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冬生正盯著手機自言自語,身後傳來知真姐的聲音,接著女人的雙手從背後伸過來,環繞住了他的脖子。
玫瑰的馥鬱芬芳,與柔軟豐腴的觸感,熟悉的溫暖將他團團包圍。
岑冬生對此習以為常,他連頭都沒回,隻是晃了晃手機。
“之前有人約好要和我商量些事情,結果一周過去了,音訊全無。我正在懷疑這人是不是失蹤了。”
“真過分呢。所以,是誰?”
“呃……大學裡的一個學生,她叫薑雲湄。”
岑冬生解釋道,他的語速不自覺開始加快。
“我和她連朋友都不算,隻能說是熟人,她倒是和雨棠的關係還不錯。隻是……我懷疑她體內可能隱藏有某種天生的命禁。”
“你打算邀請她成為自己的隊友?”
“無論是隊友,還是朋友,都有拉攏的價值。”
“那還真巧。”
背後的女人輕咬了一下他的耳垂,語氣中透著淡淡的笑意。
“——我知道她的家庭住址哦。”
“?”
“她要是繼續不回複你,你乾脆主動去找她好了。”
岑冬生一時沒反應過來。
當然,安知真想要知道誰的家庭住址都是件很容易的事;彆說她,岑冬生自己就有這個權限。
問題在於——
她為什麼會提前關注薑雲湄?
“你啥時候開始關注她的?”
“就在最近。好了,彆扯開話題,你覺得我的提議如何?”
“……算了吧。”
岑冬生歎了口氣,卻聽到安知真像鼓勵自家弟弟勇敢追求愛情的大姐姐一樣循循善誘:
“要主動點,你這是在追求人家女孩子,不能隻依靠彆人倒貼啊。”
“我才沒追求。”
他很理智地繞開了陷阱。
“什麼情況?怎麼感覺你在吃什麼沒道理的飛醋呢?”
“才沒有吃醋……”
“沒有嗎……?”
背後的女人沉默片刻,隨即又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耳朵。
“有一點點,但不重要!”
知真姐的聲音稍微提高了點,聽起來就像在鬨彆扭。
“我關注這個人,是因為早就猜到你看上她了。雖然你是先和宋雨棠見的麵,但真正想找的夥伴是她。”
“……為什麼這麼說?”
“如果那姑娘是個普通人,你就算見過也不會放在心上,更不用說和她見麵了。……所以,她是什麼級彆的咒禁師,能告訴我嗎?”
“……”
岑冬生一時無言。
知真姐的話當然都是正確的,一如既往;她猜得到自己的心思,能預測他的行動,這些他都已經習慣了;但此時此刻,他唯一想吐槽的就是……
“除了我之外,你到底監視了多少人?”
“你身邊出現的所有人,我都有每天盯著。”
“真的假的……”
岑冬生捂住自己的額頭,嘴角微微抽搐。
就因為和知真姐交往,不止是他,他以後遇到和認識的所有人,都有可能被影響到。
……真是個麻煩的女人。
“難不成,你其實很閒?不可能吧……”
“嗬嗬。”
安知真愉快輕笑。
“我很忙哦,所以才會做那麼閒的事情來放鬆心情吧。”
“……”
岑冬生決定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了。他心想:
“既然知真姐刻意提了,薑雲湄她真的遇上困難了?”
不是沒這種可能性。
之前見麵的時候看不出來這點,但那姑娘一看就知道是喜歡藏心思的類型;嘴上說著“有事要拜托”,可關於想拜托的內容,卻沒有向他人提前泄露分毫。
以及,聽雨棠的意思——她和薑雲湄的關係是比較熟絡了,但對於這個人的真實想法與人際背景仍一無所知。
這個女孩出身大家族,心思本就不可能像在普通家庭中長大的宋雨棠那般單純……
岑冬生揉了揉眉心,感到頭疼。
他最不擅長應付的就是過於強大的女生,第二不擅長的就是城府深沉、頭腦聰明的女生。
“要是她真的改變主意,不打算向我求助……那主動去找還真是唯一的辦法,隻要我還想拉攏她的話。”
麻煩歸麻煩,岑冬生的想法並沒有改變。這事兒他早有預料:
按照“妙神子”在極少數外界情報中透露給人的印象,現實中的她就該是這種人設,秉持著極端的神秘主義。
隻要沒到知真姐那個程度,他還是能接受的。
“這就不清楚了。不過……你知道她的出身嗎?”
