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殺出個黎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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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一旦說出來口就真的是沒法收回來了,小趙的不是不聰明,隻是太稚嫩,當下太子爺的心思其實也是搖擺不定,他既不能在父親屍骨未寒之前就直接開無雙乾掉弟弟,也不想說讓弟弟就這麼在他麵前舞刀弄槍。

他提出這個問題,而且不光問了夏林還問了其他人,其實就是想要一個人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和答複。

但這些人,特彆是夏道生這個王八蛋,他太油滑了,油滑到叫人無懈可擊。而小趙就不同了,小趙……小趙他稚嫩啊。

當下太子爺的狀態其實特彆簡單,就是在拋硬幣決定最後決策的階段,他真的是沒有決定麼?其實不是的,其實在硬幣拋起來的那個瞬間,他就已經有了決斷,他缺的是幫他停下硬幣並且告訴他連拋了九次都是正麵的那個人。

夏林叫他自己開獎,金蓮說手不夠長。

小趙這會兒上來來了一句:“我來!”

深夜,趙世遠突然從床上坐起來,用儘全力給了自己一巴掌:“我真該死啊!”

但現在說啥都晚了,這件事他乾也要乾不乾也要乾,後頭的就是看怎麼乾和怎麼乾的漂亮。

他這會兒也睡不著了,罵完自己就開始罵夏林,他知道夏林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並且他絕對可以完美的解決這個矛盾,但他不給方法,反而讓自己背上了這麼沉重的擔子,這夏道生也該死,都該死,皇城根下無好人,一個都沒有!

趙世遠徹底失眠了,他起身來到院子裡溜達,最後突然心中一橫,穿上衣裳就直奔向了張府。

張府,自然是張仲春的張。

他在京城裡沒有朋友,而能夠說得上話的人也隻有張仲春,他知張仲春是個君子,而且還剛剛頂了夏林的班成為了察事司的察事使,正職了。趙世遠覺得這件事老張能夠參與也應該參與。

於是就在這天色朦朧之際,他找上了老張的家裡。

在門口躊躇半晌,他終於鼓起勇氣敲開了老張的門,這會兒老張正睡得像頭豬,被吵醒之後睡眼朦朧的打開了門,一開外頭的人,他頓時就愣住了。

“嗯?這不是趙進士麼,快請進。”

老張把他迎到了屋裡,親自給他倒上了茶水,然後說了一句:“請稍等,我去洗漱一番。”

過了一會兒老張再次出來,趙世遠起身相迎,老張擺了擺手:“請坐。”

“張察事使,我……”

老張抬起手擺了擺:“趙進士此刻前來,定是有難言之隱卻又無人可商討,該是我張某多謝趙進士的垂愛了。”

“張大人莫要叫得如此生份,弟年尚幼,張大人稱我一聲世遠吧。”

“那好。”老張笑著拿起幾個果子放在他麵前:“世遠心中肯定還在忐忑,莫慌,不管說還是不說,我都伴著你。”

趙世遠喝了口茶,深深的歎了口氣:“張大人,我稚嫩啊……太稚嫩了。”

“哈哈,誰不是從稚嫩而來呢?怎的了?世遠是被夏道生欺負了?”

一句話便叫趙世遠愣在了當場:“張大人……您是怎麼知道的?”

“論才學敏思,為兄不敢說天下,單就說這京師之內,無幾人可在世遠左右,有那也都是年老成了精的人物,他們不會與小輩起衝,那如今看到你這樣子,定然是叫人給出了個難題,能給世遠出難題的,一是殿下二便是夏林了。”

趙世遠無奈一笑:“張大人可真是慧眼如炬。”

“若是方便,便與我說說。”

趙世遠抿了抿嘴,心中再次給自己來了個心理建設,然後這才開口說道:“的確是夏道生給我留下了個必死的局。”

“必死?”

“對,必死。”趙世遠說到這裡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事情告訴給了老張。

老張聽到一半抬起手來:“世遠,若你信我,繼續說下去。若有半分遲疑,你當下轉身離開,我便也當今日未曾見你。”

“我信。”趙世遠用力的點了點頭:“京城之內,我一個朋友都沒有。殿下也不希望我有朋友,所以至今我未有一官半職,但即便是如此當時張大人您卻能記得我這微塵一般的人物的小小請求,我便知道張大人風骨傲霜,不似凡人,乃是天下少有的王道君子。我即便是不信天下人,我也信張大人您。”

“好。”

老張起身把趙世遠帶到了後堂彆苑之中,老張的宅子很大,標準的正五品宅邸,國家包分配的,隻是這三進的庭院卻叫他住得如同鬼屋一般,陰氣森森。

“張大人,怎的……你這如此荒涼。”

