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教弟子圍繞著燭青,有人點燃一根香火,向上彙報。
“副教主,人已經抓到了。”
“抓到了?”
忽然,天地一凝,那是一道淡漠的聲音。
一刹那,廢墟生花,水化精靈,在無窮無儘的海麵上泛起了摧摧殘的光芒。
那些光芒隱隱約約帶著紫意,有一絲絲的電弧跳躍。
好大的派頭!
大家心中一驚,隨後便有大教弟子驚道:“紫電成海,天地生花,這是神霄教的教副教主來了!”
神霄教的副教主?
大家心頭驚駭,居然這等人物都出來了?
神霄教的副教主乃是一尊大羅金仙,據說其原本是打算自己立教時見到了神霄教教主,被其大教的教義所感動,自願加入神霄教當中。
“吾乃紫電道人。”
有一朵電花綻放,從中走出了紫電道人的身影來。
“嗬。”
燭青冷笑一聲:“裝模作樣。”
如果他成為大羅金仙,絕對不會如此誇張。
“副教主!”神霄教的金仙急忙上前見禮。
其他金仙也同樣行禮,以示對這尊大羅的尊敬。
“都起來吧。”
紫電道人背著手在空中飄動,居高臨下審視燭青。
“就是這人,自尋死路敢殺各教的弟子?”
“回副教主,就是他,現在他已經無路可退了。”
縹緲教的一名弟子開口道:“為了追殺他,我們至少死了數十位師兄弟。”
也有弟子解氣的嘿笑:“現在這小子終於被我等攔下了,嘖嘖,真難抓啊。”
他對著燭青戲謔道:“你跑,你再跑啊,你怎麼不跑了?”
“哼!”燭青沒有回答他,雙眸死死凝聚在紫電道人的身上。
壓力!
如同整個大海施加在身上的壓力,這尊神霄教都副教主,絕對是正牌的大羅金仙。
收束了時空,諸界唯一,一念便能影響現實與虛妄。
他沒有任何勝算。
“彆胡說,他若不是自身出問題,你們能抓到他?”
紫電道人製止了那弟子的繼續囂張,饒有興趣道:
“小家夥,你好像在對比和我的道行。”
他感到好笑:“有意思,你是唯一一個見大羅而不懼的人。”
紫電道人上前兩步,就這麼短的時間內已經摸清楚燭青的底細了。
“可惜啊可惜,你這孩子身上大道有缺,明明是先天生靈,壽數缺連一個後天螻蟻都不如。”
他搖頭感慨:“本來還想引你入教,現在看來是沒有這個必要了。”
天才誰都愛。
可惜燭青的硬性條件不過關,再驚豔的天資在死亡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而燭青偏偏已經處於壽命的終點。
也許,說完一句話就要死,也許,下一刹那就悄無聲息的死去。
紫電道人不再說話,靜靜等待。
他在等什麼?
當然是等燭青死去。
他的雙眸凝視燭青體內,那裡有一樣東西他看不透,也許對方的大道有缺就是因此原因。
“想等我死?”
燭青對然不會讀心術,但是也知道對方的打算。
“哈哈,堂堂大羅,難道不敢殺我不成?”
他凝視上空,那一眾大教弟子,一一細數。
“你,神霄教。”
“你全霄教,”
“你夜月教。”
“你,輝神教,羅生教……”
他數完這裡的十幾個大教冷笑:“你們的教主不敢親自對我出手,甚至不敢派遣大羅的存在。”
“彆以為我不知道,他們是在忌憚,忌憚我身後之人,怕以大欺小導致為自己惹來大禍。”
燭青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明白,他已經老了,也該明白了。
被道破心思,紫電道人也不惱怒,他能成為大羅之境,這樣的騷擾隻能算是毛毛雨。
“小子,你既然如此說,吾也無言以對,但你馬上就要到儘頭了,你還能說的出下一句話來嗎?”
