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柳大師是風水師,名門出身,如今在俗家修行,很有本事,本地的富豪名人要是遇到怪事都會找他,和官方也有合作。”
衝鋒衣男人笑嗬嗬介紹道。
“我是正好遇上了,才有機會和他同行。你們真要去那兒的話,和我們一起走吧,大師能保護你們。”
“什麼保護不保護的。”杜常龍“嘁”了一聲,不屑道,“這貨就是個神棍騙子吧?”
他雖然不敢與一看便知凶惡的男人說話,但麵對這種騙錢的江湖術士,腰板一下子又直了。
衝鋒衣男人的表情頓時僵住。
“張先生,不用和這群毛都沒長齊的孩子講道理。”
坐在後麵的柳大師像品茗般喝了口熱水,態度悠然,說出來的話卻同樣不客氣。
“傻*!你說誰呢!”
杜常龍猛地站起身,他一旁的王威連忙跟著站起,率先朝著柳大師的方向逼近。
一個人在前,一個在後,兩人看配合的熟稔程度便知不是頭回乾這事兒了,典型富家少爺和跟班。
特彆是王威,有著敦實的體育生身材,雖然與真正的狠人沒法比,但是暴揍個瘦猴似的老登,也不是什麼啥問題。
前提是對麵真是個普通人。
那位柳老師隻是輕蔑一笑,低頭抿了口熱水,隨即抬起頭來,在走在前頭王威朝他靠近的時候,猛地朝對方臉上吐去。
柳老師噴出的水霧彌漫在空氣中,在燈光照耀下閃爍著點點光芒,竟像雨後的虹橋般絢麗。
“搞、搞什麼……雜耍嗎?”
杜常龍一驚,下意識往後倒退兩步,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點像是驚弓之鳥,在女伴眼裡會很丟臉。
正當他惱羞成怒地想要衝上去的時候,卻發現麵前的王威突然踉蹌著往後倒退。
就像目睹了什麼異常恐怖的景象,王威猛地瞪大眼睛,露出驚恐之色,“啊啊啊——!”地一邊大聲喊叫起來,一邊跌倒在地,屁股坐在地上拚命往後蹭。
“喂,你、你怎麼了……你要去哪兒!”
杜常龍焦急地喊了兩聲,卻見自己的跟班壓根沒理睬自己,直接轉頭就跑,從早餐店門口跑出去了。
“你,你對王威他做了什麼!”
他猛地扭過頭來,瞪著柳老師,色厲內荏。
“哼。”
柳老師放下茶碗,冷笑道。
“你來試試不就知道了?你的朋友都嚇到尿褲子了,你要陪他嗎一起?”
“常龍,常龍,我們還是……”
隻剩下那個女生,臉色難看地扯了扯杜常龍的衣服下擺。
“這地方真邪門了……”
“……對,你說得對。”杜常龍一咬牙,“我們先走……至少先把王威找回來。”
……
看著高中生們灰溜溜逃走的樣子,柳老師顯然對自己的技倆頗為滿意,他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從岑冬生身上掠過。
“哎呀,看來是沒法和他們一起走了。”
穿著衝鋒衣的男人撓了撓頭,露出苦笑。
“不過,這幾個學生既然要去才新中學,我們應該能碰到。”
“張先生,你還真好心。”柳老師說,“我是答應過要幫你,但沒答應過要幫你照顧孩子。”
“哎呀,你大人有大量,彆和他們計較。他們真要出事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穿著衝鋒衣的男人笑了一下,很快把這個話題帶過去。
這時店鋪裡已經沒彆人了,老板都躲到了外麵。估計再鬨一會兒都得報警了。
岑冬生在桌上放下錢,準備離開的時候,被人從後麵叫住。
“這位先生,你剛才聽到了我們的對話?”
“聽到了。”
他平靜地回答,轉過頭來。
“有事?”
衝鋒衣男上下打量這位青年,試探性地問道:
“我看小兄弟您氣質非凡,莫非,您也是……同道中人?聽說過‘禁師’這個詞嗎?”
“是啊。”
岑冬生沒有隱瞞。
“我的確會幾手驅鬼的手藝。”
“真的?那太好了!”
