看向李佳航道:“李科長,這麼早辛苦你了啊!”
“分內之事!”
李佳航不鹹不淡的回答一句,然後才看向楊振道:“楊科長,咱們保衛科你才是頭兒!”
“可我們大家夥兒都訓練半天了,你居然現在才來……”
“你這科長的帶頭作用,可沒起好啊!”
“如果是將軍,當然要起好帶頭作用!”
楊振嗬嗬一聲道:“不過李科長貌似忘了咱們這保衛科不是部隊,因而即便是頭兒,那也各有分工!”
“就比如我這科長,平時主要負責主持科室的日常工作!”
“至於具體執行,卻都得李科長你這個副科長來!”qqxsne
“畢竟我這公務繁忙,不可能做到事事都親力親為!”
說到此處,楊振還不忘一臉關切的看向李佳航到:“李科長你剛剛從部隊下來,這些規矩你要有什麼不懂的,可以隨時問我——畢竟咱倆怎麼也算是搭班子,你要不懂的話我一定教你!”
原本想借著楊振來的晚的機會暗諷他這個科長偷奸耍滑,沒起好帶頭作用。
沒想到又被楊振三言兩語挖苦自己搞不清職責,不懂規矩。
注意到聽到楊振的話,蒲清虎趙崇亮等一眾看似雖全都麵無表情,實際上全都嘴角上翹麵容扭曲的模樣。
李佳航那是臉色鐵青,卻半點也發作不得。
畢竟如果說日前他要動手,還可以用楊振的玩笑開的太過分為借口的話。
那麼今天楊振所說這些,卻是句句在理。
因而即便明知道楊振是在挖苦暗諷,他也隻能忍著。
但楊振卻並沒有因此就罷休的意思。
瞅瞅眾人微濕的背心,楊振回頭問蒲清虎趙崇亮都訓練多久了。
“已經有一個多小時了吧?”蒲清虎道。
楊振聞言又歎了口氣對李佳航到:“雖然我沒當過兵,不知道部隊的訓練強度是什麼樣,但我們這保衛科到底不是部隊,所以我覺得李隊長你沒必要把咱們保衛科的訓練強度搞的這麼大!”
“畢竟咱們的工作隻是協助維護菜市場的治安問題,不是隨時準備上陣殺敵!”
李佳航聞言冷笑道:“剛剛楊科長你不還說你隻負責主持日常工作,具體實施之類的都歸我管麼?既然如此,那你現在怎麼連保衛科的日常訓練之類的都乾涉起來了?”
“李科長你這話說的!”
楊振聞言哈哈大笑道:“監管你的工作,本來就是我日常工作的一部分,李科長你居然說乾涉——這話從何說起啊?”
聽到楊振那句管你就是我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李佳航差點沒憋出一口老血,真切的體會到了人家為什麼說官大一級壓死人。
緩了好一會兒,李佳航這才梗著脖子道:“雖說我們保衛科的職責隻是協助維護菜市場治安,而不需要上陣殺敵,但到底菜市場三教九流,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所以我覺得我們保衛科保持一定的訓練強度,是完全有必要!”
“李科長啊李科長!”
“你說你這讓我說你啥好啊你!”
楊振聞言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道:“我剛剛才跟你說我們保衛科不是部隊,你怎麼這轉頭就給忘了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李佳航道。
“這還不明白?”
楊振白眼道:“部隊講究的是軍令如山,令行禁止,但咱們保衛科不一樣,咱們保衛科人員之間的關係,那應該是既是同誌,更是同事!”
“然後呢?”
李佳航問。
“既然是同事,那你就不能完全照搬部隊那一套!”
“不能事事都你以為,你覺得!”
“要多聽聽大家的意見!”
“就拿咱們保衛科訓練強度這事來說!”
