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夜無話因為今天還有另外的差事,所以昨晚易冬沒有忙活太晚。他現在的睡覺質量是有所保障的。但,終歸也還是得睡覺……天才蒙蒙亮,山腳下的街道也望不到太多人影。環衛的阿姨早已開始忙碌了。易冬站在路口,等著來接他的車。在易冬百無聊賴地又吸了一口山川之氣後,他總算看到了那輛有些年頭的麵包車。來人並非七叔。說起來,算是對方的生意搭子。易冬沒跟對方打過多少交道。算是大概見過,有些臉熟,但不知道名字的程度……上了車,易冬發現車上還有兩個人。臉生的緊,都是半大小夥兒。這個時間點起床,對於當代絕大多數的年輕人而言,確實是個不小的考驗。他們都睡眼惺忪地窩在座位上。就連停車上人了,也沒有什麼反應。開車的則是七叔的那位生意搭子,他是個話少的人。見到易冬上車後,也隻是悶悶說了一句:“後麵有礦泉水自己拿……”便繼續悶頭開車。主人家所在的地方也不算遠。隻是在彎彎繞繞地又接了2個勞力後,快到6點的時候,才抵達目的地。昨天應是放過炮了,空氣裡仿佛都還殘存著一股火藥的氣息。易冬幫著將兩個半大小夥兒叫醒,便也下了車。很快,便有人招呼過去吃早餐。易冬象征性地打了一盤粉。七叔這個時候也在吃粉。不過,他今天胃口似乎不是挺好,隻吃了一小碗。而直到七叔帶著人準備開始封棺的時候,易冬方才多少知道些緣故:棺材裡的遺體並不完整……或者說,有些零碎…………………………對於整個運棺環節,易冬沒有怎樣實質性的觸感。而或許多少出於某種禁忌的緣故。墓地的選址,在據此頗為遙遠的山裡。易冬也是第一次到這片來。他也是頭一次發現,原來橘城周遭也是有著看起來“像點樣子”的大山。旁邊兩個也是頭一遭乾這出的半大小夥兒,已經有些吃不消了。哪怕嚴格意義上來說,在用力方麵,他們隻是添頭。但運著棺木在山道上挪動,本身就是一件足夠費力的事情……而易冬也大概知道他和這兩小子過來幫襯的緣故:這算是橘城的某種約定俗成的習俗。橫死或暴死的人家,在出棺的時候總需要找幾個命數硬些的幫忙護著。有的,還需要守夜……儘管命數這玩意兒,總歸是個有些玄乎的概念。但若是一家都死完了,就一個人還活著。那有些事情,也不需要怎麼研究了……易冬很難去評定,這其中的道理。隻能說,既然這個習俗存在,那想來也是它存在的樸素緣故。而墓穴的選址,其實在易冬看來,是有些偏斜的。他不懂風水。不知道墓穴是否應該處於山脈之氣行進的脈絡上。但這看起來是想湊到山脈之氣的脈絡上,卻又偏了那麼幾分……隻是這在易冬看來,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他也不至於乾出,為此專門跳出來賣弄一番的蠢事。而如果所謂的風水,真能決定那麼遙遠的事情。那麼那些帝王將相,也不至於落得那麼個下場……雖然討論這個起來,風水師那邊肯定又有對應的、無法證偽的說法就是了……之前遭遇的不死生命和狗頭人礦洞中疑似陰魂的存在。讓易冬對於靈魂和死亡,又有了新的看法。他站在人群中,看著正在祭拜的主人家。易冬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否存在靈魂。又是否真的,有著充滿了殘酷刑罰的幽暗地獄。但直到葬禮結束,易冬也並未發現,什麼特殊的地方。沒有什麼未知不詳,也沒有什麼驚悚動靜。哪怕墓中的這位,走的或許算不上那麼安詳。但現在,棺材裡的隻是一些血肉組織的散亂集合……在這個世界,或許死亡便意味著恒久的解脫……易冬跟著人群行了一禮,便開始返程。而原本喧囂的墓地,陡然變得寂靜起來。一陣山風吹過,花圈微顫,宛如低聲嗚咽…………………………“說到底,哪有什麼鬼。”“隻是為了讓大家心裡好受些。”返程的車上,也跟著麵包車回來的七叔似乎頗有談興。兩個半大小夥兒,現在已經開始打鼾了……而開車的搭子,顯然也不太願意和他搭話的樣子。所以,七叔便隻好跟後座的易冬聊了起來。或許是出於傳承還沒著落,又或許是覺得易冬一個人孤身守墓園是塊好苗子。七叔有時候,還是挺喜歡和易冬扯這些。當然以前的時候,易冬是沒有太大興趣去聽的。畢竟不信有不信的強度:當你真的相信這些,哪怕隻是或多或少的時候——深夜的墓園,就要開始恢複它原有的民俗威懾加成了……這一點,哪怕是七叔對此率先打上科學的補丁,都往往難以消弭的。至於現在?易冬倒是饒有興致地聽著。他知道在這些龐雜的民俗和信仰之中,必然是存在某些“真東西”的。但這一點,在如今窮儘個體的一生,恐怕都難以研究個通透的浩瀚資料麵前,著實意義不大。至少就目前來說。哪怕隻是翻閱幾篇文獻,甚至還沒有開始著手嘗試,易冬早已將狗頭人洞窟殺個血流成河了……等到再後麵的情況如何,易冬並不知曉。但他覺得,尋常修行或者訓練的話,恐怕是沒有這個速度的……“對了……”說著說著七叔突然想到了什麼。他轉過身,看向易冬:“你反正也是要回去,幫我跟七叔公燒點紙錢。”“你應該曉得他的墳頭——就是門口左邊那塊缺了一角碑的……”“本來我是要去的,但她三舅家要幫忙,店裡沒人,就隻好請伱幫幫忙。”易冬聞言微微一愣,覺得七叔切換話題的速度,多少有些絲滑。隨後易冬點了點頭。而看見易冬答應後,七叔方才轉過去:“明明清明的時候才燒過,也不知道老頭發什麼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