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快步跟上了公主殿下。
公主是什麼人,那可不是那些迎風拂柳的小嬌娘,那可是在戰場上熏陶出來的母蜘蛛,人離開她十米範圍內蜘蛛感應可就要發動了,所以她朝著一個巷子裡拐了進去,那兩人剛一進去就被躲在暗處的公主一把匕首頂在後心一把匕首掛在脖頸。
“你們是何人?”
“公主自己人,是自己人。”那兩人連忙討饒,接著他們二人站定不動:“我是定國公家的人,特意來尋殿下的。”
定國公,竇恭。這是公主之母的親族,換言之就是舅舅家的人。公主收起了武器,上下打量著那二人。
“你們尋我作甚?”
那兩人對視一眼,壓低聲音說道:“殿下,此處不是說話之地。”
“嗯。”殿下轉身:“隨我來。”
他們二人來到了平陽公主的宅子裡,剛巧見李承乾蹲在院子裡擺弄著什麼,而旁邊的觀音婢見到姑姐回來,心中大概還是因為那日她胳膊肘往外拐而有些氣惱,隻是淺淺的打了個招呼便帶著李承乾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中。
平陽公主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便引著那二人進入了客堂,兩人坐下之後,平陽公主便往主位上一坐,霸氣十足的問道:“尋我何事?”
“殿下,唐王與定國公已準備好了。”
平陽公主心中咯噔一聲,但卻還是一臉平靜的說道:“那與我何乾?我已不再領兵了。”
“殿下,定國公認為這江南道乃是兩家起事的心腹大患,國公知殿下與那夏林交情匪淺,便想……便想讓殿下到那夏林那吹些枕邊風。”
“枕……”平陽公主一時語塞:“枕邊風???”
“正是,若是能有他的迎合,到時定國公便能領兵長驅直入,直搗黃蓉。”
那二人現在一開口便是濃濃的說客之風,平陽公主也大概是知道他們到底是來乾什麼的了。
這是常有的事,說客嘛,吃的就是這碗飯,這個職業是從先秦一直到現在都存在的,不過這些年逐漸沒落,早年可都是名士當說客,講究一個天下風流出我輩。
而如今,看這二位土雞瓦狗的樣子,恐怕也當是個不入流的東西。
“我說不動他,另尋高明吧。”平陽公主一擺手:“不送。”
“殿下稍安勿躁,若是此番不成,天下將不知禍亂幾載,到時天下民不聊生。殿下如今卻已成了這重中之重,觀江南道乃是天下糧倉之所在,若是殿下能拿下這江南道,大事便已成了三分。”
“是啊,殿下。且將試試吧,萬一便成了呢。更何況我觀那夏道生對殿下百般嗬護,若是殿下肯答應,定是手到擒來。”
他們……他們是怎麼能說出這麼曖昧的話來的?難道外頭的傳言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
什麼枕邊風,什麼百般嗬護的。這不開玩笑麼,自己跟夏林真的很清白的,雖然有時那家夥的確會乾出點禮崩樂壞的事來,但總體還算是規矩的。
怎麼到了外頭就成了那般不堪,她都給聽笑了,但問題是她還沒法解釋,這是舅舅家來的說客,他們都是這樣,那可想而知自己的名聲……
“行,百般嗬護。”公主搖頭笑了起來:“那我此事若是成不了呢?”
“殿下放心,為成大業,國公還有其他安排。既然那夏道生不肯棄暗投明。那國公會想法子給他治個罪名,叫他遠遠的離開江南道,若是無他,自是一切太平。”
“你們?給他治罪?”
“正是,殿下。”
這會兒平陽公主都快哭了,若是自己家舉事的合作夥伴都是這等人才,那他們家這個大業,恐怕是……
給夏林治罪,他們知道不知道什麼叫皇權特許啊,夏林這就是皇權特許,他是有兵權的,不光有兵權還有鹽鐵權、鑄造權和販賣權,什麼概念知道嗎?
換句話說,他可以自成一國了,大魏王朝給了他能給的一切東西,難不成定國公還不知道他是個什麼嗎?他是大魏王朝的定海神針,隻要當前朝廷不作死,就算是李家舉全境之力對上了夏林都要自行掂量掂量。
看看吧,看看江南道的綜合實力吧,先不說破虜軍的能耐,就光是這給養能力,這富庶程度還有這人口規模,哪一樣是北方能比的?
不是說真的打不過,但真的要打起來,最少三年是要耗在江南道的。三年啊,三年黃花菜都涼了,耗都能把北方給耗到吐血,還談什麼大業。
江南道,這是鴻寶帝為新帝留下的最寶貴的政治遺產,如今郭達與王爺在京城,一文一武守護京畿,江南道的真正話事人可就是那家夥呢。
一個能讓皇帝特意為他取消駙馬不得為官製度的人,一個十幾歲就能以一己之力打開浮梁局麵的人,一個手中掌握三千重騎和不知到底有多少精銳步甲的人,你們說要找個事治他罪?
