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報很快就傳遞給了夏林,他看著上頭的數據覺得具裝騎兵真的是太牛逼了,在相對的平原地區遭遇戰簡直就可以用bug來形容。
對,沒錯,克製騎兵的方案很多,絆馬索、壕溝、拒馬等等,但前提是得來得及布置,一公裡的路程對騎兵來說轉瞬就到,而且在輕重騎兵搭配的情況下,敵軍的場麵混亂到足以自己人踩死自己人,更不用說緊隨其後的各類步兵進入戰場了。
這不活生生的步坦協同嘛,可問題是如果敵人真打塹壕戰,那看看盾甲士重裝步兵和噴子乾不乾他們就完了。杜伏威還真的是個非常有戰爭天賦的選手,對整體戰局的把控非常到位,而且他的推進頻率也非常好,估計明天睜開眼的時候,陽州府就已經徹底拿下了。
天剛蒙蒙亮,剛剛合眼的定國公竇武突然被一連串驚天動地的聲響驚到彈跳而起,他連忙穿上衣裳衝出房門,這剛一出門就見一參將衝了過來,臉上滿是驚恐。
“不好了國公!”
“說!”
那參將驚魂未定,深吸一口氣:“東麵城牆……全塌了。”
聽到這個消息,定國公如遭雷擊,他快步前方城牆塌陷處,就見敵軍已壓陣城前,隔著那已成廢墟的城牆與他遙遙相望。
為首一將軍,頭戴墨色鋼盔身著玄色板甲,手持一柄長槍騎在馬上立於陣前,他並沒有著急進攻,而是遠遠的朝定國公揚起手中長槍。
定國公愣了一下,心中倒是迷茫了起來,他那是要做什麼?
遙想當年呂布轅門射戟不過240步,而這人……得有三百步了,難不成他還想以手中長槍一箭穿心不成?
隻是說時遲那時快,突然之間晴空傳來一聲悶響,聲浪如潮,而在那聲音到來之前,定國公突然慘呼一聲,捂著胸口便墜下馬來。
沒多一會兒,但見他胸口鮮血從指縫之中汨汨而出,這老國公便是連呼吸也帶上了風箱之聲,眼看是不活了。
本以為還會有一場驚天之戰,城中的兵丁百姓皆心有戚戚,然如今卻……
“天雷除惡,天威煌煌!放下武器,繳械不殺!”
“天雷除惡,天威煌煌!放下武器,繳械不殺!”
數名旗手手持破虜軍旗率先衝入城牆破口之內,一邊舉旗奔走一邊大聲呼喚,跟在他身後的則是大量殺氣騰騰的士兵,原本守城的兵丁已經被嚇的喘不過氣來,如今但見這些個殺才入城,卻是連動也不敢動彈。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其餘人紛紛效仿,接著這些放下武器的士兵被綁成了一串帶到空地上臨時安置,而接著剩下的兵丁迅速占領了城中的各處要道、府衙與軍械庫,重點照顧的就是定國公府以及各處華貴的莊園。
這時督軍入城,身後便有帶著白色盔帽與其他人完全不同的士兵走了進來,他們沿街一遍一遍高喊:“入城不入戶,掠劫者殺無赦。”
破虜新軍的軍紀自然是無話可說,他們隻占領一些特殊的地方,關於百姓的一切他們都不敢觸碰,甚至門口曬的菜乾都繞著走。
而那些白帽子的士兵繞城一圈之後則開始繼續喊道:“百姓不必驚慌,若出現掠劫、奸y、殺人等事,請第一時間向督察隊進行稟報。請大家陸續有序恢複勞作生活,雖暫時不能出城,但遇到緊急事務可提請說明。”
這裡的百姓沒見過這樣的模式,隻是覺得新鮮,直到他們看到那些威武雄壯的士兵在處理好手頭上的事就直接在空地上進行休整之後才算是放下心來。
不少好奇心重的人便走出家門探查了起來,那些士兵三三兩兩或坐在路邊或靠在牆下,的確是無一人入戶。
這會兒就有那好事的人湊了上千,小心翼翼的問道:“軍爺,你們怎麼不搶銀搶糧搶女人啊?”
被問的那個士兵這會兒因為擰不開手裡的罐頭正在拿著腰刀撬蓋子呢,聽到他的話之後詫異的啊了一聲揚起了頭:“搶?你當軍法是擺設啊?抓到可是要殺頭的。”
說完他用力一撬罐頭的鐵蓋子砰的一聲彈了起來,倒是嚇了那多事兒的小子一跳。
“不瞞軍爺,當年我也是在王世充手底下當兵的,後來王世充跑了,我也就逃了,一路南下逃到了這。這當兵破城不殺人的有,可還真的沒見過不拿東西的。”
“不讓就是不讓,彆說搶了,就是你們拿出來我們都不能收。”那士兵靠在那仰起頭把黃桃罐頭裡的糖水滋的一聲喝了大半,舒服的長出一口氣:“去去去,彆耽誤我填肚子。”
“那軍爺,你們的餉銀夠過日子麼?能幫忙打聽打聽你那邊還要人不?我看著你們吃的挺好。”
那吃東西的士兵回頭仔細打量了一圈這人,倒是笑了起來:“看你身無二兩肉,當兵可是很苦的,特彆是在咱們將軍手底下當兵。”
“苦我能吃,可飯我也能吃,隻要能吃飽飯,我力氣可大著呢。”
這下倒是激起了大頭兵的好勝之心,他指著旁邊一個磨盤台子:“行啊,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力氣,走走走,去掰一個。”
“那軍爺,若是我勝了,你能否幫我引薦個位置。”
這大頭兵胸脯拍得砰砰響:“若你連我都能贏,那你當個小隊長那是沒問題。”
都是年輕人嘛,這邋遢的小子看著也就是個二十三四的樣子,滿臉胡須倒是看不出個長相,那大頭兵怎麼都覺得自己不能比這種癩子差吧?
