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讓我想想,我腦子有點亂。”
程奎打斷曾倩,閉上眼睛,認真地回憶、思考起來。
在傑森蔣出現之前,他和宋思銘關係說不上多好,但也絕對不差,不然,他也不會讓表妹曾倩去找宋思銘,請教生意上的問題。
兩人關係的轉折點,應該出現在傑森蔣取消與他會麵的那天。
按照曾倩的說法,傑森蔣取消與他的會麵,是宋思銘要求的,避免他上當受騙,但到了秘書石磊那,就成了宋思銘要幫傑森蔣上馬違規項目,傑森蔣已經把投資額度,都用在了宋思銘那裡,這才不來市區見他這個副市長。
然後,他就要求宋思銘來市政府說明情況。
宋思銘卻因為在服務區救人,沒能按時到達,當時的他,並不知道這一情況,又是秘書石磊,稱宋思銘故意找理由不來市政府,誤會再次加深。
再然後,就是在瀾滄縣政府召開的青山古城項目說明會了,在石磊的建議下,他試圖將青山古城收歸市管,但宋思銘選擇針鋒相對,兩人的矛盾開始公開化。
而後,又是石磊,建議他釜底抽薪,把傑森蔣從宋思銘那裡挖過來,這才有了青山銀行被詐騙五個億。
完整地梳理了一遍,程奎才發現,每一個關鍵節點上,都有石磊的影子,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石磊可以說是“居功至偉”。
雖然中間,他也察覺到,石磊在故意挑撥他和宋思銘的關係,但隨著誤會的加深,已經沒有了轉向的可能,隻能被慣性一步步地推著向前走。
“想明白了嗎?”
電話那頭的曾倩靜靜地等了有五分鐘,最後,實在等不下去了,再度出聲。
“想明白了。”
“你被傑森蔣騙的那七個多億,實際上,是為了配合宋思銘。”
程奎故意轉移話題。
“我說的不是我和宋思銘,是你和宋思銘。”
“隻要宋思銘不追究了,我相信梁市長那邊也不會再追究。”
曾倩強行拉回話題。
“但是,我不可能跟宋思銘道歉。”
程奎深吸一口氣,回答道。
“拉不下這個臉?”
曾倩試探著問道。
一個副廳級乾部,向正科級乾部道歉,的確有些強人所難。
“倒也不是臉麵問題,而是道歉的意義不大。”
程奎歎了口氣。
“為什麼?”
這回輪到曾倩不明白了。
“你前麵分析得可能都對,但是,無論是宋思銘,還是梁秋香,都不是以公權交換私利的人。”
“青山銀行的問題就擺在那,彆說道歉了,我就算給他們跪下,該查還是會查。”
程奎感慨著說道。
為官十幾年,程奎所知的純粹性乾部,一個是宋思銘,一個是梁秋香,這一次,都讓他趕上了。
所以,這就是一個無解的死局,無需做無謂的掙紮。
“這樣嗎?”
曾倩還以為自己能勘破一切,但卻忽略了,宋思銘和梁秋香,和一般的官員,存在本質區彆。
“所以,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片刻後,曾倩問程奎。
“順其自然。”
程奎乾淨利落地回答道。
“這樣也挺好。”
曾倩想了想,這反倒是最好的選擇。
就像是跌入沼澤,越掙紮反而陷得越深,還不如靜靜地呆在那,什麼都不做,說不定一會兒過來一個路人,就把你拽出來了。
王寨鄉。
看完新聞發布會之後,宋思銘直接就休息了。
因為,第二天一早,他還要趕去省城江台機場。
霍飛燕,莊睿達,張興旺,吳乾坤四位專家,作為青山古城招標委員會的專家,明天上午乘坐航班,從京城直飛江台,之後,再轉乘汽車到瀾滄,並於當天下午,進行評標。
雖然,縣政府已經安排了專門的接待人員,提前一天到江台機場等候,但宋思銘還是決定親自到機場迎接。
一來是為了霍飛燕,霍飛燕不止是他的老師,更是他最尊敬的王叔,王宇堂的妻子,二來是為了另外三位專家,另外三位專家,都是各自領域的絕對權威,平常想見都見不到,宋思銘可是攢了很多問題,想要請教。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四位專家,都是通過他,才成為招標委員會的委員,他不露麵的話,禮節上就過不去。
淩晨四點,宋思銘便起床了。
頭上已經拆了紗布,還沒有拆線的葉立軒,奔赴江台機場。
之所以,帶上葉立軒,是因為,葉立軒與四位專家中的三位都見過麵,甚至深入地交流過。
隻因這三位專家供職的京城大學,正是葉立軒的母校。
“姐夫,不是跟你吹,我在學校的時候,那也是風雲人物,各種學術論壇沙龍,不說天天參加,也差不多了。”
車上,葉立軒對宋思銘說道。
“真是羨慕你啊,能跟頂級專家麵對麵。”
宋思銘也想起自己的學生生涯,雖然也是學校的風雲人物,但因為學校的水平所限,根本沒見過什麼學術大佬。
“我也是沾了家裡的光,我要不是姓葉,估計也沒幾個人正眼瞧我。”
葉立軒也有自知之明,旋即又補充道。
“你這就有點過分謙虛了。”
“我可是聽你姐說過,你是正正經經考進京大的,當初的高考分數,在整個京城排到第三,就算你不姓葉,一樣橫著走。”
宋思銘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這你還真說錯了。”
“能在京大橫著走的,都是各種競賽特招的,像我這種走高考進京大的,智商在京大屬於第二檔。”
葉立軒聳聳肩說道。
“高考全京城第三,智商第二檔?”
這還真是宋思銘的知識盲區。
考慮到自己一會兒要見的,都是京大的教授,宋思銘趕緊就著路上的時間,請教和京大有關的事,省得見了麵鬨笑話。
開了四個小時的車,宋思銘也學習了四個小時。
四個小時學習完畢,車也開到了機場的地下停車場入口,這個時間是接機的高峰,車輛排隊入場。
就在宋思銘排了十幾分鐘,終於要開進停車場時,一輛車逆行著呼嘯而至,而後猛地一把方向,車頭紮進宋思銘的車與橫杆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