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鬼都不會放……嗚嗚……”
息壤在快速硬化，巨大的乾坤鼎內熊熊大火不斷燃燒，把那龍的肉身烤得滾紅發燙。
乾坤為鼎，四光造化，燭青所有的聲音都不憋在土裡。
他想喊，喊不出來，他想尖叫，卻也叫不出來，甚至連移動手指都是奢求。
息壤被燒硬了之後，誰能撼動？
太素輕輕甩手，那些泥點落在地上又一次變成了那些奇形怪狀的東西，但更可怕了，其中有天地四光的神性在其中。
不知何時，陳燭悄無聲息出現在乾坤鼎外。
這尊大鼎在微微顫抖，竟然流露出了一種畏懼的氣息。
“您來了。”
太素隻說了三個字，表示問候。
“來了。”
陳燭回答了兩個字，隨後伸手，直接探入乾坤鼎當中。
那萬火不敢觸碰龍爪，任由龍爪摁住了燭青身上的一道。
壽命！
燭青此時已經不僅僅是逆反先天這麼簡單，還有朝晝夕夜為其尋來的四光造化。
四神長年累月在洪荒之中丈量，揮灑福澤，四光自然也沾染了萬物氣息。
晨曦光，初生之氣，萬物複蘇。
天光，天地所凝，最為神聖。
霞光，五彩斑斕，造化斐然。
最後的星光……
那是比四光更早福澤洪荒的光芒，在天道之前便已經存在了。
可惜星神誕生太晚，後來死去。
但這也是洪荒的福音，新的星神太辰心係洪荒，不忍黑夜寂靜一片，這才有了漫天星辰。
從一開始的空有形而物質，到現在的一星一辰為一界，了不得。
星光，福德之光，可劃破一切。
四光在不斷的熔煉，蛻變燭青身軀，蛻變血脈。
陳燭的龍爪並未乾涉四光，但他按在了命道之上。
輕輕一勾，原本已經契合先天身軀的命數被生生扯出縫隙，被時間囚禁。
“一元會之後，此禁可解。”
他收回了手，與太素並肩而立凝視萬火。
“你抽開了他的命數，時間囚禁壽命在未來，這孩子活不到那個時候。”
太素皺眉：“他是你的弟子，父親要殺他嗎？”
“不。”
陳燭搖頭轉身：“我在培養他。”
大火燒了很久。
又好像很快就熄滅了。
一眨眼之間，萬道不動，燭青已經化為了一顆徹徹底底的頑石。
“醒來。”
太素抬手一敲，下一刻燭青身上的頑石就像是鏡子碎裂一樣從中剝落。
“啊！”
“啊！”
“啊！”
燭青算是知道為什麼那些被造出來的怪物要叫了，此時他也叫得撕心裂肺，甚至猶有過之。
太素麵色不悅，有些吵鬨。
祂順手便扇出一股風來到燭青的身上，後者眨眼之間就已經被扇飛了。
“啊！”
“啊！”
他依舊在慘叫，其實現在已經被不疼了。
他慘叫的，是為之前的疼痛而宣泄。
太痛苦了。
“媽呀……我……我還活著？”
很久之後他才後知後覺的回神。
這一回神，馬上就感覺不對了。
身上傳來一種奇特的感覺，眼前的世界也在快速變化。
一根根線條交織，勾勒出五彩斑斕的洪荒。
他伸出手，能夠輕而易舉的觸摸到那些絲線。
不僅如此，他還發覺自己的體內源源不斷的誕生著先天之炁，不論身體內的藤蔓花朵如何去吸，卻始終都不能吸乾。
就好像……他自己成了一塊先天晶一般。
“那大鼎不對勁！”
燭青後知後覺的醒悟，勉強站起來，猜測自己可能真的得到了了不得的機緣。
“那尊先天神沒有殺我，祂應該看出來了，但是順水推舟讓我這個螻蟻得了好處”
燭青自言自語，神色裡有竊喜的慌張，也有得利的慶幸。
但下一刻，祂頭上白發垂落。
根根發絲已經完全雪白，證明著他的時間已經不是很足夠了。
“為何會這樣？”
燭青心中驚慌，這一切太割裂了。
“我的肉身明明旺盛到了極致，就如同那茁壯成長的大木，可為何壽命卻即將走到儘頭？”
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即將就這樣死去。
“不，我一定要加快步伐。”
祂現在八九玄功才五轉，需要快速趕路。
