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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上南苑,繁花似錦,綠樹成蔭。
潺潺的泗水邊,柳絲垂、鶯聲嬌。
臨水而修的通幽青石小徑上,有一抹山茶紅的稚嫩身影,她拎著裙角跑得飛快,所行之處帶起一陣涼風。
忽然,腳下一空,重重跌了一跤。
等她揉著膝蓋齜牙咧嘴地爬起身,不想一抬眼,就瞧見不遠處的廊下站著四五個衣飾華美的舞勺之年。
他們對著某處一邊指指點點,一邊笑得前仰後合。
在如此明媚的春光裡,那奚落的笑聲實在尖銳刺耳、大煞風景。
她忍不住上前看一看。
透過縫隙,她看到有人抱著頭蜷縮角落裡,發出低低的嗚咽聲,看起來很痛苦。
可他身前明明站著那麼多人,他們卻隻顧著嘲笑他,沒有一個人肯蹲下身問一問,他究竟怎麼了,是否需要幫助。
她就在疑惑中這麼一瘸一拐走了過去。
突然冒出來個小女孩,那些少年先是一驚,待搞清她是為那個病秧子打抱不平,隨即笑得更大聲。
怨不得他們譏笑,那些少年不論是個頭,還是年齡,都要比她大很多,她站在他們跟前,就算是挺起胸膛叉腰罵回去,瞧著、聽著也是嬌聲嬌氣,沒有半點威懾力,還很滑稽。
他們不屑同一個沒長大的小女孩計較,所幸嘲笑一會兒就離開了。
從頭到尾那個蜷縮成一團的人,頭都沒抬一下。
她便主動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那人猛地抬起頭,惡狠狠地瞪她一眼。
女孩這才看清他的長相。
過分蒼白陰鬱的臉上,漆黑的眼珠泛著紅色,明明病懨懨的,卻看著很凶。
他的語氣更凶。
“走開!”
猝不及防被人一瞪,她嚇了一跳,差點一屁股坐倒。
她緩了緩,還是好心問:“你哪裡不舒服,是生病了嗎?你是誰家的小郎,要幫你找府醫嗎?”
他死死咬著牙,並不搭理她,或許是因為身體不適不願理人,也或許隻是同剛才那幾個少年一樣,嫌她是個沒長大的小娃娃。
她沒有就此罷休,還是好脾氣地又問一遍。
這回他沒凶她,隻沉著臉目光上下打量她。
“那邊有小孩子,你去找他們玩,我不會哄小孩兒。”
果然,他是嫌她小,不屑同她講話。
說罷,他又埋下頭,可是這回兒,有一雙軟軟的手撫上他的腦袋,在太陽穴的位置輕輕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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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驚訝抬頭,對上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
帶了友善和笑意。
她說:“我不是小孩兒。”
鬼使神差的,他沒有推開她,還在她身上聞到香香甜甜的味道。
他就這麼熬過了疼痛。
她以為他被人欺負心情不好,就講笑話逗他開心,結果隻有她一個人嘰嘰咯咯笑個不停。
她又問他最喜歡什麼花。
他看她一眼,十分不屑:“隻有女孩子才喜歡花花朵朵的。”
她就撇撇嘴:“你瞧不起女子啊。”
他麵上一黯,不說話,兩個人就都陷入沉默。
許是見小女孩悶悶不樂,他望一眼滿園春色,又主動問她,彆彆扭扭地:“那你最喜歡什麼花?”
她這才又眉開眼笑:“桃花。”
他也笑笑:“那我以後也喜歡桃花吧。”
聽他如此說,她眼睛一亮,立馬站起身,對少年道:“你在這兒等著啊,我知道上南苑裡有棵高高的大桃樹,等我折一支給你,對了,我還有很多朋友,我帶他們一起來!”
少年歎口氣:“我哄你一個小孩不夠,還得哄一群?”
小女孩笑眯眯的,也不生氣,知道他身體不好,還拉著他坐到鳳凰木下的石凳上,千叮嚀萬囑咐。
“你就坐在這兒等著我啊,千萬彆走,我很快就回來!”
其實,他並不容易相信一個人。
可是在那一刻,他就想信一次,賭一次例外。
於是,他真的沒走,也確實一直坐在這裡等。
等一個想想都覺得可笑的例外。
不幸的是,他並沒有等到她,隻等到他那幾個去而複返的皇兄皇弟。
他們連同她一起奚落詆毀。
這次,他沒有客氣,更沒有手軟。
畢竟,沒有病痛折磨的時候,他並不是好欺負的。
結果是,他同他們狠狠打了一架。
他們免不了會受傷,他也是,比他們傷得還重。
毫不意外,此事傳到了父皇與小薛昭儀的耳朵中,不等宴會結束,他就被遣送回宮,並且被罰得很重。
遺憾的是,他不僅沒等到人,甚至連小女孩叫什麼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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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後來再遇見,他才慢慢認出了她……
曾經以為,她是能成為照亮他世界的一束光,誰想到最後陰差陽錯的,竟變成了刺向他最鋒利的一把劍。
頭頂天幕越來越黑,夜風吹得廊下的宮燈搖晃。
他們就站在鳳凰木下,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就像那年無端陷入一陣沉默。
高潛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撫上她的頭頂,低下頭靜默瞧她一會兒,笑著歎口氣:“可惜這個季節,早就沒有桃花了。”
梁婠動了動唇:“我——”
高潛攬過她的肩:“餓了吧,我們去用晚膳。”
他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
梁婠掙紮著推開他,後退一步,手心攥得的很緊,眼睛直直盯著他,咬牙切齒地問:“就因為當年我食言了,你就——”
她氣得渾身都在抖。
高潛看她一眼:“回答是或不是,都不對。”
梁婠譏笑才浮上嘴角,高潛低頭看一眼身上的粗布衣衫,拽起她的手腕往青鸞池去:“今日折騰大半天,咱們還是梳洗一下,再用膳吧。”
梁婠一身戾氣正要發作,他卻轉手將她推給宮人,然後一走了之。
青鸞池不是飲酒宴客的地方,而是先帝專門為其寵妃薛昭儀沐浴所修建的湯池。
先帝在世時,最寵愛薛昭儀,後來薛昭儀逝世後,其同宗姊妹取而代之,為區分二人,世人稱小薛昭儀。
等梁婠沐浴洗淨,再換上一身乾淨寬袍後,方才的那些戾氣早已散去大半。
她咬著牙,胸口總是堵著一口氣。
可心裡更多的是疑問,高潛這麼突然跑來上南苑,真的能不驚動太後?
東籬台殿外,宮人在門口停下,梁婠獨身入內。
高潛歪斜坐著,鮮有的一身白衣素袍,倒與她的一般無二。
空蕩蕩的大殿,隻有他們兩個人,就連落下的腳步聲都回聲。
在他的注視下,她一步步上前。
梁婠忍無可忍:“你到底要做什麼?”
高潛放下手中的茶杯,好整以暇地瞧她,嘴邊噙笑:“皇帝與皇後,錢郎與田苗,你選一個,哪一個都成,唯獨不能是高潛與梁婠。”
梁婠擰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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