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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娘娘——”
穀芽興衝衝地踏進來時,梁婠還伏在案上寫醫案。
梁婠握著筆,隻抬了抬眼,穀芽一雙眼睛亮閃閃的,比旁邊的燈盞還耀眼。
“什麼好事兒,這麼開心?”
穀芽回頭看了眼,往旁邊一讓,從她身後跟進來幾個宮人內侍。
他們齊齊伏地一拜。
“太後。”
梁婠手中的筆隻略停了停,極淺一笑:“回來就好,這也沒什麼需要侍候的,你們都下去吧。”
“是。”
眾人依言退下。
梁婠握著筆靜坐半晌,才又繼續寫字。
解禁比她預想中來的還要快。
穀芽走近了跪在案幾旁,低頭想了想,才怯怯抬眼:“太後,奴婢方才聽玉簪說,她昨日在太極殿外見到錦蘭姐姐了……”
梁婠凝著眸,沒說話,過了片刻才擱下筆。
“可有看到錢銘?”
穀芽緩緩搖搖頭,忽而一頓:“奴婢去問問他們。”
“不必了。”
梁婠合起醫案,又道:“夜裡我守著就好,你抽空收拾一下東西,咱們隻挑些緊要的帶上。”
穀芽驚訝地瞪大眼:“咱們是要去哪兒?”
梁婠淡淡一笑,視線慢慢掃過殿中的一角一落。
高灝臨走時跟她說,仁壽殿年久失修,收拾起來需耗費不少時日,不如太後改住含章殿。
“含章殿。”
含章殿?
穀芽一愣,臉色變了又變。
太後不住仁壽殿,住含章殿?
她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梁婠瞅一眼神色不定的人:“彆愣著了,去吧。”
說完站起身,提步去了裡間。
穀芽眼睛盯著地麵,愣愣的。
說起來,太後還比長廣王小兩歲呢……
*
搬離含光殿的這天,天氣極好,頭頂太陽橙紅橙紅的,就連穿過雲層的陽光都有了溫度,給覆著白雪的宮殿鍍上一層柔和的暖光。
梁婠站在院子裡,微微仰著麵,瞧著匾額上的三個燙金大字。
還記得初入含光殿的那天,她一身素服,差點被仁壽殿的宮人勒死,幸而高潛來得及時將她救下,後來又被他半拉半拽拖進此處。
其實,真要追溯起來,她早在上輩子就來過這兒。
隻不過,那些並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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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婠不禁失笑。
真沒想到,她竟也在這裡住了這麼久。
她又最後看一眼含光殿,便轉過身。
穀芽迎上來:“太後,都已經準備好了。”
梁婠點點頭:“咱們走吧。”
饒是一再精簡,僅撿了緊要的帶走,眼下堆放在一起瞧著也不少。
含章殿離含光殿有些距離,在一眾妃嬪所居的宮室中,算是寬敞僻靜的。
玉簪扶著梁婠上車。
“恭送太後。”
身後是他們齊齊的叩拜。
梁婠沒有回頭。
經過仁壽殿時,梁婠撩起簾子往外瞧。
陸諼的喪事辦得極其簡單。
齊國對外也隻稱病逝。
按理說,禮不伐喪。
可事實上,齊周兩軍已在前線交鋒數日。
因而,喪事一切從簡,似乎也說得過去。
安德王高永晟一聽說永安王高渙謀逆伏誅,一再上奏請求回晉鄴,可惜都被高灝拒了。
高永晟彆無選擇,隻能留在晉州。
一來前線戰事緊張,即便他敢違抗軍令,也的確抽不開身,無法拋下大軍自行回都;二來高渙已死,高灝登上帝位是定局,即便趕回來,也改變不了什麼,說不定還會被高灝趁機冠上罪名,將其一並誅殺。
當日朝堂上,高渙自以為搶占先機,為高永晟爭取上領軍之權,可殊不知,高灝早就等著高永晟被戰事絆住腳,無暇顧及晉鄴。
思及此處,梁婠實覺惋惜。
比起心思深沉、狡詐多變的高灝,她寧可那日勝出的一方是高渙。
可惜,到底還是叫她失望了。
梁婠瞧著漸漸落於身後的仁壽殿,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腦海中浮現的是那天,宇文玦拉著她的手頭也不回地邁出仁壽殿,陸諼一臉病容追出來,叫住他們。
陸諼問宇文玦:你以為仁壽殿是什麼地方?
宇文玦望過去的神色極冷。
他說,対臣來說什麼地方也不是。
那時,她不知內情,亦不懂那個問題背後代表的是什麼。
直到後來她才明白,陸諼問的根本不是宮殿。
宇文玦呢?
他又真的能當陸諼誰也不是嗎?
有些問題豈是一個簡單的是與不是就能回答得了的。
梁婠放下簾子,緩緩閉起眼。
他這麼不計生死想要攻下梅林嶼,又是為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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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前線戰事,她也略有耳聞。
周君在漣州大營駐紮多日,卻遲遲沒有出兵的跡象,不免叫人猜測他是否另有所謀。
畢竟,這是宇文玦登基後第一戰,輸贏至關重要。
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的第一道指令。
就在晉鄴朝堂上一眾人因為猜測周君行軍部署吵得不可開交時,宇文玦竟放棄容易攻下的晉州,轉而親自領兵突襲梅林嶼。
梅林嶼本就地勢特殊,又聚集著齊國精銳,此番又有河間王高宗佑帶軍支援,想要奪下絕非易事。
是一招險棋,亦是一場血戰。
至於晉州,宇文玦派了司馬博與王世良。
梁婠是見過司馬博的,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行事一向喜歡快刀斬亂麻,行軍風格亦是如此。
隻不過此次迎戰的是斛律啟光,宇文玦又派了老練的王世良。
梁婠雖不認識他,卻聽宇文玦提起過。
隻道王世良頗受上皇帝倚重,當年兩人在戰場上也是幾次出生入死。
如此一來,饒是斛律啟光再驍勇,也是獨力難支。
梁婠知道,高灝自然也知道。
這個緊要關頭,又怎會讓安德王高永晟回來?
可他同樣多疑,唯恐高永晟因為高渙被殺的事兒,彆有肺腸。
這兩日正盤算著派誰去晉州看著高永晟。
直到穀芽隔著簾帳喚她,梁婠才從繁雜的思緒中回過神。
含章殿的宮人內侍皆伏跪在殿前候著。
梁婠抬手免了他們的禮。
有掌事低頭走近,深深一拜。
“奴婢金芝拜見太後。”
梁婠鬆開穀芽攙扶她的手,隻問:“廣寧王呢?”
含光殿中伺候的一眾宮人內侍,梁婠也隻帶了膽子最小的穀芽。
說到底,即便她交出太後印璽,高灝也不能完全放心。
想來這個金芝也是他的人吧。
梁婠抬抬眉,抿唇瞧著含章殿。
‘麒麟朱鳥,龍興含章。’
有晉朝皇後所居,含章殿。
金芝恭恭敬敬回道:“太後放心,廣寧王已經用過藥了,方才看了幾頁書後,正在練字。”
梁婠微微頷首,正欲往殿中去。
有人卻從殿內走了出來,眉眼帶笑。 d qq qq guan.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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