“家裡沒下人,就一個燒飯的老媽子。地方大,人少,可不就跟陰宅一般麼。”老張吹了一下石凳上的灰塵:“莫要嫌棄,坐吧。人少才安穩。”

“嗯……有道理。那我便繼續說下去了。”

趙世遠將全部的事情和盤托出,包括自己已經給太子爺當了好久的幕僚並且出了很多主意。

這裡頭最恐怖的就是那個一直在外頭打仗的夏道生,他甚至可以張嘴就說出趙世遠的名字,這件事直接給趙世遠乾出了心理陰影。

他都不知道自己這個事是怎麼泄露出去的,而更關鍵的是夏林一回來就給自己下了個死扣,就是二皇子意圖謀反的事。

“吃一塹長一智,下次話到口邊留一留。”

“我現下是知道了,可當下這一難,我是如何是好。”

老張坐在那撓著下巴:“的確是難,這個事不管你下手不下手都是一步死棋。”

“是啊。”

“嗯,那既然這樣,你倒不如你索性把路往死中走,向死而生如何?”

趙世遠連忙起身:“還請張大人賜教。”

老張咂摸一下嘴:“天底下的事,要麼不做要麼做絕,你得讓二皇子見著太子爺,但又不能讓二皇子見著太子爺。”

“嗯?”趙世遠眉頭一緊:“張大人的意思是……”

“我不妨直說了,為今之計,你隻有拎著叛軍首領的首級堆在太子爺的麵前,然後太子看分明之後,必會痛哭流涕,抱著弟弟的頭酣然而泣,然後你就什麼都不用管了。然後還有一點,天亮之前要把事情做完,二皇子的子嗣……”老張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我便隻能點到即止了,不能叫殿下手上沾汙,名聲有虧。”

但作為一個聰明人,能夠說到這一點其實就已經足夠了,趙世遠連忙起身朝老張拱手:“事成之後,我定親自登門叩謝。”

“你說夏道生給你做了死扣,他明明給你留了生門,你猜猜為何宗正寺失火唯獨燒了二皇子一脈?”

“啊?是……”

“誒!”老張一抬手:“是天意。”

“對對對,是天意!我明白了,我什麼都明白了。多謝張大人。”

“多謝夏大人。”老張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要想弄死你,你都活不到今日來我這裡。”

小趙走了之後,老張坐在那倒是笑了起來,稚嫩的皇子找了一個稚嫩的幕僚,智慧上可能不缺但經驗實在太少了,就是那種暖棚裡長出來的花,看著的確很嬌豔但放到外頭被風一吹便要折了筋骨。

再回頭看看夏道生,十六歲便開始跟鄉族打交道,然後一步步一路路走過來,感覺聽他的故事順風順水,但其中的曲折難纏隻有他一人知道。

哪怕兩人在智慧上旗鼓相當,但在韌性和經驗上都不可相較而論。

難怪老張看的那些市麵上最近比較流行的模仿紅樓寫出來的家鬥都感覺有一股子小家子氣,現在想想若賈寶玉是夏林,他都不帶慌的,什麼襲人黛玉的,但凡賈妃不是帶血緣的姐姐,他踏馬敢摸賈妃的大腚。

當然了,這隻是老張詭異的猜測,具體情況分析下來的話,夏林當下如果他狂妄一點其實已經可以當相父了,他隻要肯開口,太子就能讓他去日太子妃,或者說即將上位的皇後……

不過小夏還是聰明的,他把路鋪好之後就退到後頭去了,去當太子的靠山去當大魏最後的底限。

這才是真正聰明人的做法,至少老張是這麼覺著的。

此刻,小趙其實已經把老張當成了人生指路的明燈,他甚至一點都沒有擔心老張會騙他或者賣了他,不知道為什麼,可能這大概就是應屆大學生的清澈和天真吧。

至於給人下死扣的夏林,他這會兒正坐在院子玩木工,他用薄木板整了個滑翔機出來,說是等春風吹時要帶著娘子去飛一把。

“夏大人。”

門外的察事使突然把那張大臉湊到了矮牆的氣口上:“在狸奴已動。”

“知道啦。”

夏林正在比劃著木頭是不是直溜,聽到這暗語之後他抬起頭來:“多少隻?”

“八百之多,大概是今夜了。”

“嗯。”夏林點了點頭:“切勿打草驚蛇,要給他們來個甕中捉鱉。”

“明白,屬下這便下去辦事了。”

“去吧。”夏林仰起頭來,咂摸一下嘴:“回來。”

“大人,有何吩咐?”

“通知京兆尹,今日嚴查各類歡愉之所,青樓、酒樓、茶樓、賭坊全部嚴查,斷然不許在先帝治喪之期內私自開放,違者重罰。”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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