男人大喜過望。
“如果你是為了解決才新中學的事件……”
“解決?”
岑冬生聞言,輕輕搖頭。
“我是來勘探情報的。至於能不能解決,要看過才知。”
“你看著年紀輕輕,倒算是有點膽量,”
坐在後方老神在在的柳老師說,他一邊盤著核桃,一邊意有所指地說道。
“有人名氣挺大,說過要來,等了幾天卻見不到人影。”
衝鋒衣男站在一旁,笑得有些尷尬。他扭過頭來問道:
“小兄弟,那你聽說過天下論壇和‘幽山怪談’嗎?”
“聽說過。”他的回答依舊簡潔。
“那敢情好。其實我們倆都是論壇成員,我的d是‘文火慢煮’,柳老師的d是‘楊柳先生’,都是為了論壇上這兩天鬨得挺大的才新中學的事情……”
話說到一半,對方才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拍腦門說道。
“哈哈,不好意思,明明這邊都還沒自我介紹呢,怎麼就說起網名了。我姓張,單名一個休,這位是柳曉川柳老師。”
“我叫岑冬生。”
“岑先生,這回我們算是認識了……”
張休笑容滿麵地伸出手來,想和青年握手,但他很快就注意到另一件事。
“岑冬生?‘冬生’?難不成……”
他收斂起表情,態度謹慎又有些遲疑地問道:
“小兄弟,您在論壇上的d莫不是……”
“‘冬生’。有印象嗎?”
“……”
張休和柳曉川的表情一時間全都變得很古怪。
岑冬生記得很清楚,“文火慢煮”、“楊柳先生”——正是他回複過的那個討論貼裡出現過的用戶。後者還因為說了他的壞話,而和其他用戶發生了衝突。
他朝著兩人微一點頭,就準備轉身離開。
“等等!”對方再一次喊住他,“……岑先生,我們要不要同行?也好當個伴。”
*
十幾分鐘後,他們幾人來到了才新中學。
“哎呀,我真是沒想到,沒想到那位有名的‘冬生’竟然就是您,本人居然那麼年輕……”
張休搓了搓手,笑著問道。
“您目前難道還是學生?”
“我在上大學。”
“果然。還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哈哈!”
這一路上,對方已經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
張休,論壇用戶“文火慢煮”,是一位私家偵探。
他雖然不是咒禁師,但由於職業原因,了解普通人難以觸碰到的秘密。
特彆是在最近幾年,他接手過的好幾個委托,都有現實無法解釋的靈異力量的介入,因此不得不相信另一個世界的存在。
後來,張休從彆的渠道得知了“幽山怪談”的存在,開始積極關注起這個論壇和論壇上的人。
至於才新中學的事,則是因為他本人受了其中某位失蹤學生的家長的委托;之所以會在論壇上發布那個帖子,其實就是為了尋找幫手。
他和d“楊柳先生”的柳曉川見麵,算是提前約好。兩人打算一起去那地方一探究竟。
“不好意思啊,岑兄弟,柳老師這個人……可能有點犟。”
他們倆說話的時候,柳曉川已經率先攀過校門,進入校內,中途頭都沒回過一下。
“但他這人是真本事的。”張休說,“我聽說他跟隨某位上人學習過,在終南山修行過五年。有好些富豪官員找他幫忙也是真的,我有聽說過幾個事跡……”
“是嗎,那挺好。”
岑冬生笑了笑,不做任何評價。
對方畢竟隻是個普通人,對咒禁師這個群體的了解並不深入。
在“第一次浪潮”方興未艾之時,諸如繼承了佛道信仰、民間傳承等古代咒禁師傳統的人們,利用祖輩們流傳下來的對付鬼怪的技巧,占據了一定的早發優勢;但這種優勢,很快在天生強大的命格與不斷湧現的全新咒禁麵前消失。
岑冬生就曾經編造過類似的身份,當時的目的是為了取信於安知真……雖然就目前來看,姐姐她能相信幾分,著實是個未知數。
這位柳曉川柳大師,大概率是其中一員。
有師承、有修行,比一般的野生咒禁師可能更了解鬼怪,但了解得不多。
“之所以會有這種認知偏差,不能說是誰的問題吧。”
岑冬生心生感慨。
除非他這樣的重生者,和安知真這般有卓越遠見的人,對於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哪怕是咒禁師們而言,未來的輪廓都是模糊的。
他們可能隱約察覺到這個世界正在悄悄發生改變,但從沒意識到,那會是足以顛覆世界的時代浪潮來臨的前兆。
這些傳統咒禁師們,以為隻是最近冒出來的同行越來越多、鬼怪越來越多,但思考回路可能還在都市異能的水準上打轉,從沒想過未來會發展成災難片的規模。
更沒想過,等局勢逐漸穩定下來後,迎接所有人的,將是一個舊秩序被徹底打碎、在此基礎上重建的新社會。
“如果不是親身經曆過,我也很難想象那種聽上去很遙遠的世界吧。”
岑冬生心想。
“哎,你看你看!”
