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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天魁權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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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上章感覺總算能開知真姐的人物卡了……順便球下追讀。我對自己寫的情節還是有點信心的啦,但責編說我追讀成績衝勁不足,新書榜還剩不到十天了,希望能再往上爬一爬吧。)

*

女人睜開眼睛的時候,隻覺得自己不久前似乎做了一場漫長的噩夢。

可是當她努力去回憶的時候,卻發現回頭之後,那裡什麼都沒有,腦海裡唯有一片空白。

大腦深處傳來一陣陣令人難以忍受的刺痛。

我……我是誰?

她發現自己竟然記不得自己的名字。

包括她的過去的經曆,她的家人,朋友,她的職業、身份、故鄉……一件事都想不起來。

記憶、思維,全都變成了一團團漂浮物,當中彼此聯結的邏輯斷裂開來,隻剩下一枚枚殘破的短片在空虛的腦海中四處亂轉。

女人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嬰兒……不,更像一個外星人,第一次來到這顆星球之上。

她茫然地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天台。

陽光慷慨地灑落,讓女人不自覺眯起了眼睛。

寬敞空曠的空間內靜謐,迎麵吹來的微風令人心曠神怡……她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然後突然注意到,一團不知道是人還是鬼的奇怪物體,下方流淌出肮臟的血漬。

“它”正趴在角落裡微微顫動蠕動著,像個大號的昆蟲,看著惡心又可憐。

女人略覺不適,隨後將目光轉開,望向彆的地方。

——緊接著,她的眼睛就突然轉不開了。

天台中央,一個高挑的身影正坐在椅子上,白色針織衫勾勒出美好曲線,裙擺下方包裹在黑色褲襪裡的修長雙腿交疊,一頭流麗的黑長直發在風中輕輕搖曳,眼角下的一滴淚痣魅惑人心。

她正低頭翻閱放在大腿上的書籍,一隻手撥開耳畔落下的發絲,另一隻手翻動書頁,一舉一動中透著優雅動人。

明明同樣身為女性,可失憶的女人卻發現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對方所吸引,除此之外什麼都不生效。那個人的美貌,簡直要比天上的太陽還要耀眼……

女人的靈魂深處湧上了尊崇、敬畏、熱愛——等等一切正麵情緒,熾烈而狂熱地指向著那個人,她癡迷地盯著對方看,連眼睛都轉不開。

“你醒了。”

在注意到女人醒來後,正在看書的黑發女子抬起臉,露出淡淡的微笑。

“果然不是我的誤會,你有這個資質。”

“……”

失憶的女人迫不及待想要說話,想要表達內心的情緒。

可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已經忘了怎麼說話。她感到焦慮,努力試圖抓住腦海裡那些不斷閃過的念頭,卻始終難以成功。於是她覺得無地自容,在那個人麵前表現得這般丟臉,甚至覺得自己應該早點從天台上跳下去。

“人類從頭開始學習語言的過程,或許能成為不錯的觀察案例。可惜我的時間有點緊張。”

黑發女子將書本放下,打了個響指。

“來,幫你個忙。”

失憶的女人突然呆住了。

她那空虛混沌的大腦,像是被一道驟然閃電照亮;無數個包含記憶與知識的碎片,在一股莫名的引力作用下,重新聚攏。

對……對了!

我是……我叫……孔……銀蓮……!

孔銀蓮的瞳孔渙散,渾身顫抖,瞳孔中蘊藏的情緒,從茫然到恐懼,再到深深的不可置信。

十幾分鐘後,重新將自己的人格勉強拚湊起來的她,終於意識到之前發生了什麼。

“洗、洗腦?精、精神操縱……?您……您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她說話還是磕磕絆絆的,大腦深層處傳來的劇痛亦未曾消失,捂著額頭跪在地上。

“嗯……差不多吧,你可以這樣理解。”

