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燭不言,無語,他有些頭疼,早知道就不一時興起請適師父來了。
“我這腦子!”
他有些緊張,隨時準備裹挾道鐘衝出去阻止太平道人。
門外,菩提祖師風輕儒雅,其原本就是精通儒釋道三家,集大家之所長,氣度自然不凡。
這三家,基本上已經涵蓋了後世所有道理,乃是精華之精華。
可太平道人呢?
道人二字是其自稱,然而實際上,整個洪荒大家還是喜歡稱呼其為太平殺神。
這是第一尊開始殺起來的先天大神,好似一柄開天巨刃。
而普通祖師,則隨和的如同其手中握著的拂塵。
“你找吾來何事?”
太平道人的話語聽不出脾氣,倒是菩提祖師依舊在笑。
他靜靜的揮動拂塵:
“燭明老是跟我說你的事跡,今日請道友來,乃是想要論道論道。”
“論道?”
太平嘴角向後拉扯,扯出不屑,沒有表現出來。
說到底,這是燭明的師父,自己怎麼也得給些麵子才是。
“道友似乎自持甚高?”
菩提祖師如何看不出太平道人所表現出來的情緒?但他沒有說破,而是就地一揮拂塵:
“吾觀道友立混沌,亦略有一些心得。”
拂塵之中有混沌誕生,其中演化著一些玄奧之物。
太平道人剛開始還是不屑,但一眼過去,第二眼下意識再過。
這……
他瞳孔驟然凝聚為一點,臉上所有情緒,心頭所有情緒,全被混沌所掩蓋。
“那是混沌?”
門後的神聖們皺眉,隻因為自己看的不是很清楚。
“燭明,你這師父到底什麼來頭?竟然在太平大神麵前闡述混沌,偏偏還把太平大神給繞進去了?”
此時太平的模樣分明已經癡了,他看到了許多大家都看不清的東西。
那陳燭帶來的師父明明實力才元境,但這混沌以出來後他們還真看不明白。
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但事實就是如此。
小小一團混沌,是洪荒最玄奧之物。
這宴席是開不下去了。
於是陳燭扭頭拿了隻碗,加了滿滿一碗的山珍海味湊到門縫邊看邊吃。
“嘶~”
太元靈龜叼著龍嘴裡掉下來的雲珍珠,那是雲海蚌殼裡所產,極為稀少,一顆價值無法估量。
但被陳燭嘎嘣嘎嘣當做泡菜的蒜頭吃了。
鎮元子看了一眼,沒有說話,但他看見青瀛也去抱了一碗,眼睛一眨不眨。
那混沌真的很玄妙。
哪怕是太平道人,也看了整整三天三夜,才終於長出一口氣。
這口三天三夜憋著的濁氣吐出,太平道人已經明了。
“道友,不愧是燭明的師父。”
此時,太平道人算是對其升起了尊敬。
菩提祖師依舊是淡笑,拱手道:“大神,獻醜了。”
他轉身向門內走去,這驚得門口的大神們快速抽身落座宴席。
“哐當~”
陳燭碗沒拿穩,但已經來不及了,隻好裝作什麼都沒發聲。
菩提祖師與太平道人結伴而入,臉上都已經浮現笑容,看上去極為和氣。
他們看也不看地上的碗,靠著陳燭落座。
菩提祖師伸手“啪”敲陳燭龍角上道:
“燭明,這一課記好了,隻有當你強大了才會得到尊敬,哪怕是看起來極為親近者。”
這是現實,太平道人是對陳燭的庇護與偏袒。
菩提祖師不同,他是師父,師,為授業解惑,父,乃是培養托舉。
陳燭有今天的性格成就,菩提祖師是當之無愧。
“知道了。”
陳燭癟了癟嘴,然後讓人上菜,宴席之上其樂融融。
大家喝茶喝得很開心,陳燭倒不是多麼開心,主要的還是因為迷神沒找到,本來說釀酒也沒能搞出來。
“我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媳婦啊!”