沒有必要和一個死人計較。
此時的燭青已經大半個身子邁進了棺材,身上察覺不到丁點活人的氣息,甚至他剛才說完那句話之後已經不再吸氣,精氣神幾乎完全枯萎。
唯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神曦還在體內極為艱難的流轉。
燭青沒有回答,目光也從紫電道人身上收回。
幾乎以眼球自然下垂,燭青最後再次看向那世界的倒影。
如此近的距離,近在咫尺……他,不甘心啊……
對師父的承諾沒有達到。
體內的果殼即將徹底碎裂,但就差這麼一點距離。
大羅之境沒到。
什麼都沒有做成。
彌留之際,燭青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似乎就沒有做成過一件事。
“阿青……”
忽然間,月溪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燭青已經無法抬頭,卻感覺分外熟悉。
是月月溪的聲音啊,可惜,自己還沒有名正言順的公布她是自己道侶。
似乎也不是一事無成了。
“燭青!”
又是一聲,他聽出來了,這是三足的聲音,三足陪自己出生入死,還好,還好他在太陰阿上留下,否則自己也要老死。
雖然是幻覺,但他還是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結局了。
忽然,一股生機流入他的體內,讓這幅徹底衰敗的龍軀恢複了一點活力。
是骨浮!
他終於抬起頭,才發現不是幻覺,而是三足,月溪,骨浮真的來了。
他們呈現三方圍繞燭青身邊,對漫天金仙嚴陣以待。
“傻子,你跟我回太陰教,在太陰上你還能維持生機!”
月溪眼中全是心疼:“那柱香也飄到我太陰教來了,我們得到消息就趕了下來,還好,還好時間還來得及!”
“阿青,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但是師父不允許……”
“阿青,三足也很想你,他跑得最快……”
月溪不斷說著,眼中全是慌張,因為她發現此時燭青體內的所有能量如同破了的水桶一樣快速消散。
骨浮輸入進去的生機,無法存留丁點。
這身軀不吸收任何一點能量了。
“來不及了。”
燭青吃力的伸手,撫摸月溪臉頰。
“我現在,已經醜陋得無法再看,你還是這麼美麗聖潔。”
“你彆說話了。”月溪淚水不斷淌落:“你彆說了,你都快死了,師父呢,你師父怎麼還不來!”
“那裡有什麼師父?”
燭青無力自嘲:“那隻不過是騙局,我哪裡有什麼厲害的師父。”
他師父已經死了。
漫天的金仙聞言,神情一怔。
隨後,紫電道人迅速來到燭青身邊。
“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要乾什麼,神霄教的副教主,燭青是我的道侶,你對他動手就是對我太陰教動手!”
月溪急忙攔在燭青身前,害怕紫電道人出手。
燭青搖頭,沒理紫電道人,而是把月溪往旁邊拉開。
“你小心點,我要落幕了。”
落幕,為何小心?
月溪淚水模糊視線,可突然,原本已經生機乾枯的燭青身上,湧起了可怕的道則!
“吾有洪荒四光!”
他大喝一聲:“霞光,星光,曦光,天光!速來助我!”
“喝!”
話落,眾金仙下意識後退一步,這一招神通可沒少讓他們吃苦頭。
“你難不成要用將死之身再拚掉我們幾個人不成?”
有金仙大喝:“你彆做夢了,紫電大羅在這裡,你注定要一場空!”
“對你們……”
燭青哈哈狂笑,笑聲驅散四周的紫電。
“不配!”
他大喝中,自身的所有氣勢凝聚到了巔峰!
“我燭青,一生坎坷,少有順利,八九玄功化作火,一身道果就薪柴!”
他越說,聲音越是巨大,氣勢也就越可怕,甚至開始燃燒。
乾枯身軀嗶啵作響,真如柴火似得。
“引動天地四光聚,再賭盛世過往風!”
“嘣!”
那是空間被燒裂開的聲音,這一刻,燭青的意識幾乎完全喪失,但他不甘心。
他要打入那個世界,他要完成對師父的承諾!
這一刹那,彈指恒沙,紫電道人感知到了什麼,覺得不可思議。
“以金仙逆推大羅戰力?”
聞所未聞啊!
有萬界伴隨長河出現,燭青掙紮在河水之中,他卻並未向上攀爬,而是凝聚渾身力量衝向驚蟄府倒影。
無聲無息,沒有呼喊,也許此時的燭青已經死了。
但這無疑是大羅一擊,轟然之間水下的驚蟄府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可怕的氣勢,幾乎讓這一世界崩塌,金仙們齊齊後退,瞪大了雙眼。
這一擊落在他們身上,他們扛不住的。
骨浮護住了月溪和三足。
下一刹那,大道逐漸平息,大家這才看清楚場上發生了什麼。
那是一尊萬丈巨人!