安知真隻是微笑。

真相其實相距甚遠,但她覺得沒有和孔銀蓮這種人解釋的必要。

在後世,《天魁權首》被人們認為是“精神乾涉”咒禁的頂點,可實際上,所謂的“洗腦”不過是能力的副產物——這點即便是在未來,亦少有人知曉。

天地魁鬥、人間權首,“天魁權首”的真正涵義是暗喻安知真的靈魂,在命格覺醒之日,開始朝著一顆巨大的恒星級意識體蛻變。

當它在他人的精神中顯現,或是映照在彆人的心靈世界時,將展現出壓倒性的規模與質量。

如果有人對安知真使用心靈乾涉,彆說動搖她的意誌,反倒是施術者自身的意誌會在轉瞬間被“龐然的引力”攪碎。

而安知真所展現出來的主動的精神乾涉能力,亦是同樣的道理,在她規模宏偉如恒星的靈魂麵前,脆弱渺小如人類的意識,簡直連滄海一粟都算不上,自然會被碾碎成齏粉。

當最後,人的世界觀價值觀崩潰之後,隻剩下一地空白,任由恒星的影子覆蓋,留下無法磨滅的痕跡。

這便是《天魁權首》,與人類曆史上,出現的任何一種與精神操縱相關的咒術或是超自然能力的運作原理,都不儘相同——

簡而言之,根本不是一個規模。是隻可能在這個時代、出現在安知真這個人身上的極端特異現象。

從安知真自己的角度出發,她其實沒有“使用能力操縱他人”的概念,而是讓自己的意識體顯現在他人的心靈世界,她的局限是自己身為人類的大腦。

就算不使用咒禁,安知真擁有的超規格意識體質量,會讓所有遇到她的人們,不自覺地向她靠攏,眾星捧月般將她當做人群中心,天生的領袖。

這已經不再是人格魅力層麵的影響力,而是近乎於永恒真理,一種無法違背的規律——就像太陽東升西落,物質世界的現象遵循著萬有引力定律一樣。

“你的意識徹底破碎了,這就是你在幾分鐘前的狀態。很遺憾,憑你還抵抗不了我的力量。”

她說。

“不過,的確有極少數人,如果意誌堅定又不至於心性偏激,在意識被碾碎了一次之後,剩下的碎片還能在原本慣性的牽引下,重新拚湊起自我。這種人在我看,就是‘有資質’的類型。這與你是否是咒禁師無關,而隻和心靈質量有關。”

安知真的目光移向天台一角。

“至於沒有資質的人……喏,就會變成那樣,變成白癡。”

孔銀蓮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角落裡的那團奇怪生物,就像脫了殼的蝸牛般蠕動著身體,不斷地流淌出肮臟的血汙。

她現在認得出來,那就是自己曾經的同伴,咒禁師鄧榮。

可現在的他,已經根本看不出人形了,無論是精神還是**。

孔銀蓮隻覺得脊背發涼,止不住的寒意。

她並不喜歡這個男人,但看到他落得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場,還是感到了難以言喻的驚悚。

“當然啦,你能那麼快恢複過來,我也幫了點小忙。要不然以你醒來時的狀態,還得當個幾年的傻女人,才能慢慢恢複過來,而且還是會留下精神錯亂、記憶斷裂的後遺症。”

“本來,你應該在街頭流浪或是被人送進福利院……這倒也挺悠閒的,總比當個害人的咒禁師好吧。”她說。

孔銀蓮對她的話甘之若飴,甚至產生了喜悅之情,無論那是侮辱還是嘲諷。

直到現在,孔銀蓮還是跪拜在地的狀態,而且一點兒都不覺得屈辱,反而習以為常。

但,即便如此……

咒禁師拚儘全力壓抑著內心湧上的這股古怪的開心,說道。

“所、所以……您的能力還是可以被抵抗……對嗎?”

“抵抗?”

安知真好像聽到了一個有趣的笑話,再度露出愉快的笑顏。

“我命令你,你可以試試看,能不能ha了我。”

……h……ha……

孔銀蓮根本無法理解。

因為這個字和眼前女人之間的聯係,已經在她的腦海裡消失了。

以及,包括諸如剁,切,刺,砍,削在內……全部帶有傷害性的詞語,她還記得意思,但隻要和安知真聯係上,就會立刻斷裂。

這種邏輯錯亂還帶來了無比激烈的痛楚,就像將腦漿一點點用鐵勺剜出來……讓她的全身疼痛到徹底停擺。

“呼……哈……這是……對、對不起……請饒恕我……我的僭越……請允許我不去思考……”

孔銀蓮麵容扭曲,鼻涕眼淚混在一起,她將臉深深地貼到粗糲的地麵上,使勁地摩擦著,直到額頭處血肉模糊。

“無法對我產生殺意或者敵意吧?不如說,你現在非常的尊敬和崇拜我。”

安知真站起身,緩步走到孔銀蓮的麵前。

“所以,你已經是我的奴隸了,你對這個事實如何看待?”

