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是他授意,他肯定也是支持的,不然,縣紀委不會貿然行動。”
宋思銘分析道。
雖然,理論上,紀委應該獨立辦案,排除外界的一切乾擾,但是,不要忘了,紀委是在同級黨委的領導下開展工作。
所以,有大的行動前,紀委肯定得先跟黨委的主要領導打招呼,特彆是一把手。
對於一個地級市的紀委,調查正處級乾部,算是大的行動,而對於一個縣的紀委,調查正科級乾部,就算是大的行動了。
所以,縣紀委要調查他這個鄉長,縣委書記不可能不知情。
“這個新書記也是亂彈琴。”
“他剛來兩天,恐怕連最基本的情況都不了解。”
盧增漢忍不住吐槽道。
市紀委可是剛剛給宋思銘開過澄清大會的,換句話說,宋思銘是市紀委認證過的廉潔乾部。
新書記但凡知道這件事,也不會同意縣紀委的調查行動。
不過,宋思銘卻不這麼認為。
“說不定正是了解到了相關情況,才想給我一個下馬威。”
“早知道這樣,周六周日的時候,應該拎點水果去看看他。”
宋思銘半開玩笑地道。
“你要是真那樣做了,說不定那點水果,都能成為縣紀委調查你的證據。”
盧增漢撇撇嘴,說道。
否決十二名副科級乾部的調動,讓盧增漢對於這位新書記的印象很不好。
青山古城明明是瀾滄縣的支柱,新書記卻上來就拆磚頭,他就不怕把這個支柱拆倒了嗎?
要知道,之前的陶冀也隻是搶奪青山古城的控製權,從未做過任何對青山古城不利的事。
如今,又想方設法地找宋思銘麻煩,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宋思銘也是很無奈。
在此之前,他以為新書記就是來摘桃子的,既然是摘桃子的,肯定得先讓桃子長大。
按照這個邏輯,新書記來了,會給予青山古城各種支持,這樣,才能把瀾滄縣發展好。
可就目前的形勢,這位三十三歲的新書記,明顯是心高氣又傲,不想吃彆人剩下的。
如此一來,他這個青山古城的主導者,就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有時候,在基層想做點事,真的很難。”
盧增漢根據自己幾十年的經驗,感慨著說道。
下麵哄好了,上麵哄不好,上麵哄好了,下麵又哄不好,好不容易上下都哄好了,結果,上下又都換人了。
他們不就是這麼個情況嗎?
此前是陶冀搗亂,陶冀進去了,一切向好,從縣委到縣政府,都是全力支持青山古城的建設,前途一片光明。
可光明了還沒兩天,縣委書記換人了。
又要重頭開始。
“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真敢瞎胡鬨,我就去市委市政府告狀。”
昨天,和市長梁秋香見麵,梁秋香指出了宋思銘的最大缺點,那就是什麼事都想靠自己,就比如被陳輝抓走這件事,受了那麼大的委屈,愣是不告狀。
如果宋思銘告狀的話,陳輝他媽再厲害,梁秋香也得給陳輝一個處分,再把陳輝送出青山。
現在,宋思銘決定吸取經驗教訓,該告狀就告狀,該讓梁秋香替自己出頭,就讓梁秋香出頭。
梁秋香不行,還有黃鐵軍。
倪文昭再有背景,麵對青山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也不可能泰然處之。
七點整,宋思銘和盧增漢吃完了早飯。
離出發去縣城開乾部大會,還有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宋思銘和盧增漢也沒有閒著,從前到後,對鄉政府進行了一番檢查。
因為,今天下午,副縣長陳煌介紹的外商要來考察,所以,從昨天晚上,鄉政府便開始了準備。
衛生肯定是第一項,然後,就是根據具體的接待路線,進行細化,比如在會議室進行座談,那會議室肯定是重中之重。
桌子板凳怎麼擺,茶具怎麼放,這次是貨真價實的外商,要不要準備咖啡等等。
每一個細節,都要注意。
畢竟,這是青山古城衝出國門,走向世界的關鍵一步。
就算敗,也不能敗在細節上。
與此同時。
在青山市區,第一金屬公司門口,一輛豪華商務車緩緩停下。
車門一開,下來一個中年女子,和一個外國男子。
中年女人看著那斑駁破舊的大門,感慨地說道:“喬治,你知道嗎?我就是在這裡長大的。”
“這好像是一個工廠。”
被稱作喬治的外國男子,說道。
“是的,這是一個工廠。”
“我的父親,曾是這個工廠的一員。”
“那時的工廠,有自己的學校,有自己的幼兒園,有自己的醫務室,幾乎所有的事,都能在工廠內解決,就像是一個小社會。”
對於中年女人來說,那注定是一段難忘的回憶。
“但你的父親,似乎不願提起這個工廠。”
外國男子說道。
“那是因為在他最需要這個工廠的時候,這個工廠倒閉了,那時的我,剛剛獲得留學的資格,可是,他卻拿不出一分錢,最後東拚西湊,甚至是賣血,才為我買了人生中的第一張機票。”
中年女人歎了口氣,說道。
“每個人都有一段艱難的時光。”
“不過,都過去了。”
“也許,他應該回來看一看。”
外國男子說道。
“的確,他應該回來看一看,現在的青山,和十幾年前,已經大不相同,除了這個工廠沒有變,其他都變了。”
“還有我們下午要去那個地方,現在可能還是一片蠻荒,但一年後,肯定是另外一番模樣。”
“所以,我們要提前準備,提前謀劃。”
中年女人說道。
“親愛的,我一向相信你的眼光。”
“這次也不例外。”
外國男子說道:“一年之後,你的父親可以坐著我們的旅遊包機,回到家鄉,目睹家鄉的變化。”
“希望他的身體,能堅持到一年以後。”
中年女子傷感地說道。
十幾年前,父親就確診了癌症,最近這幾年,完全是靠最新型的藥物維持,至於能維持多久,連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醫學專家都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