力之大道毫無保留的爆發,燭青的雙眸已經完全失去了神采。
他的一隻拳頭,打碎空間,延伸出無數密密麻麻的蛛網,中央的位置赫然已經不在這個世界。
在水下的驚蟄府,他……真的打進去了!
以金仙之身,打穿時空河流,打穿萬界壁壘,打入另外一個驚蟄府當中!
大家沉默。
這一擊,已經有了大羅水準。
“可惜,可惜啊。”
紫電道人連連歎息:“若是你還活著,必然又是一位道友,可惜啊。”
在他眼中,燭青……已經死了。
是的,這具肉身還在,但其主人已經徹底失去了所有的生息。
“不!”
月溪不敢置信,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不可能!”
三足也大喊:“曾經就連太陰上的神祇見了他師父也要行禮,他怎麼可能會死!”
最開始,三足的確是想要機緣,淡一段時間的相伴以來,他和燭青早已經不是兄弟,勝似兄弟了。
可現在,燭青死了?
“他死了。”骨浮惋惜的搖頭:“這孩子是我一生中見過最有天賦的人。”
那一動不動的身影,實在是讓人感慨啊。
九天之上,混沌之中,兩尊大神並未動身。
忽然,燭青的身軀顫抖。
“阿青!”
月溪喜出望外:“我就知道,你還沒死!”
她就想跑過去,卻被眼疾手快的骨浮拉了回來。
“彆去。”
巨大的身軀,在往後移動。
拳頭從空間的窟窿裡緩緩後退,那空間卻並沒有閉合。
“有人!”
月夜教弟子驚呼:“有人擋下了這一拳頭!”
原來,燭青這一拳頭定然要砸穿那個世界,但是沒想到被攔下來了。
那拳頭的儘頭,一尊大羅金仙以掌對拳,輕描淡寫攔下了燭青的拳頭。
“哪裡來的畜生,敢對我驚蟄府出手?”
他用力一推,燭青巨大而僵硬的身軀就被平移退後。
這是……大羅氣息!
另外一個世界走出來了一尊大羅!
紫電道人眯起眼睛,仔細端詳這人。
若是大羅,他不應該沒有映像才對。
忽然,他麵色驟然一變:“你……你……”
“你是妖師鯤鵬的弟子,青葉!”
他不敢置信,錯愕道:“你……你成大羅了?”
這怎麼可能,這才多久?
有一個元會嗎?一個元會的時間踏足大羅?
開玩笑吧,就算是硬塞修為都不止這點時間!
“原來是神霄副教主。”青葉微微躬身,平淡道:
“僥幸罷了,莫要扯開話題,我倒要問問這人是誰,為何要對我驚蟄府出手?”
他看向燭青,覺得眼熟,但現在的燭青與之前完全是兩個模樣,眼熟青葉也想不起來了。
忽然,燭青肉身再次一動。
他僵硬的肉身開始擺起架勢,對向青葉。
“自身已死,肉身承遺?”
青葉挑起眉頭:“自不量力。”
此時的燭青已經死了,肉身卻還要殺他,到底是哪裡來的仇怨?
但對付一個沒有意誌的肉身,他隻覺得無趣。
殊不知,此時的天上,燭龍與天道正麵對麵落座。
“一元會時間到了。”
天道之下的鴻鈞顯得冰冷無情,二者麵前有一副棋盤,隻有兩枚棋子。
“燭神,你要輸了。”
“未必。”
燭龍抬頭,“真正的較量還在下一刻,等青葉打碎肉身,再見分曉。”
兩尊神祇投下目光,這是最後的時刻,也是他們一元會較量的成果。
這也是二者大道的體現。
陳燭甚至感覺到一些熱血沸騰:“道友,當初在我們的時代沒有找你切磋,不曾想在現在卻能和你一較高下,吾很興奮!”
龍族血脈深處便有煞氣,好鬥,好戰,這是不變的事實。
隻是龍族大祖二祖都是怪物,硬生生壓了下去,或許,那個時候起二者就已經違背了天道,才有現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