說到此處,楊振一臉我教你的表情道:“到底該怎樣的訓練強度合適,你應該先征求大家的意見,然後大家一起商量出一個既能讓大家保持一定的戰鬥力,足夠應付一些突發狀況的訓練量,又不至於讓大家每天訓練完了就跟抽空了一樣,啥都沒心思乾……”
“畢竟現在大家不像是還在部隊,訓練完了就休息,啥都可以不用管!”
“現在大家訓練完了還得工作!”
“還得照顧著家裡!”
“要大家每天訓練完就跟死狗似的……”
“連工作都乾不好,又遑論照顧著家裡,你說是吧?”
李佳航聞言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但蒲清虎趙崇亮等卻早已是帶頭鼓掌,表示楊振不愧是科長,想的問題就是周到。
“不是我想的周到!”
“我隻是將心比心!”
楊振嗬嗬一聲,然後才指指李佳航到:“蒲隊長趙隊長,待會兒你們跟李科長一起商量一下,爭取拿出一個既能讓大家保持一定的狀態,又不至於太過影響工作和訓練的計劃給我!”
“到時候我拿去給張副主任和汪主任過目!”
“要他們沒意見的話,那往後咱們就將訓練計劃做成章程,到時候按章實施!”
說完這話,楊振便也懶得搭理李佳航,直接就騎著自行車進了辦公區。
因為是臨時組建的班子。
辦公區也是臨時調配。
因而在辦公區內,除了如汪斌張玉山以及財務,采購這幾個相對重要的部門之外,剩餘部門雖有獨立辦公區。
但科長之類,卻沒有獨屬於自己的辦公室。
保衛科辦公區的一角放著兩張辦公桌,背後一張文件櫃。
靠近文件櫃的辦公桌,就是楊振這個保衛科科長在舊廠街菜市場的辦公地點。
不過因為李佳航等都在訓練的關係,現在的辦公區倒是隻有楊振一人。
辦公桌上早已放好了幾份當天的報紙。
搪瓷缸子裡也衝好了茶水。
揭開蓋子還能還能看到升騰的熱氣。
看到楊振落座,一個女人小跑過來,滿臉堆笑的道:“楊科長您第一天過來,不知道您到底是喜歡濃茶還是清茶,所以莪就隨便放了一點——要不您嘗嘗看合不合口,要不合口我給您重新泡一杯?”
一看女人那小心翼翼竭力的神態,楊振便知道她應該就是之前聽劉定國提到過的,但自己卻還從來沒見過的唐薇。
按照劉定國所說的情況,唐薇不是四九城人,而是農村來的。
她男人是個早年下放到農村的知識分子,名叫陸東平。
因為家庭成分不好,因而在下放之後估計都沒想過還能回城。
再加上其下放的時候年齡已經不小,所以在農村安定下來之後就娶了唐薇為妻。
前兩年政策鬆動,陸東平回城。
前陣子才好不容易以下放人員家屬的身份將唐薇的戶口給遷了過來。
因為文化水平不高,加上陸東平也沒什麼背景。
因而被派來舊廠街菜市場這邊做勤雜工。
勤雜工雖然不完全是臨時工,卻也相差不大。
不過對唐薇這種以知青家屬身份來四九城的人來說,即便僅僅是個勤雜工,對她來說那也是個難得的可以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的飯碗。
因而乾的十分賣力。
想著唐薇的背景,再看看唐薇那小心翼翼的神態,楊振便情不自禁的想起任玉華還沒轉正之時麵對軋鋼廠那些職工之時的樣子。
“都是可憐人啊!”
想著這些,楊振在心頭輕歎的同時笑道:“唐姐你不用客氣,往後我這邊你隨意就成——我這人對茶葉之類的東西沒啥講究!”
聽到唐姐二字,唐薇明顯一愣。
畢竟來舊廠街辦公區這麼些天,彆說是如楊振這樣的大科長,便是那些普通辦事員。
無論年紀大小,見著她那都是吆五喝六,一口一個唐薇小唐的叫。
如楊振這般叫她唐姐的,那還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