“她和我說過,好像是來自一個曆史悠久的咒禁師家族。”
“不錯。江東薑家,以前隻在小範圍內流傳的咒禁師群體當中,他們還是有些名氣的,在世俗界有不小的產業。”
岑冬生回憶了一下,完全沒記起這幫人是誰;起碼和身為中華禁師協會秘書長的“妙神子”的名氣根本無法相提並論,所謂的“傳統咒禁師”就是一幫笑話。
但他又轉念一想,這個薑家既然在天海市,而他又是統治局員工,要是有這麼個大家族在這座城市,他卻完全沒聽說過,好像也沒什麼道理。
這是否說明……
在未來的幾年裡,這個家族消失了?
岑冬生一邊思考,一邊聽安知真介紹有關薑家的情報:
“薑家的整體實力偏弱小,隻是占了個名頭。但根據我目前得到的情報,這個家族最近出現了成員間的內部矛盾,並與某些不安分的咒禁師往來密切。”
“……因為‘伐山破廟’?”
“我看沒有彆的理由了。”
安知真笑了起來。
“另外,他們最近正在打算辦一場宴會,替他們家的長輩慶祝生日。你代替我去吧,要是發現薑小姐真的遇上麻煩了,你還能順便狠狠賺上一筆她的好感度。”
岑冬生正想回答,這時手機鈴響了,他打開一看,發信人正是薑雲湄。
“抱歉,岑先生,最近沒有時間聯係您。關於上次提到的事,我這邊已經解決,您就當作沒提過,讓您費心了。回學校後我請您和宋學妹喝茶。”
“……你說的有道理。”岑冬生將手機放回口袋,“我還是主動去找她吧。”
古有三顧茅廬,他既然知道薑雲湄身上可能具備的巨大價值,就不可能放著不管,這不符合他的心意。
重生以來,岑冬生的行動都是在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一切的疑慮和謎團,等他親身其中,自然會水落石出。
“……真的要去?是不是太討好了?女孩子是不會喜歡太主動、太熱情的男人的。”
……不是你讓我主動的嗎。
“我自有判斷。”他歎了口氣。“若是她的能力有那份價值,而我又想要占為己有……”
“嗯,也是啊。冬生不會看上普通女人。又是一位特等咒禁師,難怪你會一直心心念念……”
知真姐已經將薑雲湄當成未來的特等咒禁師了,顯然是從他話語間讀出了心思;岑冬生無言反駁。
安知真撫摸著男人的胸口,指甲劃過肌膚的感覺癢癢的,她幽幽地說道:
“就像不論清顏妹妹如何欺負、無視我,都隻能默默忍受,因為她實在太厲害了,我根本惹不起……啊!”
她話說到一半,突然變成了驚叫。
因為岑冬生趁此機會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他有些無奈,最近明明連妹妹都開始聽人話了,怎麼姐姐這邊又開始鬨彆扭了呢?
對於這種麻煩的女人,岑冬生唯一能做的就隻有——
一把撲上去,狠狠堵住她那張抱怨的嘴。
安知真的語氣從幽怨變成驚呼,很快變成了咯咯直笑,到最後變成了嫵媚的喘氣聲。
“等、等一下……太用力了啦……”
“冬生,你現在的模樣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呢……嗬嗬,感覺很可愛,好啦,乖乖……”
“欸?你說什麼時候……是啊,也是時候了呢……你呢,準備好了嗎?”
