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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不是沒辦法嘛。”
“薑廠長,我可以把我個人的那點股份轉讓給廠裡。但小韓、小王和小鄭那邊,我開不了這個口。”
“老錢,你剛才不是說可以談嘛,你去先跟他們談談。”
“你讓我拿什麼跟人家談?”
“我們有幾十輛車,在山城還有個辦事處。老錢,廠裡有多少家底你最清楚,你先去談談看,實在不行我們可以擠出點資金。”
錢主席從未見薑廠長如此焦急過,再想到上級態度對985廠將來的發展至關重要,沉默了片刻說“我可以去找小韓他們談,但廠裡要拿出點誠意,要讓小韓他們相信廠裡的政策不會再變。”
廠領導班子的幾個成員對韓愛民辦高考補習班剛開始都是支持的,隻是喬光明後來因為私心作祟反對。
喬光明能反對一次,就可能反對第二次。
韓愛民等人肯定擔心真要是讓廠裡入了股,喬光明會不會又搞出什麼幺蛾子。
薑廠長豈能聽不出錢主席的言外之意,權衡了一番,咬咬牙“上級的態度很明確,我們現在的任務是求生存再謀發展。誰的思想不夠解放,誰要是影響企業生存,那就不換思想就換人!”
錢主席早看喬副書記不順眼,低聲問“上級能同意嗎?”
“我明天去山城,去當麵向劉部長彙報!”
“薑廠長,你先去請示彙報,我在家等消息,那個人不調走,小韓他們那邊肯定也談不成。”
“我心裡有數,你等我消息。”
……
夜深人靜,韓愛民正帶著兩個小外甥跟“鄭廳長”一起夜探後山的歐式小洋樓。
之所以晚上來,是因為“鄭廳長”白天太忙沒時間。而他“隱退”之後的第一件事不是享受生活,竟是幫著帶兩個小家夥。
兩個小外甥不知道哪來這麼多精力的,在礦區玩了一天也不知道累,非要跟他來後山“探險”。
“舅舅,這裡原來是做什麼的?”軍軍用手電照著小樓空蕩蕩的客廳,一點都不害怕。
晨晨膽子小,緊攥舅舅衣角不敢鬆手。可不讓他來,他又非要來。
韓愛民舉著手電照了照,回頭笑問道“鄭廳長,你知道嗎?”
“這兒是以前的專家樓,是解放前國民黨政府給德國專家建的。”
鄭能量小時候來玩過很多次,用手電照著斑駁的牆麵,如數家珍地介紹道“那會兒要打日本鬼子,要造槍造炮。山城那邊的鋼鐵廠,用的都是二礦的鐵礦石。可那會兒我們的開采技術不行,當時德國還沒跟日本結盟,就派專家來指導我們怎麼開采。”
“鄭叔叔,這裡住過德國人啊!”
“住過啊,我小時候還見過解放前的老照片呢。”
“在哪兒看到的?”
“忘了,以前礦上有檔案室,有好多老資料,現在應該搬到三礦去了。”
鄭能量想想又說道“我們鐵礦曆史悠久,前身是漢武的大冶黃石港鐵礦,1939年遷過來的,當時有一千多個正式職工,搬運礦石的臨時工也有一千多人。小時候我們子弟校的老師說,那會兒礦上還有國民黨黨部和礦警。
鐵礦遷過來沒幾天,我們**就在礦上成立了黨小組。江姐你們都知道的,江姐因為從事地下工作被特務監視,組織上為了保護她,就想辦法托人寫舉薦信,安排她來這兒躲避。”
“江姐還來過這兒啊!”軍軍驚問道。
“來過,來住了好長時間。”
“小蘿卜頭有沒有來過?”
“這我就不知道了。”
二礦無疑是曆史的見證。
韓愛民覺得這裡不應該被遺忘,沉吟道“能量,你哪天有時間去趟三礦,問問礦領導能不能給我們提供點資料。”
鄭能量不解地問“要什麼資料,要資料做什麼?”
“要鐵礦的曆史資料,校區有的是空房子,如果能找到相關資料,我們就可以在學校裡建一個基江鐵礦博物館。”
“如果給鐵礦建博物館,現在的礦領導感不感興趣我不知道,但退休的老領導肯定感興趣。”
鄭能量想了想,又咧嘴笑道“我們正在搞圖書館,如果再搞個博物館,那我們學校的檔次就更高了,而且搞博物院花不了幾個錢,隻要找點以前的資料和照片,找點以前的老古董,到時候請張老師幫著布置下。”
“我就是這麼想的,真要是能搞起來,我們也可以通過組織參觀博物館加強學生們的愛國主義教育。”
“肯定能搞起來,明天上午不忙,我明天就去三礦。”
專家樓很隱蔽,建在後山的半山腰上,隻有爬到山頂才能看到,從其他角度根本看不到。
這棟歐式建築上下三層,一樓大廳挑高近十米,大廳兩側是樓梯。儘管年久失修破敗不堪,但看布局就能想象到當年德國專家沒少在這裡舉辦宴會甚至舞會。
大廳南麵靠山,但與山體有二十多米距離。
鄭能量一腳踹掉早已腐爛的門,用手電照著外麵的藤蔓“後麵其實挺大,以前是一個小花園和一個遊泳池,把藤蔓和雜草清理掉,應該能看到遊泳池。”
“這兒還有遊泳池?”