這一次，燭青撥弄身上的樹葉，向那樹葉請求。
“揚眉爺爺，還請送我去不周山下。”
那柳葉發光，下一刻，空間已然置換。
燭青看到了眼前巨大的不周山！
這山在遠處看已經是無限之大，好似天壁一般。
可如果你踏入山上，才能知曉這大山到底是有多麼偉大。
這裡就是洪荒當中另外一個無量的世界。
而這樣偉岸的大山，卻有一條清晰的縫隙，醜陋攀爬在大山的山壁之上。
燭青再也不是曾經那個懵懂的少年了，他已經垂垂老矣，也知曉了洪荒很多秘密。
相傳，這縫隙是被魔道的道主一槍刺開，那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自此，周而不周。
刺穿世界其實他自己現在也能做到。
但刺穿的不周山可是承載著盤古意誌，大道脈絡，那才是最可怕的。
到了這裡，燭青已經做好了被大道壓製的心理準備。
如同攀爬建木一樣，自然也有人攀爬不周山，據說不周山越是往上爬，越是深入壓力就越大。
而要抵達最高的地方，不周山頂，更是要承載萬道的壓力。
不是大羅，扛不住。
但出乎他的意料。
“很輕鬆啊……”
燭青不知為何，一點壓力也感受不到，反而感覺自己像是回家了一樣，分外舒適。
他踏足不周山，一路奔向那縫隙。
不僅僅沒有感覺到壓力，反而感覺到越來越輕鬆。
像是整座大山都在幫助他一樣。
最後，某一刻燭青抵達了縫隙。
不，他早就到了，隻是縫隙太大，不知道到底要走多久才能抵達。
“師父叫我來這裡，是為什麼？”
燭青並不知曉，隻是去找，去察覺。
天上，陳燭微微起身，他相信燭青，就看祂能不能發現了。
如果發現不了，那就算是自己提醒燭青也不能領悟。
“他已經是先天生靈，應該能夠察覺到這些東西。”
他自言自語，那模樣好像比自己尋找機緣還要緊張。
燭青沒讓他失望。
某一刻，後者發現了地上的腳印，發現了牆壁上的痕跡。
他像是發現了寶物一般，迅速蹲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些痕跡。
“這是……”
眉宇間的銀發再次垂落，這次卻並沒有讓燭青分心，他甚至忽略了自己的壽命。
這些痕跡，其貌不揚的痕跡，上麵卻鐫刻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大道。
“不是現在的天道，而是一種原始的，最純粹的大道！”
燭青恍然之間，好像見到了一個已經過去的世界。
那個世界當中，有一些人抵達了這裡，在這裡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
“已經很久沒有人發現我們了。”
這樣一道聲音出現的時候，燭青赫然發現自己周圍的世界在變化。
明亮的天地驟然變得黑暗起來。
他看到了一片混沌的天空，不周山也不再是安靜的，而是顯得躁動不堪。
那混沌的天天外，不時會出現一些可怕的東西。
相比起來，燭青覺得自己身邊的這聲音更加可怕。
“你是誰！”
他警惕的詢問：“不對，你們是誰？”
不周山的縫隙裡，逐漸出現一些身影。
這些身影或是負傷或是殘缺，如同幽靈一般懸浮在搬空之中。
“我們是誰？”
拿那最先回答他的身影說道：
“我們是一群已經被遺忘的痕跡罷了，連念頭都算不上。”
他說：“也許，你可以理解我們為一些脫胎於原主的“東西”。”
燭青皺著眉頭，並不理解。
“嗬嗬，祂當初不殺我們，是懶得殺，因為我們沒有任何可能了。”
另一道身影走來，顯得無比沉重。
“咚……咚……”
不周山的縫隙似乎在顫抖，可其實這是錯覺罷了。
不周山不可能會有任何移動。
燭青依舊不理解，不過他已經明白了師父為何叫自己來這裡。
“原來如此。”
真是一環扣一環啊。
他心頭感慨，自己師父一定很厲害，可惜世界大道出現了問題，否則如何會老死？