他心頭長歎,在宴席之上遊走,講話來拉開注意力。
“諸位,燭在這裡謝過大家。”
他笑著道:“我能夠打死羅睺,全靠大家都托舉。”
“燭神,我們哪裡幫你什麼?還是你實力強大。”
陸壓和氣一笑,喜歡上了這茶水。
“此言差矣,若無諸位幫忙,此事也不會這麼順利。”
陳燭搖頭道謝:“我能打死羅睺,大家功不可沒,以後但凡有事,都可以找我幫忙。”
他在這裡發下承諾:“隻要力所能及,不倒行逆施,燭自然竭儘全力。”
“言重了,燭神。”
接引道人與準提道人開口,他們看似普通,然而實際上這兩才是這次劫難的實際獲益者。
你看,不用布局,不用付出多大的代價,就得到了功德金蓮和八寶功德池,更何況還和這麼多的大能扯上了關係。
陳燭都一一謝過,又道:
“我能打死羅睺,還要感謝……”
嗯,一切都是圍繞這打死羅睺展開,宴席很成功,青瀛最後還興致勃勃的總結道:
“我就記住了一句話:打死羅睺!”
太平道人嘴角帶著笑容,又自然而然介紹了青老給菩提祖師。
後者其實早就看到青老了,其身上那太陽真勁的氣息太熟悉,那是他親手為燭明打造的功法,沒想到還能培養出一尊仙道之祖來。
自然又是欽佩。
而宴席之中,太平道人有意說道:
“道友在後世可缺失了太多太多的機緣,不如吾去想些辦法,幫道友塑造一道行走之身?”
他是能說這句話的,太平道人雖然如今在掌控混沌,但對於太平大道依舊造詣極深。
撫觸油一些代價,未免做不到這點。
菩提祖師搖頭:“多謝兩位道友,菩提卻是要讓兩位錯愛了。”
他微笑道:“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特點,諸位道友在自己的時代之中行舟,那麼在下自然也要在自己的時代裡遨遊。”
祖師眼界嚴格上來說要比這裡任何人都要高,洞察事物核心。
這洪荒未必就好,他那後世未必就壞。
“師父,俺覺得你就是缺心眼。”
陳燭一語中的,結果當然又被打了。
雖然如此,但的確大家都不敢再小看菩提祖師。
宴席結束,陳燭要親自送菩提祖師回去,他還有事情要做。
“那鴻蒙,好生處理。”
菩提祖師對他說道:“你的時間大道厲害,萬界之主的稱號聽起來倒是響亮,但有三點你要注意。”
菩提祖師看似在宴會上與大家互相認識,實際上卻也在觀察這個世界。
元境,足夠了。
陳燭自然豎起耳朵認真聽。
“為師告訴你三點,你要記牢,否則未來有性命之憂。”
菩提祖師臉上的笑容褪去,開始扳起臉色,這讓陳燭不敢再大大咧咧,也嚴肅起來。
“一:混沌與鴻蒙之中沒有時間,一個是一切開始之虛無,一個是一切終結之虛無,你要記牢,對此二者,絕對不可能掉以輕心。”
祖師的手點在陳燭胸口:“你是我三星洞弟子,當知道智慧神死於智慧,權柄者死於權柄。”
“太過於依賴一件事物的時候,就是自尋死路。”
陳燭點頭應下,他的確有些太依賴時間道則了。
“嗯。”菩提祖師又道:
“這第二點,乃是你這方世界的,祖,元,始,三道。”
“嗯?”
陳燭略微驚訝,不明白師父為何突然說到三祖。
“不要小看祂們。”這是菩提祖師的原話:“永遠也不要小看。”
陳燭再次記下,看來不能空手去對付元鳳與始麒麟了,這二者之前看似被打死,但實際上元道與始道沒有多大波動,多半在道則之中重新活了過來。
“第三點,便是你頭上的。”
“燭明啊,為師看不清楚,但為師知道,這天上的存在不論是在哪裡,都是終生頭頂上的存在。”
“也許你聽說過有句話叫做“大勢”,現在你是厲害,可大勢之下無絕對,若是想逆轉大勢的時候,就要想好自己該如何再回來。”
三點囑托之後,菩提祖師徹底離開,讓陳燭不要再送。
“還是不能飄啊。”
陳燭感慨一聲,隨後抬腳走向遠方。
那邊的鴻蒙,有些動靜了。
……
……
荒女行走在不周山的一道夾縫之中。
這是羅睺大神當年一槍刺開的裂縫之一,其深不可測,隻有無窮無儘的罡風在其中流竄。
卷起黃沙吹向遠方,黃沙在侵蝕罡風,罡風亦在侵蝕黃沙。
荒女步子有些踉蹌,撕扯自己身上的鴻蒙,此事她的雙眸之中不斷湧出鴻蒙,看不見了,一點都看不見了。
她唯一可以自主體驗世界美好的窗口就這樣被遮掩。
荒女踉踉蹌蹌,絲毫沒有察覺自己頭頂有一道燭龍身影。
陳燭低頭看著腳下的荒女,這也是個可憐人。
但他不會手軟,利用她搞清楚鴻蒙之後就要鎮壓。
“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陳燭皺眉思索,此事應該很重要,但他就是想不起來。
“也許並未有此事?”