“我……感到由衷的幸福……和前所未有的喜悅……”

“嗯,回答得不錯。”

安知真清朗的聲音從頭頂往下傳到孔銀蓮的耳中,有些模糊,像是來自雲層上空的神祇。

無論說話還是行事方式,都是如此自然,就好像從一開始,安知真就習慣了這種俯瞰世間的超然視角。

她在擁有了那等超常規模的意識體後,對於人性自然變得淡漠——

又或者,正因為她本人天生就是冷漠的性格,這種極端的能力才會出現在她身上。

到底何者為因、何者為果,除了她自己以外,這世上沒有人知道答案。

……

“好了,我之前說需要兩個實驗品,那就是兩個。”

安知真拍了拍手,示意孔銀蓮從地上起來。

“所以祝賀你,孔銀蓮,你暫時活下來了。”

“是,能幫上大人的忙,是我的榮幸。”

“那就開始試驗吧。”

安知真將一台照相機交給孔銀蓮。

“好好拍攝,你們也算是同伴一場。”

她轉身望向角落裡的那團“生物”。

“他生前是渣滓,是社會的害蟲。但在價值的天平上,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都有機會為這個世界創造價值。”

“就和他的同伴一樣。他在生命最後留下的痕跡,到底能不能為人類的未來做出貢獻,就看你的了。”

……

孔銀蓮沉默著打開攝像機,對焦,將鏡頭對準鄧榮。

“二〇一〇年六月二十五日……第二次異能過度開發實驗……三、二、一,開始。”

角落裡蠕動的生物突然開始激烈地掙紮,扭動,發出痛苦的喘息聲。

她還記得,鄧榮的能力介於人仙係和地仙係之間,是源頭來自遠古風神飛廉力量的咒禁。

人仙係的一麵是他的身體部位會變形成近乎鳥類,骨骼中空,適合高速移動乃至飛行,同時會生出利爪和利齒;地仙係的一麵則是操縱空氣流動,即“風之力”。

在安知真的命令下,鄧榮正在拚儘全力地催動真炁、使用咒禁,哪怕失控都在所不惜。

人仙係咒禁往往都能具備一定程度的自愈能力,雖然很難達到“不死骨”這種聞所未聞的程度,但的確會比一般禁師更具優勢。

鄧榮的咒禁由於具備雙重特性,導致兩個側麵的力量都不算強,往往隻能靠時間積累複原一些皮肉傷,但在這時卻很明顯出現了超出原本能力範疇的效果。

本來已經身受重創的軀體竟然奇跡般開始支撐起來,畸形的血肉填滿了傷口;但與此同時,“他”——或者說“它”,渾身上下開始生長出鳥類的漆黑羽毛,重生出來的肢體不正常地纖細,好幾根佝僂地趴在外頭。

鄧榮……正在變成真正意義上的怪物。

孔銀蓮抿緊嘴唇。

“繼續。”

安知真平靜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不知道是在給鄧榮下達命令、還是在對自己說。

一般來說,這種情況是不可能發生的。

鄧榮在還有理智的時候,自然想過用咒禁緩解傷勢,想到幾乎要發狂;但他還是做不到,就是因為身為人類的本能在阻止他觸犯禁忌——即“不加拘束地使用咒禁,改造自己的身軀”。

這是一種根源性的恐怖,人之所以為人、紮根在族群底層記憶中的恐怖,讓咒禁師們認為這種過度開發的“濫用”所造成的惡果,比單純的死亡更恐怖。

但這本應無人觸犯的禁忌,卻根本沒被那個女人放在眼裡,她正在用規模更龐大的恐怖碾碎人的本能,操縱著這一切發生。

……

最終,鄧榮變成了一頭畸形的怪鳥,渾身覆蓋著濕漉漉的鴉羽。它張開生滿獠牙的嘴,發出幾聲淒厲的鳴叫,十幾根歪歪扭扭的肢體試圖將身體撐起,卻紛紛不堪重負地折斷。

它倒在地上,怪鳥的腦袋低垂,咒禁的濫用導致過度透支,生命氣息迅速衰弱,黑溜溜的眼球睜得很大,逐漸混濁,死不瞑目。

它死了。

“……實驗結果,實驗體死亡。”

安知真寫下最後一行記錄後,放下筆,合上手冊,滿意地點了點頭。

“好了,把這裡處理一下,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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