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型晚宴活動之中，通常會有一個叫做“服務比例”的說法。
即為了保障賓客的體驗，“服務員：賓客”的比例通常要控製在“1:8”，最低不能超過“1:12”。
也就是要保障至少每八個賓客，就有一個專人在服務，一旦超過每十二個賓客才有一個服務員，那賓客的體驗感就會大大降低。
而其實在我們普遍參加的如婚禮等常見的晚會場景之中，其實服務員的數量往往連這個比例都達不到，大部分星級酒店，除了傳菜的時候，都是一個服務員負責某一部分的區域，一個人要服務好幾張桌子。
而更常見的是，即便這樣，往往你抬頭也找不到服務員在哪裡……
周望今天搞的是高端宴會，自然不可能出現這種低級的狀況。
僅僅是宴會廳之中，“服務比例”就達到了誇張的“1:5”，也就是每五個賓客，就有一個穿著高開叉旗袍、無論顏值還是身材或是儀態全都在線的小姐姐在負責。
這些小姐姐都是空乘或是酒店管理專業大三大四的學生，由第三方公司統一招聘，一晚上高達2000元的報酬，足以讓這些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打破頭顱來爭搶這個機會。
除了前廳的禮儀小姐充當高級服務員，還需要大量的傳菜員、後廚團隊、調酒師、保潔以及負責音響燈光的技術人員等等……所有服務人員的數量加起來甚至可能已經超過了賓客的數量，才能支撐起這場晚宴的運轉。
此時推著餐車向後廚走去的郭南生，也隻不過是其中一個運轉的小零件罷了。
在他和周望主動提出想要來晚宴幫忙的時候，一開始周望其實是心存顧慮的，主要是顧及郭南生的感受。
畢竟他曾經也是“賓客階層”之中的一員，甚至可以說，在場大部分來自魔都的富貴人士，也許他之前都認識，但現在他卻成為了服務者，這種心理落差不是誰都能接受的……
“狗哥，你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我又不是不要報酬，況且你不嫌棄的話，晚宴的乾果就交給我負責了。”
對此郭南生倒是表現的很坦然，隻是笑了笑說道。
周望一尋思也是這個理，況且他一直想要幫助郭南生來著，但郭南生顯然並不想直接接受周望的金錢資助，給他提供賺錢的機會或許更能讓他心安理得一些。
於是周望答應了下來，把郭南生給安插到了後廚區域，負責鮮果的供應，如此一來，他既不用麵對外麵的賓客，也能達到賺錢的目的。
周望給他的報酬是五位數，加上鮮果采購的利潤空間，足以讓他小賺一筆，至少是比擺攤要強多了……
晚宴在56樓舉辦，而臨時的廚房和傳菜區域，則設在了暫時空置的55樓。
推著餐車的郭南生，先和電梯區域執勤的兩個安保人員客氣的點了點頭，又掏出隨身的那個金屬打火機也幫他們點著了火，這才坐著貨梯來到了55樓。
與流淌著悠揚音樂聲的56樓相比，55樓的這片後勤區域就要顯得忙碌而雜亂了。
當然，穿梭其中的郭南生顯得要悠閒的多，一路上和幾個臨時認識的廚師長笑著打了招呼，郭南生似乎漫無目的的推著餐車四處轉了轉，最後穿過了這片後勤區域，來到了55樓的另一側，即尚未投入使用的空蕩蕩的辦公區域。
這片區域隻有一些空置的桌椅，但在不遠處的牆壁上，已經開始出現了裝修的痕跡，隱約能看到“望周集團”四個大字和一個主體圖形為“王冠與玫瑰”的lo。
郭南生定定的盯著那幾個字出了會神，隨即他掩上身後的門，四下掃視了一圈，確認這裡沒有其他人之後，郭南生來到了落地窗邊，俯視著魔都夜晚的繁華燈火。
他手裡翻轉著那個金屬打火機，但動作不知為何，總帶著一些小心翼翼的意味。
如此在安靜之中佇立了大概五六分鐘的模樣，郭南生的口袋突然震動起來。
他的視線再次往後確認了一眼，這才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部黑色的長方形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接通，兩邊一時間都沒有說話，能聽到電話那頭隱約傳來的風噪和呼吸聲。