天海市市立第三醫院,住院樓。
特需豪華病房。
薑氏集團的前任董事長、年近九十的薑德昌,在晚輩們眼中是一位身子骨硬朗的老爺子,雖然退休已久,卻比年輕人還要有活力。
但就在一周前,他突然病倒,生的是種不知名的怪病,全國名醫都被請來看過一遍,卻都沒能看出啥名堂;隻知道老爺子從此一病不起,住了一周時間的院後,身體每況愈下,愈發虛弱,這幾日更是連話都說不出來,總是在昏迷中。
病房門前的長廊上人來人往,時不時有人提著慰問品上門看望。
怕打擾薑德昌休息,所以拜訪者大都隻是進去看了一眼就出來了,和負責接待的薑家人交流。
……
薑德昌的孫女,薑家第三代的薑雲湄,今天還是呆在醫院裡無所事事。
開始時說要幫忙招待前來探病的人,但家裡幾位長輩卻自顧自接過了這個活,畢竟這是他們疏通人際關係的好機會;
至於病人,那壓根用不著她、或是由任何一個薑家人來照顧,有好幾位專業護工24小時看護呢。
包括此時那些長輩,那些拖家帶口從彆的城市來看望老爺子的薑家人……他們隻想找個借口圍在老人身邊,努力展現自己的一片孝心,生怕錯過機會。
她百無聊賴地抱著雙手,坐在椅子上,頭上戴著一頂報童帽,脖子上掛著頭戴式耳機。為了避免麻煩,還儘量將自己的臉蛋遮住,免得有人來搭訕。
旁人看她就像在椅子上假寐;而實際上,薑雲湄是在觀察路人。
病房前聚集的拜訪者們聊的大都是些讓人提不起感興趣的話題,沒營養的客套話,薑雲湄聽得昏昏欲睡。
……
薑德昌孫女不止她一個。把各路侄孫女侄外孫女甥孫女甥外孫女全都算上,都能組個班級了;
在這之中,薑雲湄與自己的族人間的關係較為疏離,她的父親早年與家族有矛盾,和母親一起搬去了彆的城市,她是後來才回到天海的。
有些家族成員知道她的名字,是因為薑雲湄是考上了天海大學,還當了學生會主席;但她自己卻一直與家族保持距離,各類家族聚會,都是能不參加就不參加。
可在薑德昌倒下後,她還是不得不來,因為她終究是這個家族的一員。
這段時間連大學的課都耽誤了……唉。
薑雲湄正在心裡抱怨,忽然看見一個貴婦打扮的中年女性,與她身邊的倆孩子一起走出病房。
女孩看到她們,立刻坐直身體,豎起耳朵,捕捉到了他們的對話。
此人是她的小姑媽,薑德昌最小的女兒,一直以來最受寵。
“爺爺看起來病得真的好嚴重……”
“噓。”
一身名牌的貴婦連忙拉了拉自家小孩,讓她聲音輕點。
“到底是什麼病?”
“誰知道呢,連醫生都不懂。”
“媽媽,我聽說最近家族的生意不是很好……爺爺是不是被氣的?”
這時,小姑媽已經拉著自己的孩子走到邊上了。倆孩子一男一女,一個還在上高中,一個則隻比薑雲湄小兩歲。
婦人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
“不關你們的事。你們探望完爺爺,就可以回去了,最近這段時間就呆在各自學校彆回來了,也彆去大宅玩。”
“可是……剛才大表哥看到我的時候,還邀請我們去大宅參加宴會啊?”
她的兒子麵露疑惑。
“什麼?宴會?”
“是的,他說就在這周末。”
“爸都病倒了,還辦什麼宴會?”
——不錯,這點確實很奇怪。
在不遠處偷聽的薑雲湄,心中暗暗想道。
周末的薑家宴會,原本定的是給老太爺慶祝耄耋之年,聲勢隆重地讓族裡讓都來參加。
這本來沒什麼,問題是在薑德昌病倒後,宴會卻一點沒受影響,還在緊鑼密布地布置中。
與其說是給薑德昌祝壽,不如說是這場宴會必須得辦,而老人的九十歲壽宴隻是名義上的理由——
正是因為察覺到了不對勁,她才放棄了之前請認識的人來幫忙的打算。
“說是要給爺爺衝喜,大表哥還問我,有沒有交女朋友,有的話可以一起帶過來參加宴會。”
“是啊,也問了我有沒有男友。”女兒說,“我說我是高中生,不能早戀,大表哥才不說話了。”
“……這種時候,還有心思催起婚來了?”
貴婦眉頭微微蹙起。
“這群人到底在搞什麼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