謀反嗎?還是什麼?
就這樣的力量,哪怕他現在衝到皇宮去,把宮裡所有的公主睡一遍,鴻寶帝都要誇他身體好呀。
“定國公真是……”平陽公主仰頭看著房梁:“誒……難啊,難啊。”
“殿下,還請三思,我們明日再來。”
公主沒說話,隻是靜靜的坐在那等他們離開,再過了好久她才起身,其實她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夏林,但如今看來還是說了吧,不然到時候他肯定要過來笑話自己的。
於是她便徑直去了衙門,這會兒也差不多天黑了,夏林那頭的生產擴大會議也結束了第一天的議題,他這會兒正抱著一堆資料往外走,迎頭就碰上了殿下。
“餓了?”夏林還在忙著整理資料,頭都沒抬:“走,跟我吃飯去。”
“你知道我是誰啊?你都沒看我。”
“你身上有藥膏味嘛,我太熟悉了。”夏林這會兒才抬起頭:“誒?怎麼憂心忡忡的。”
“去我那吃飯吧。”
“你會做飯啊?”
公主愣了愣,然後便說:“我叫人去館子點叫一些。”
兩人來到了殿下的小宅,這還真是夏林第一次來,他走進去之後坐在那笑道:“喲,這孤男寡女的,叫人家看見了,還不知道咱們多如膠似漆了。”
“還用得著人家看見?”公主也是歎了口氣:“這股妖風都刮到漠北去了。”
夏林此刻敏銳的捕捉到了平陽公主的神態:“怎麼?出什麼事了?”
“今日呢,有說客來叫我對你吹吹枕邊風,說叫你投靠過來。你投靠不投靠?”
“哇,你這麼直接的問嗎?那你這是枕邊風麼?”夏林都這會兒了他還沒忘記調侃:“好歹美人計你是不是先得把美人兒給我準備好啊,你啥都還沒有呢。”
“我不行麼?”
“將軍就是將軍嗷,說話直來直去,相當可以。”夏林朝公主豎起大拇指:“可以是可以,那我現在去洗澡?”
平陽公主笑著打了他一下:“行了,彆鬨了。真到時候你來一句計謀不成,那我不是虧了?”
“你還真挺了解我。”夏林給自己倒了杯茶:“怎麼?說是此計不成就要有人來弄我是吧?”
“不知道,但他們一定會想法子的。”平陽公主深深長歎:“誒……你小心一些。”
“行,沒問題。刺殺、投毒、色誘、誣告都來招呼就好了,我一一接下。”夏林點了點頭然後指著殿下說:“不過我先說好,色誘的話隻能你來,其他人我不依的。”
平陽公主沒好氣的笑了出來:“你可真是個惡棍。”
“那你是誘不誘啊?現在不誘那就先吃飯,我餓了。”
“吃吃吃……”
平陽公主看到他那副樣子,知道自己的擔心是真的多餘了,不過在吃飯時她還是好奇的問了一句:“你不打聽是誰麼?”
“不打聽啊,打聽那個有什麼用。能找上你的,那肯定是你的親族啊。你家親族我想想,李家是本家,你母親的竇家,二鳳的親族是長孫家,李建成的親族是鄭家。鄭家是鄭國公,竇家是定國公,長孫家是高士廉。那總不能是高士廉吧。鄭國公也不可能找你啊,那得找李建成。所以能找你的就隻剩下了你舅舅家,定國公唄。”
平陽公主臉色變了幾變,托著下巴唉聲歎氣:“你若沒有這般聰慧就好了。”
“我明天打算率兵剿滅定國公,除非你今天晚上色誘我一下。”
“去去去。”平陽公主再次被他給逗樂了:“你真不擔心?”
“不擔心,我除了一個擁兵自重的把柄,其他基本上沒有把柄了。如果非說有什麼把柄,就是跟你不乾不淨。”
“誰跟你不乾不淨了?”
“天下皆知的事情,我也是受害者好吧。”夏林搖頭道:“但問題是我擁兵自重那跟我也沒關係啊。”
說完他開始往外掏兜:“翡翠金魚、黑玉虎符、監國玉佩、大將軍令、良將錦囊……你看他們都給我的是個啥。”
平陽公主看著一桌子零碎,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來:“你還真是位高權重。”
“彆說這個了,就問你今天還誘不誘了?要是不誘的話,我吃完飯就得回去了,明日一早我還得準備材料開會呢。”
“會有人誘的。”平陽公主歎氣道:“你這個色胚子,肯定是要上當的。”
夏林擺了擺手:“小小公主可笑可笑。你以為的美人計是官人來玩呀,真正的美人計是燭火搖曳之中有人托著腮滿臉擔憂的對你說,世事艱險,你小心一些。”
公主哪怕泰山崩於前不改顏色,此刻也迅速紅溫上了臉:“胡說八道……快吃,吃完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