張休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不遠處的柳曉川,有些興奮地說道:
“柳老師開始工作了!他這是在做什麼呢?”
環顧四周,他們三人正身處空蕩無人的校園裡,周圍景象一覽無餘。
校門前的花壇,教學樓兩側的樓梯,一邊分布五個教室的長長走廊,遠處的塑膠跑道和操場。
每個人都有過的學生生涯,青蔥歲月,相似又不儘相同。
再度身處校園,令人心生懷念,仿佛回想起了那時的美好:教室裡坐滿了學生,周圍同學們搖頭晃腦背誦課文,自己則趴在桌上用書本擋住臉睡懶覺,耳畔縈繞讀書聲朗朗、寫字聲沙沙。
如今寂寂無人,唯有風聲。
三個成年人站在最前方的教學樓下,其中一人手裡拿著一塊圓板,時而低頭沉思,偶爾佇立不動,他嘴裡喃喃有詞,腳下踏步,一會兒踏前一會兒向後,似乎遵循著某種方位規律。
“他手裡拿的是風水羅盤。”
岑冬生觀察了一會兒他的動作,解釋道。
“我猜,大概是通過觀風水來尋找本地有陰炁殘留的地方吧。”
“陰、陰炁殘留?”
“嗯。如果有鬼怪作祟,或濃或淡,總歸是會留下痕跡的。若那幾人真是被‘鬼屋’卷入而消失,也能循著跡象找到線索,說不定就能發現通往另一處空間的入口。”
“這樣啊……果然是同行,一看就能懂。”
張休感慨道,他臉上既是羨慕又是尊敬。
“我要是有這本事就好了。”
柳曉川的這套算是古法傳承。等以後咒禁師數量變得龐大,人們自然會開發出更現代的方式,利用最新的儀器和技術來實現穩定良好的效果。
但在這個年代,這套東西重要性自然得提上一檔,這位柳大師的確有些能力。
當然,若此刻有一位“鬼仙係”禁師在場就更方便了。孔銀蓮他們當時能直接進入小康樓鬼屋內部,就是靠她的本事。
“你們先在這兒忙吧,我去彆處看看情況。”
岑冬生說著,揮揮手後走開。
“欸?岑兄弟,你……”
張休看著他的背影,又看著還在那兒原地踱步打轉的柳曉川,猶豫了一下,腳步沒動。
*
岑冬生離開教學樓附近,朝著操場方向走去。
頭頂陽光正好,清風徐徐拂麵,令人心曠神怡。
年輕的咒禁師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哈,果然還是一個人的時候放鬆啊。”
他心想。
“那麼,是不是今天就要想辦法進鬼屋?還是說在外頭等等?正好有人想打頭陣,我也沒那麼不識趣,非要搶人風頭……”
岑冬生正思考接下來的做法,他的耳朵微微一動,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順著聲音朝那邊一看,發現是之前在早餐店遇到的那三個高中生。
兩男一女,他們正圍著另一個穿校服的身影指指點點。不知道是在說什麼,但看表情不是很友好。
被包圍起來的那人是個女生,體型纖瘦,頭發留得很長,都快蓋住眼睛。她始終沉默不語。
“……嗬,這幾個學生仔,該不會要在我麵前表演什麼校園暴淩之類的東西吧?”
他朝著這群人的方向走去,嘴角揚起。
“大哥哥我啊,可不會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