如此又沉默了十來秒，電話那頭才響起了一個成熟女人的輕笑聲，“南少，你總是這樣，我不開口你就不開口……是不是慎重的過頭了？我早就和你說過，這是目前技術最先進的衛星電話，被監聽的可能為0。”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一定不會發生的……”
郭南生平靜的回應，“還有，彆再叫我‘南少’，我現在隻是一個普通人罷了。”
“你隻是失去了不普通的身家，不代表你的靈魂也普通……否則，我們現在就不會進行這樣的對話了，不是嗎？”
女人饒有興致的和郭南生討論起了哲學。
“你再繼續說廢話，我就掛了。”
郭南生皺眉。
“嗬嗬，南少，不用急嘛，宴會才剛剛開始，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嘟！
郭南生直接把電話掛了。
過了幾秒，電話又響了起來，郭南生再次接了起來，雙方又沉默了好一會兒，還是女人隱含憤怒的開口：
“郭南生，我警告你，你再隨便掛斷我的電話，那我們的合作就到此中止！”
“你也知道我們隻是合作關係，所以不要用那種命令的口吻對我說話……還有，你到底想說什麼？”
女人深呼吸了一下，隨即又突然笑著開口道：“我隻是想問一下你現在的感受，作為曾經的江南郭家的唯一繼承人，郭氏集團的少東家，你本來應該站在頂層的宴會廳裡，在萬眾矚目之中受儘追捧，意氣風發……”
“然而此時的你，卻隻能如同下水道的老鼠一樣，站在底層的陰影裡，你應該能隱約聽到吧，就在你的頭頂傳來的那些肆意的笑聲和悠揚的樂曲，你的仇人們就在那裡歡歌笑舞……”
“夠了。”
郭南生閉了閉眼睛，語氣聽起來沒什麼異樣，但低垂下去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握成了拳頭的另一隻手，還是暴露了他的內心並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
“我隻是想確認一下，你都已經準備好了。”
女人適可而止，隨即輕笑。
“該做的我都已經做了。”
郭南生仰頭看了看似乎空無一物的天花板。
“我說的不僅是這個……南少，你還得明白一點，那就是這件事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這裡可是魔都的正中心，你應該明白這背後的風險，不管你能不能活下來，你都等於已經搭上了全部的身家性命，你懂吧？”
“身家性命？”
郭南生好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表情有片刻的扭曲，隨即又歸於平靜，他淡漠的說道：
“如今的我，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
“你有這樣的覺悟就好。”
電話那頭的女人滿意的點了點頭，還要說什麼的時候，郭南生聽到了身後隱約傳來的動靜，他當即低聲說了一句“有人來了”，隨即就把電話掛斷。
整理了一下表情，郭南生轉身的時候，看到兩個後廚的工作人員一邊掏著香煙，一邊說笑著往這邊走來。
郭南生笑著迎了過去，客氣的幫兩人點上了火，隨即轉身離開了這片區域。
……
風聲呼嘯，就在國金中心一期寫字樓的頂層天台，一個全身裹著風衣、看麵相約莫四五十歲的女人，此刻就站在這裡，她把手裡的衛星電話收了起來，目光平視對麵的二期寫字樓。
金黃色的燈火從對麵寫字樓的頂層映射出來，隔著落地窗，能隱約看到裡麵的人影綽綽，衣冠楚楚的賓客們舉著酒杯，寒暄歡笑。
隔的太遠，又擔心引起安保人員的警覺，所以女人不太敢用望遠鏡去窺視……她是知道周望身邊的保鏢有多厲害的。
但這樣遠遠看著也夠了。
她要親眼見證，害得她家破人亡的那個男人，是如何在這魔都最高的頂峰隕落的……
“周望啊周望，之前算是你運氣不錯，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還怎麼逃……”
夜色之中，女人神經質般的陰冷笑聲，逐漸被大風吞沒，直至零碎。
……
“郭老哥，所以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宴會廳靠前的一角，周望親切的攀著郭望山的肩膀，等身邊女眷走遠之後，他擠眉弄眼的問起了郭望山。
