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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麵混亂不堪,入耳的皆是刀劍聲、慘叫聲,眼前不斷有鮮血淋漓屍體倒下,有同樂館的人、有廣平王的府兵,還有太後帶來的衛隊。
一身內侍裝扮的人一腳踹翻攔住去路的府兵,扭過頭低聲道:“臣等人單勢孤,隻怕寡不敵眾,臣先護送陛下出去!”
太後本不願將事鬨大,遂一得知皇帝被困,隻想儘力勸說調和、息事寧人,因而並未帶太多人手,現在動起手來明顯落了下風。
高潛剛要開口,卻見一個人影躥到麵前。
高浥手持長劍,瞧著一眼高潛手臂上的傷,恨得直咬牙:“皇兄,我還當真是小看你了!”
就在這時,有人殺了進來。
“臣救駕來遲。”
高浥心下一驚,回頭一瞧,從大門外呼啦啦湧進一群禁軍。
趁著高浥分神之際,高潛握著長劍直捅進他的腹部。
有了禁軍加入,局麵很快發生逆轉,不消一會兒工夫,同樂館裡裡外外的府兵悉數被製住。
高潛提著劍一一瞧過去,連同高浥一起被五花大綁的,還有同樂館的幸存者。
此刻皆被押跪在地中央。
高潛正欲上前,腳下一頓。
“陛下!”
有內侍白著臉,張皇失措地抬著昏厥的太後從後院跑出來。
高潛眸光一凝,麵無表情地瞧去,被兩個內侍架在中間的人頭歪在一側,發絲散落,兩眼緊閉,已是不省人事,肩頭的傷口還流著血。
平時高高在上、雍榮華貴的人,此刻是說不出的狼狽。
有內侍請示是否宣太醫。
高潛眯起的眼裡閃過幽暗的光,薄薄的嘴唇隱隱揚出一個弧度。
他手指輕抬,指向二樓某一間屋子,聲音冷冰冰的:“去拿茶水來。”
很快有人捧了杯盞回來。
高潛眼眸不動,盯著昏死的人:“給她喂下去。”
押跪在地上的人一怔,又驚又懼地抬起頭。
旁人不知,可李宜主卻是心知肚明,這茶水是之前專門奉給‘錢郎’的,裡頭加了特殊藥物,雖不至於要人性命,但……
起初,廣平王捆綁皇帝的時候,見他無力掙紮,隻當他是在她沒注意到的時候飲了茶水,直到看見皇帝提著劍與人廝殺,她才驚覺上當。
隻是皇帝明知茶有問題,為何還要給太後飲用?
內侍悄悄看一眼麵色陰沉的皇帝,視線慢慢落回眼前的杯盞上,這種地方的茶水如何敢給太後飲?
遲疑間,有人拎起茶杯。
內侍身子一抖:“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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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潛腳下一頓,慢慢回過頭看他:“有問題?”
背著光的人抿緊嘴唇,眉眼藏在陰影裡,帶了殺意的眸光瞬間寒透人心。
內侍雙膝一軟,通的一聲跪了下去,額頭觸地,再不敢多說一句。
高潛不顧左臂上的疼痛,輕輕扶正太後的頭,小心謹慎地將茶水一點點灌進她的嘴裡。
他手上的動作有多溫柔,眼底泛起的光就有多狠戾。
茶水喂一半灑一半,有的順著嘴角流出來淋濕衣襟,他也視作不見。
眾人斂聲屏氣瞧著,隻覺得這一幕說不出的怪異。
待一杯茶喂完,茶杯順手一丟。
正在此時,武衛將軍與王庭樾一前一後走了進來,見到高潛俯身一拜。
“陛下,廣平王同黨之流皆已拿下,周司徒等人也已從私牢中救出。”
高浥一聽,顧不得身上血流如注,瞪大眼睛,喘著粗氣,全然不信自己就這麼敗了,在高潛回到晉鄴之前,他就已經開始部署,怎麼可能一敗塗地。
他不停掙紮,大喊大叫:“不可能的,高潛你騙我,不可能!”
有禁軍嗬斥一聲,揚手就要掌嘴。
高潛斜睨一眼,禁軍立刻垂首退下。
高浥像頭落入陷阱的野獸,滿心不甘與憤恨,惡狠狠地瞪著麵前的獵手,赤紅著眼睛嘶吼。
高潛慢慢低下頭,平平靜靜瞧他:“你以為今天孤等的是誰?實話告訴你,孤等的就是你啊!蠢貨!”
他垂下眼,搖搖頭:“你也不想想孤掩藏了一路,為何來了此處卻半點不加掩飾?敢以真麵目示人?”
高浥一怔:“你故意引我來此?”
高潛直起身退後半步,略略掃視一圈,漫不經心的。
“孤早就知道這地方是你的,彆問孤怎麼知道的,說了你也不信。”
他歪頭笑了下:“孤既然能殺得了你第一次,便能殺得了你第二次。”
高浥愕然:“……第,第二次?”
高潛彎唇的同時,手中的長劍高高揚了起來。
“皇兄饒——”
“慢——著。”
背後響起了猛烈的咳嗽聲。
所有叫喊戛然而止,伴隨著殷紅的熱血瞬間噴發,澆灑一地,清清楚楚聽到有什麼東西跌落在地,骨碌碌滾了出去。
高潛放下劍,偏頭看過去,卻是昏厥的太後清醒過來,麵上欣喜,口吻甚是擔憂。
“母後,您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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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怔怔盯著不遠處的頭顱,頭暈目眩,顫著唇,聲音很啞:“阿潛,你,你怎可殺了他?!”
高潛看看手中滴血的劍,再看看頭身分離的屍體,倏爾一笑:“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母後,您說對不對?”
太後腿腳發軟,有些站不穩:“這件事尚有餘地,你又何必……”
高潛冷冷瞧著她肩頭流血的傷口,吃地一笑:“餘地?對待逆賊要什麼餘地?母後,您真是疼糊塗了!”
他稍稍一頓,意味深長盯著她瞧:“再者,孤隻是一劍砍下他的頭顱,同母後從前對待逆賊施以五馬分屍之刑相比,實在是仁慈太多,母後,您說是不是?”
太後麵上刷白一片,僵僵站著說不出話。
“皇帝,你,你是……”
“誰讓他賊心不死,孤也不過是永絕後患。”
高潛涼涼一笑,不再看怔愣在原地的人,隻責令除同樂館的人之外,一律退出門外。
有人四處澆灑火油。
內侍扶著太後先行離開。
高潛的一條腿剛要邁過門檻,有女子聲嘶力竭地哭喊。
“陛下,求您饒了我吧!”
高潛駐足瞧去。
蹙起眉頭打量許久,才勉強認出這名哭花妝容的女子是誰。
“……什麼琪?”
李宜主滿臉眼淚,不停磕頭:“陛下,求求您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饒了我吧,阿苗,對,看在阿苗的份上……”
錢郎與阿苗?
冷沉的眼裡有了鬆動。
他默了默:“可以。”
李宜主心頭一喜,忙著謝恩。
高潛:“是你說孤想怎麼瞧就怎麼瞧,對嗎?”
李宜主疑惑不解。
高潛笑了:“若論細瞧,孤一向喜歡剝皮拆骨,隻有如此,才能知曉掩在這皮囊之下的,究竟是人還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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