“有啊,我小時候還來遊過泳呢。以前有一個老師提意見,說礦上有工人俱樂部,卻沒有少年宮,孩子們連玩的地方都沒有。領導見這兒一直閒置,就把這兒交給團委管理,團委就把這兒改建成了少年兒童文化宮。”
“除了遊泳池還有什麼?”
“多了,以前樓上有圖書室,有乒乓球室,還有教我們畫畫的地方。後來礦上成立文聯,文聯沒地方搞活動,就把三樓給占了,文學社、體育協會全在這兒,我記得文聯還在一樓大廳搞過書畫展。”
樓梯是木頭的,都腐爛了,上樓很危險,韓愛民不敢拿兩個小外甥的安危開玩笑,在一樓轉了一圈,回到朝北的露台。
露台約四十多平米,露台兩側和下麵綠樹成蔭。
如果白天過來,可以在樹蔭下乘涼,也可以在露台上俯瞰山間美景。
韓愛民很喜歡這個地方,笑道“能量,我想把這兒整修下,作為我們第二教研組辦公的地方。樓上不是有好幾個房間嘛,到時候我們一人一間。”
第二教研組是“猜題組”的代號。
第二教研組的工作非常重要,是需要一個隱秘的地方辦公。
鄭能量不假思索地說“行,但沒必要給我留房間,我又不是老師,不懂教研,我來湊什麼熱鬨?”
“你不住兒,王炎估計也不會住,整修好之後,主要是我住。要不這樣,修繕的錢,等將來分紅,從我的分紅裡出。”
“錢是小事,隻要你過得舒心,這些都是小錢。”
鄭能量很清楚名師對一個學校的重要性,用手電照著環顧了下四周,笑道“這裡的電線和水管早壞了,要重新鋪水管、拉電線。等將來有條件,再幫你裝一部電話。路也要修一個下,其實這兒有兩條路。”
剛才是從招待所那邊沿著小徑爬山過來的,整整走了近半個小時。
韓愛民下意識問“還有一條路在哪兒?”
“在下麵,看見沒有,這兒有台階,從這兒下去就是盤山公路。等把下麵的路修好,到時候就可以坐車到下麵再爬台階上來,比從招待所過來方便。”
“下麵這條路通哪兒?”
“往下通往礦井,也通往索道,往東拐個彎就是張老師的畫室。”
二礦真有索道!
以前為了把開采的鐵礦石運出深山,國家在最困難的時期投資一千多萬,要在二礦這邊修一條通往趕水的鐵路。結果由於上馬太倉促,好多因素沒考慮到,一千多萬打了水漂。
直到今天,還有很多人說當年的那個設計師被槍斃了。
事實上並沒有,那個設計師後來“戴罪立功”,結合實際情況,設計了一條專門用於運輸鐵礦石的索道。建成之後,二礦開采的鐵礦石都是通過索道源源不斷運出來的。
後山這邊也屬於校區,韓愛民之所以對這裡不熟悉,主要是前段時間忙著整修前麵的一小部分建築,根本沒考慮這邊怎麼利用。
想到山坡下的盤山公路跟教學區那邊的馬路其實是相通的,韓愛民沉吟道“等將來有了錢,是要把下麵的這條路好好修修。我們在山裡辦學,地形地勢決定了我們隻有燈光球場,沒有大操場,學生們連搞體育運動的場地都沒有。等把路修好,到時候就可以組織學生繞著山跑步。”
“行,等學費收上來就開工!”鄭能量用手電照著洋樓大門,笑道“你的新家也一樣,爭取三個月內幫你搞好。”
“用不著這麼急。”
“工程不能停,停下來再找人很麻煩,反正接下來兩年都要修修補補。”
韓愛民被搞得很不好意思,忍不住問“我住這兒,你住哪兒?”
“我住家屬區,我跟你不一樣,我喜歡熱鬨。”
“鄭叔叔,我也喜歡熱鬨。”軍軍冷不丁抬頭道。
“喜歡熱鬨好。”鄭能量摸著軍軍的頭,調侃道“這方麵不要跟你舅舅學,彆看你舅舅跟我差不多大,可他現在的生活習慣真像個老乾部。”
韓愛民哭笑不得地問“我像老乾部嗎?”
鄭能量哈哈笑道“像,非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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