自己也快老死了，這……真不能怪師父。
他盤膝而坐，不理會這些虛影，而是閉眼運轉八九玄功。
所有的痕跡，深深烙印在八九玄功之中，第六重的突破便水到渠成。
“我的壽命增加了。”
出關之後，燭青信心更多，他終於增加了壽命，可以進行下一步。
“如果我突破再慢一點，說不定就老死了。”
他驚出一身冷汗，因為在剛才，閉關時他的壽命幾乎乾涸。
好在，他突破了。
“我的壽命依舊不多。”
看著眉宇垂落的銀絲化烏，他沒有停歇，而是向不周山頂跑去。
第八個地方，紫霄宮！
洪荒誰不知曉紫霄宮？
那是最神聖的地方，是玄門道祖所在的道場。
整個洪荒的修煉法都是道祖所布，他們都是玄門弟子，享受玄門氣運。
燭青的修為再度上漲，八九玄功第六重已經算是金仙之境了。
而他的肉身更加變態，燭青移速很快，要抵達山頂並不是難事。
天上，鴻鈞起身：“我該去了。”
祂和陳燭都很公平，良性競爭。
燭龍沒有插手乾坤鼎，拒絕青葉。
鴻鈞自然也不能抹去燭青的機緣。
若是沒有天道，陳燭與鴻鈞其實關係很好，如今道祖回去，顯然就是因為燭青即將抵達紫霄宮。
“多謝。”
陳燭拱了拱手，安靜坐下，他選擇相信鴻鈞。
燭青的路很順利，到達不周山頂的路程顯得快得多。
但畢竟是全力以赴，在即將到山頂之前他也很累了。
“我要休息一下，用最好的麵目去見道祖。”
他心中還有個希望，道祖說不定知曉自己的師父，有可能讓師父活過來。
不僅如此，道祖也有可能解除他世界的大道影響。
這裡也一間簡陋的房屋，也算是能夠休整休整。
忽然，燭青發現，這破爛房屋之中居然有人。
那是個顯得和藹的老頭子，正擺弄著什麼東西。
這地方，能有普通人嗎？
燭青根本不信，他心頭一動，想起某個可能，便邁步向前躬身一拜道：
“龍族驚蟄府燭青，拜見道祖。”
“哦？你認出我來了？”
鴻鈞倒是意外，這孩子果然機靈。
“回道祖，此地已經距離山頂很近，除了道祖之外，燭青想不到還有誰在。”
他誠懇的回答，主打的就是一個心裡有啥說啥。
麵對這種存在，說謊話根本就不現實。
於是他直接問出了藏在心中很久很久的疑惑。
“道祖，我師父您是否知道，您是否能複活我的師父？”
“道祖，如果請您出手，是否能夠為我世界的大道恢複？”
鴻鈞笑而不語。
燭青不敢看道祖的眼睛，但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道祖沒有說話，這便是否認了，他隻好再次一拜。
“燭青知曉，叨擾道祖了。”
“你自己去找答案。”
鴻鈞說著，手裡的東西也擺弄好了。
“這東西你拿去吧。”
那是什麼？
燭青下意識接過，發現很普通。
就是塊木頭，上麵雕刻著什麼。
“這是紫霄宮的門牌，你去掛上就行了。”
燭青聞言行禮：“我這就去。”
不論道祖幫不幫他，他都要這麼做。
道祖給眾生修煉起了一道引子。
這才有後來他遇到師父。
這點小事，對於燭青來說隻是舉手之勞罷了。
但……
他來到紫霄宮門前，駭然發現大門無限之高。
要把牌子掛上去，他就必須要飛起來。
可這裡已經是天上天了，不周山是最高的地方，根本就無法飛起來。
“道友，這邊。”
忽然有柔弱的童聲響起，燭青順勢看去，隻見道祖鴻鈞的兩個童子擺弄著一個大桶，正對他招手。
“快來吃吧，吃得多長得高，這樣你才能掛牌子。”
吃？
燭青低頭一看，桶裡的是一種白花花，跟小珍珠一樣的東西。
聞著就很香，他從未在洪荒見過。
“長高……”
他嘗試吃了一口，下一秒，果然就感覺不一樣，不僅僅自己長高了一點，而且體內的花瓣開始收縮，裡麵有東西開始孕育。
快要結出“寶物果”了。
他雙眼驟然大亮：“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