他如此猜測,不然自己為何想不起來?
殊不知,此時不周山上,玄門氣運凝聚一處,化為一道白胡子老者模樣。
鴻鈞大神回來了。
隻是,如今的祂意識愈發不清楚。
“我沒有多少時間了……”
鴻鈞歎息一聲,卻緩緩向遠方抓去。
那遠方出現了一枚黑蓮來,正是滅世黑蓮!
“這混沌青蓮蓮子所化蓮台,卻是有遮掩天機之功效。”
鴻鈞輕輕打開蓮花台,從其蓮花縫隙裡取出一隻乾枯後隻剩下骨骼的手掌。
那羅睺……沒死不成?
並非如此。
隻見鴻鈞敲碎骨骼,從骨頭縫裡取出一滴精血。
仔細看去,那精血內長著一粒種子,模樣漆黑,種子之中赫然有一尊黑衣身影盤坐。
“羅睺,吾的摯友……”
鴻鈞輕輕開口:“快回來吧,弑神槍已死,你這最後一絲真靈吾可護你。”
那蓮台之中的種子開始成長,開始開花,最後其中赫然孕育出了一尊黑衣大神!
羅睺再次走出,目光之中儘是感慨。
“道友,這次吾置之死地而後生了。”
鴻鈞臉上露出笑容,這是好事。
為何這麼說?
原來,當初黑衣羅睺的黑蓮被弑神槍羅睺奪走的時候,祂抓住蓮台,卻被一槍挑斷了那抓著的手。
看似,羅睺已經被徹底吞噬,然而實際上,這手中卻留存著羅睺最後的意識與精血。
這一步,祂很久之前就預料到了,也早早在為今天做準備。
“不是誰都能使用弑神槍的。”
鴻鈞語重心長的勸導:“摯友啊,以後不要用那槍了,你如今魔道氣運崩塌,再想要凝聚起來是注定千難萬難的。”
“弑神槍乃是邪物,如果你繼續使用,魔道早晚有一天會人人喊打。”
“無妨。”
羅睺輕輕搖頭:“無非是一尺一丈罷了,你與吾隻要有一尊活著,未來都是光亮的。”
言罷,羅睺忽然發現鴻鈞沒有聲音傳來了。
祂皺眉的回過頭去,發現鴻鈞保持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你……”
祂心頭一黯,自己好歹脫身了,不受天道算計,可是鴻鈞不成。
祂雖然被斬了出去,但還是能夠從洪荒的魔道之中察覺之前發生了什麼。
自己的摯友又為自己死了一次,已經是徹底與天道分不開了。
祂不吵不鬨,也不動,等一千二百年後鴻鈞自然而然接著說話:
“嘿,你自信是好事,但此次你還不是險些身死?”
鴻鈞並未察覺異樣,一樣維持不動的羅睺也自然的擺動雙臂道:
“鴻鈞啊,你說如果世界再次爍滅,無量量劫抵達,你是不是就能離開天道了?”
天道成型之後,誰也不知道無量量劫來時會如何。
“不要亂說。”
鴻鈞嚴肅糾正了羅睺的想法:
“這天道乃是父神偉大所化,我們不得無禮。”
祂告誡羅睺:“此話以後不要再說了,就算是徹底歸納天道之中,這也是吾的榮幸。”
“可是摯友……”
羅睺身形微微虛浮:“你會死的,你死了,吾如何獨活?”
恢複了理性之後的黑衣大神還是那個羅睺。
鴻鈞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搖頭,可在搖頭的時候祂又一次的陷入了失神。
羅睺緩緩走到鴻鈞麵前,用力拍著祂的肩膀。
“不就是無量量劫嗎?道友你自己不願意那麼做,但我不會坐視不管。”
鴻鈞為救祂死了一次,那麼自己,為了鴻鈞又何嘗不能再死一次呢?反正最壞的結果,也就是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