於是兩人來到磨盤前,這一下可就引來了不少人圍觀,不光有當地百姓還有許多正在休整中的士兵。
這一見要掰一場,大夥兒的興致可就來了,他們圍成一個圈,看著這倆人擺上的架勢。
大頭兵的胳膊都比這小子腿一般粗了,其實沒人覺得這邋遢小子會贏。
但當兩人架好手腕子的時候,這大頭兵就感覺不對勁了,對方的握力十分驚人,他好歹也是個舞刀弄槍日夜操練的人,如今被這邋遢漢子一捏,手掌竟是生疼。
隻是此刻箭在弦上,旁邊的袍澤兄弟在嗡嗡起哄,他要是臨陣脫逃可是丟了大人,於是便眯起眼睛看著對麵的邋遢小子:“你可小心一些莫要叫我傷著。”
“好說好說。”邋遢小子嘿嘿一笑:“若是我贏了,軍爺可要為我引薦一番啊!”
說完旁邊閒來無事的士兵們可就喊起了號子,這會兒大頭兵一點頭:“開始!”
說完之後他猛的發力,但卻發現對麵那小子的胳膊卻是紋絲未動,他大為驚訝,此後連番加力,但對方卻如同鐵鑄一般。
這會兒旁邊的袍澤們可就開始起哄了,也不知是臊的還是用力漲的,這會兒大頭兵的臉早已經漲紅。
剛巧這會兒剛才“轅門射戟”的杜伏威剛巧騎馬經過,看到這裡有熱鬨看,於是便下了馬湊了過來。
他這一看自家的精兵居然被一個邋遢的小子憋得滿臉通紅,他倒是覺得有些意思了起來。
這會兒那大頭兵見到將軍來了,那羞愧之情直接拉到了頂,於是便不管不顧用儘全身力氣開始去爭這顏麵,但對麵那小子隻是嘿嘿一樂:“軍爺,你可要輸了。”
話音落下,他的胳膊順勢一倒,甚至感覺都沒用多大力氣就把那比他腿還粗的胳膊給掰到了一邊。
軍中尚武,而且新軍風氣極好,在營中的時候他們也總是這樣比來比去,願賭服輸倒也沒什麼丟人,旁邊看熱鬨的士兵也是開心,於是這一包豆子那一包餅子的就算是打賞給了這邋遢男子。
反倒是那輸了陣仗的垂頭喪氣,這個人過來揉他腦袋一下,那個人過來拍他屁股一下,嘻嘻哈哈的倒也是符合這些少年的心性。
“還得練!”他的小隊長搖了搖頭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看人家飯都吃不飽,你再看看你,今日起你們都給我加練!”
一聽加練,周圍的士兵頓時做鳥獸散,唯獨留下了杜伏威站在那,而那邋遢漢子則衝著大頭兵的背影喊:“軍爺,你還沒給我引薦呢……你彆走啊軍爺。”
這會兒杜伏威倒是笑了起來,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你要引薦為何啊?”
他一回頭,嚇了一激靈,上下打量了一圈杜伏威:“哎喲,大將軍……”
說完他眼珠子一轉:“將軍在上,小人羅士信,原為王世充手下小校,覺得那王世充沒出息,便逃了出來。今日看將軍攻城,軍紀嚴明,承蒙將軍不棄,羅士信願效鞍前馬後之勞!”
杜伏威笑了起來:“方才見你的手段,倒是有些力氣在身上。既然你投來,那我自然也不好不應這個景,不過我這個將軍不算什麼,晚些等真正的大將軍來了你再去與他說,他肯受你的投奔才可行。”
“啊?還有大將軍?您都不算是老大啊?”
“那自然不是,夏道生夏將軍才是這新軍統帥。”
“哦!!!”羅士信一拍腦門:“我認得他,就是他弄得王世充抱頭鼠竄,厲害的很,好好好,那還請將軍引薦一番。”
杜伏威嗬嗬笑了笑:“那你便去換身衣裳洗個澡,大將軍喜淨,你這般臭氣熏天的,他可不喜。”
“是是是,那我這便去收拾一番,將軍可莫要騙我啊。”
杜伏威眼睛一瞪厲聲道:“軍中何時能有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