周望的震驚還是頗有緣由的。
郭望山可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帶著一大一小兩個夫人一起來的，當然，在外界的公開場合，郭望山隻有一個合法妻子，但在特定的小範圍圈層裡，郭望山這兩位夫人全都是被承認的“正室”。
讓周望大感牛逼的，倒不僅僅是郭望山能讓她們和諧相處，畢竟在不考慮特定對象的時候，周望其實也有類似的本事。
比如現在的蘇雅婧和薑沫就有這樣的苗頭，最近兩個女人在北都天天廝混在一起，好的跟親姐妹一樣，周望覺得是時候帶她們一起出去逛逛街了……那得多有麵子。
但郭望山這兩位夫人卻都不是尋常人家出身，而是正經的名門閨秀，兩個夫人背後的家世比起郭家或許有差距，但也絕對算是顯赫，所以這就是周望虛心討教的地方了……
畢竟他現在正被夏曦薇和丁一煩的不行。
這兩個大小姐不僅性格都不是省油的燈，家世也是離譜的嚇人，周望感覺要同時安撫住她們兩個，有點超出自己的能力範圍了。
“老弟，這就涉及到一個問題，你覺得女人本質上是什麼樣的動物？”
“呃……感性動物？”
“這就對了。”
郭望山一臉孺子可教的表情，“所以對於女人來說，你以後怎樣不重要，重要的是當下你是怎麼做的，這其中的重點，又在於怎麼讓她們感動……其實當初，我也遇到過瓶頸，當時雲心和小汐誰也不讓誰，非逼著讓我對她們明媒正娶，沒有誰願意讓出名分……”
“那老哥你是怎麼解決的？”
“那就娶唄，證書、婚禮，要什麼我給什麼，多大點事兒！”
“啊？”
周望聽得一臉懵，“這，這不對吧……畢竟是在國內，難不成還能領兩個證書辦兩個婚禮？”
“你也說了那是在國內。”
郭望山意味深長的說道，“這世界上可不止一個國家啊！”
周望悚然而驚，“所以你的意思是……換一個國家就可以重新辦一次婚禮，重新領一個證書？”
“她們想要的，隻是你通過那個證書和那場儀式賦予她們的承諾，她們會在意是哪國的結婚證嗎？所以啊，老弟，格局要打開，視野要廣闊啊！”
郭望山拍著周望的肩膀笑道，“我可以給你推薦兩個手續很簡便的國家，新加坡……嗯，再來一個西班牙吧，這兩個地方不錯。”
周望一臉“我悟了”的表情，隨即又輕咳一聲道，“老哥，兩個國家的話可能不太夠，要不你再給我推薦一些比較方便的地區？”
“呃，兩個不夠？那要多少？”
這次換作郭望山懵了一下。
“咳，先來上十個就差不多勉強夠了……之後還需要我再找老哥你谘詢。”
“……”
在郭望山和周望勾肩搭背、姿態頗為猥瑣的討論“婚姻大事”的時候，不遠處，張大少等人都是一臉蛋疼的看著這一幕。
“不是……郭炳，那真是你爸？”
唐一鳴不太敢相信的問道，“百億集團的掌舵人，曾在魔都黑夜之中赫赫有名的大佬？”
“我其實也不太想承認。”
郭炳嘴角一抽，“但我總不可能連自己爹都會認錯吧？”
“隻能說狗哥就是有這樣的本事吧，他和駱總不也是相處的很親密嗎……是吧，小七？”
“滾你丫的老阮，你再敢誹謗我媽，我就和你拚了，他們明明是清清白白……”
“你看，你又急，我明明都沒說什麼！”
眾人一陣打鬨，不過感歎過後，張大少又突然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
眾人納悶的看了過來。
“馬上就是開場舞會了，我隻是在想，狗哥到底會怎麼處理？”
“什麼意思？”
紹小七不解其意。
“你笨啊，小七，作為主人，周望是不是得跳第一支舞？”
“是啊……”
“那我問你，他的舞伴應該是誰？”
“那當然得是……”
紹小七下意識想要回答，卻突然發現這個問題還真回答不了。
他先看了看位於宴會廳東側和幾個長輩打著招呼，人比花嬌的丁一，又看了看在宴會廳西側，巧笑嫣然的安坐的夏曦薇，最後視線又轉回到了在宴會廳裡穿梭，幫忙招待賓客的如女王一般的蔣青葵……
紹小七終於明白了過來，也忍不住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這次要有好戲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