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婉從馬車裡走下來,平靜地站在柳氏的麵前。
“你想說什麼?”
“如婉,我是你姨母……”
“嗯,我認得你。”
“如婉,承宗不是唐繼祖的孩子,是你爹的孩子啊!他是你的親弟弟。”
“那又如何?”
夏如婉從始至終都非常平靜,就像在聽彆人的事情。
柳氏看著夏如婉的神情,就像看見那個讓她懼怕的表姐。此時此刻,她總算明白了,這對母女早就知道他們的情況,隻是用這種方式懲罰他們母子,折磨他們母子,讓他們母子再也沒有爭家產的可能性。
“如婉,我可以什麼也不要,隻求你把承宗帶回去好嗎?你告訴你娘,這個孩子就當是她親生的。我求求你,給你弟弟一條活路吧!”
夏如婉看向不遠處,那個躲在樹後,用一雙小狼般的眼睛看著她的小男孩,冷漠地開口:“我不是菩薩,無法應承你的許願。其實留你們一條命,那已經是我娘看在你娘對她還不錯的份上,給你們留下的最後一點慈悲。”
夏如婉湊近柳氏,壓低聲音說道:“你們能活著,就靠那點薄弱的親情血緣。我要是你,帶著你的兒子老老實實的,不要再多生事端。要不然我娘的耐心沒有耗儘,我的耐心先耗儘了。”
“如婉……”柳氏驚恐地看著麵前這個冷漠得沒有半點感情的夏如婉。“我照顧過你啊,你以前最喜歡我了,你忘記了嗎?”
“我寫不好字,母親打我手板心,你帶著我偷偷溜出去玩,還說女孩子不用寫這麼多字,女子無才便是德。我不想打算盤,被我娘罰跪,你讓我爹纏著我娘,然後帶著我出去看戲。那時候我小,不懂事,恨我娘的無情,喜歡你的溫柔。這些年我在外麵奔波,看了不少捧殺的例子。姨母,當年的你已經與我爹勾搭上了,然後打定主意把我養成廢物,讓你們的孩子繼承家產吧?我娘把我強行送出去遊曆的時候我不懂,如今我懂了,不會被騙了。”
柳氏麵無人色。
“姨母,珍惜我娘給你留下的最後一點不忍。我雖年幼,卻也不是當年那個任你擺布的小傻子。你有這個功夫找我,不如去找我爹,問他願不願意脫離夏家,帶著你們母子倆自立門戶。不過,聽說你與那個長工已經圓房了。說來也是奇怪,我爹最近可是非常器重這個唐繼祖呢!”
柳氏身子一軟,坐在了地上。
她恐懼地看著麵前的少女,那種瑟瑟發抖的感覺就跟那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新婚之夜,她被灌下藥發狂的唐繼祖壓在下麵的夜晚一樣。
“你和你娘都是惡鬼,你們都好可怕。”
“這個形容我喜歡。相比被人算計,最後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當了冤死鬼,我更喜歡當解決彆人性命的惡鬼。”夏如婉上了馬車。
書惠冷哼一聲,跟著上了馬車,對車夫說道:“馬叔,走吧,她再攔就揮她一鞭子。”
秦徽音送走夏如婉後,想到宋睿澤交給她的鑰匙,拿著鑰匙出了門。
剛走出門,隻見一個婦人像個遊魂似的晃晃悠悠地走著。一個小男孩跟在婦人的身後,在看見秦徽音時,那雙眼睛裡滿是凶惡的神色。
秦徽音:“……”
她招誰惹誰了?
她想起來了,這個小男孩就是夏如婉同父異母的弟弟,那個柳氏和夏老爺生的私生子。不用說,這個蓬頭垢麵的遊魂就是柳氏了。
秦徽音沒有當回事,等他們走遠了,這才往宋睿澤的住處走去。
當她再次踏入宋睿澤的庭院時,看見整個院子栽滿了好看的花卉以及果樹。房子也簡單修葺過,原本蓋在上麵的枯樹葉都清理乾淨了。
她推開門進去,見房間裡麵也收拾過。
當初在宋家生活時,宋睿澤一個房間,她一個房間,宋獵戶和李桃花一個房間。相比唐家,宋家真的很寬敞。
秦徽音簡單看了一遍,把門鎖好就離開了。
幾天後,秦徽音進城,李桃花帶著唐綠蕪姐弟擺攤做生意,秦徽音去酒樓找了夏如婉,與她簽訂了合作文契。
這份文契為了更有約束力,還去縣衙蓋了印,並且在官府備了案。
既然兩人打定主意要合作,接下來就要分工了。秦徽音把早就畫好的設計圖交給夏如婉決定。她畫了五個版本的設計圖,夏如婉可以從中挑選。如果夏如婉有更好的方案,她也可以與對方協商。
夏如婉也是個爽快的性子,當即挑出了一個版本。緊接著,兩人又去挑選了店麵。
“我們夏家的店麵不少,但是位置好的生意都不錯,要是關掉換成彆的生意,我是沒問題,但是我娘那裡就有問題了。這是我能拿出來用的幾個店麵,我帶你去一一看過再做決定。”
“如婉……”
剛走出酒樓,隻見一名長相不錯的中年男人笑著走過來,招呼夏如婉說道:“你還在這裡就好,爹正要來找你。”
夏如婉淡笑:“爹,我這裡正準備要出去一趟,你是有什麼事嗎?”
——要是沒事的話,麻煩讓個道。
夏老爺的視線停留在秦徽音的身上:“如婉剛回來就交到小姐妹了?這就對了。你小小年紀整天除了生意還是生意,也不知道放鬆一下。”
“我不操持,我娘一個人很辛苦的。”
——畢竟她嫁了一個無用又惡心的男人。
夏老板招呼身後的年輕男人,說道:“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京城來的趙老板。趙老板是做綢緞生意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
趙老板謙虛地說道:“沒有這麼大,就是小本生意。”
“趙老板在我們這裡定了一批絲,我打算請趙老板吃飯,就定在咱們酒樓。如婉,你也留下來陪一下,正好讓趙老板教你做生意。”夏老爺笑道。
“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夏如婉的耐心用儘,拉住身後的秦徽音,“我們走。”
秦徽音回頭,看見夏老爺來不及收回的厭惡的表情。在察覺她的視線時,猙獰的老臉重新恢複慈愛的神色。
她的腦海裡浮現出四個字:豺狼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