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謝謝(5K)(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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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兩人從車站中走出,一條小道自然而然的從蒼白的世界中延伸而出,不知道通往何方。

但兩人卻沒有多少猶豫的就踏上了這條路,行走在這片純白之中。

“看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傑拉爾難得的有種安心的感覺,他看著優哉遊哉的走在他身旁的白維,問道,“你成功了?”

“成功了。”白維糾正道,“但準確的說,是你成功了。”

“我?”

“是啊。”白維懶洋洋的說道,“我隻不過是規則的發動者而已,支付代價的是你啊,你成功的挺到了我把兩項規則成功的使用完,所以說,成功的是你,不是我。”

“……是嗎?”傑拉爾並沒有為自己堅持到最後而有什麼多餘的情緒,他隻是輕輕的說道,“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嗯,很正常,畢竟你那個時候已經燒起來了。”白維說道,“就像是要求一個**的人在火燒眉毛的途中還要看看其他的人在做什麼,著實是有些困難了。”

……這是玩笑吧?

傑拉爾一時間有些不太確定。

他看著身邊的白維,有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荒謬感。

之所以熟悉,自然是因為白維可以說是他這段時間裡真正的“交心”之人了,畢竟整個人都住在他的心裡了。

而之所以說陌生,自然也是因為這還是傑拉爾第一次見到白維的本體……這樣說好像不太準確,準確的說應該是完整的本體,而不是隻有眼睛和手指的那“三瓜兩棗”。

所以他認真的打量著白維,想要好好的看一看這位傳說中的存在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老實說他之前也想象過維薩斯的形象,但最終的幻想都會落在那種仿佛擁有著四手八腳的怪物上,要不然怎麼能對抗眾神呢?

所以在看到白維真正的形象是如此“普通”時,他還是有些詫異的。

但詫異中又透著“他就應該是這樣”的奇怪想法,所以先前在車站時,傑拉爾才會在看到白維的第一時間就猜中了他的身份。

最主要的就是那雙眼睛,那雙仿佛能夠洞悉一切的眼睛。

“你這是回家了啊。”

白維突然開口。

傑拉爾這才將注意力從白維的身上收回,而後看向四周。

他發現道路兩側的白芒中正逐漸浮現出建築的虛影,這是一幢幢矮小的房子,自然就是曾經宵星村的房子,但它們並不是後來的那副破舊模樣,而是記憶中的,以及那留在泛黃照片中的有著宛若陽光溫度的模樣。

甚至於,那些房屋裡還隱隱的有著人影在浮動。

“這是……死後的世界嗎?”傑拉爾問道。

“這個問題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你。”白維說道,“因為我還沒有死過。”

傑拉爾又忍不住看了白維一眼。

“你這麼看著我也沒用。”白維淡淡的說道,“我隻是被分屍了,又不是死了。”

……這話怎麼聽怎麼詭異,但更詭異的是,由白維說出來竟然該死的合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比較好的原因,白維難得的沒有像往常一樣當謎語人,而是給出了解釋。

“與其說是死後的世界,不如說這是你想要來到的世界。”白維說道,“走馬燈知道嗎?”

“那是什麼?”

“大概就是人在臨死前,腦海中會短暫的閃現過自己的一生吧。”白維說道,“但那個時間太過短暫了,不足以回顧一生,所以可能會對一些更在意的東西擁有更多的記憶點吧……所以你不妨再試著將這裡的一切想得更清晰些。”

“想得更清晰些嗎?”

傑拉爾微微頷首後,再次環顧四周。

那些從白芒中浮現出的虛影也變得越來越真實,連帶著腳下的路,在踩上去的時候竟也有了幾分先前所沒有的厚重感。

“看來你確實可以讓我到你的家裡去坐一坐了。”白維說道,“我是說,還沒有成為廢墟的那一個。”

傑拉爾再次露出了笑容,又一次做了“請”的手勢。

“當然。”

……

……竟然真的結束了?

尤裡站在巨大的秩序之劍下,臉上仍舊是滿滿的不可思議。

他現在所麵對的秩序之劍,並不是第五區由維森主教化為的那把,而是由天琴之神化為的,那把高度和之前的通天塔所持平的,真正的秩序之劍下。

這仿佛從蒼穹斬下的秩序之劍屹立在大地上。

而它的敵人,那位強大且瘋狂的永生之神已經消失了。

甚至於,不止是肉身的消失。

祂的一切都已經不複存在了。

這裡所說的“一切”自然還包括……汙染。

是的,永生之神所帶來的汙染都已經不複存在了。

按照秩序之劍周遭的魔鬼騎士的說法,那位永生之神是在突然之間消失的。

甚至於,就隻是一個眨眼間,祂就已經不在了。

而祂消失的同時,第五區裡殘存著的魔鬼騎士們所麵臨的汙染,也都消散了。

這也是尤裡還能夠離開那個房間的原因。

他們身上的,那按理來說根本“不可逆”的汙染突然之間消失,甚至於,那些被汙染的身體已經有所異變的騎士們也回歸了正常。

而他們所檢測的汙染度,自然也是零。

這簡直就像是,那位永生之神,以及祂所攜帶的一切,都已經消失……不,不是消失。

尤裡抬起了頭,再次看向了那仿佛能夠遮蔽天日的秩序之劍。

是抹除。

祂的存在,被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抹除掉了。

這種令人膽寒的力量……是天琴的手筆嗎?

尤裡走上前,抬起了手,輕輕的觸碰著麵前的秩序之劍。

秩序之劍同樣毫無反應。

就和消失的永生一樣。

那一刻,尤裡便明白了。

天琴,也不在了。

……

“祂們都已經不在了嗎?”傑拉爾問道。

“你請我來做客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嗎?”白維斜眼瞥著傑拉爾,“你都快要死了,還關注生前的事情嗎?”

“不問清楚,又怎麼能安心呢?”

“嘖,好吧。”白維點了點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祂們兩個確實是死了。”

此刻,他們已經回到了傑拉爾的房子裡。

這房子自然不是之後那已經被毀掉了大半的模樣,現在還很正常,正常到傑拉爾都可以給白維泡上一杯茶。

而白維也能看到傑拉爾那抓著茶杯的手指正不自然的抖動了一下,在聽到“祂們確實是死了”的時候。

“這樣啊。”傑拉爾輕輕的說道。

“看來你對天琴之神還有留念啊。”白維直接的點了出來。

傑拉爾也不否認:“祂畢竟是我們的神,而且……”

“你認為祂沒有奧利弗說的那樣的罪,或者至少罪不至死?以及,你覺得天琴人還是背叛了你們的神?”

白維猜到了傑拉爾那沒有說完的半句話。

傑拉爾又點了點頭:“是有這方麵的想法。”

“嗯,猜到了,畢竟被人叫了十年的叛逆者嘛,自然會對背叛這個行為有些敏感。”白維聳了聳肩,“而且,你的看法也並沒有太多的問題,因為這就是你的真實想法,並沒有被影響的真實想法。”

傑拉爾抬頭看著白維。

這麼長的時間,他也知道了諸神會對凡人施加影響,但維薩斯會消除這樣的影響。

所以白維才會說,這是他的真實想法,而不是被諸神影響的“信徒想法”。

“之所以你會如此矛盾,和天琴這個神也有關係,祂同樣也是矛盾的神。”白維說道,“當然我並不是在說祂的矛盾影響了你,而是說,祂本身的存在就是矛盾的。祂的神國被打落,身體也不完整,無法保持長時間的清醒,甚至於,由於身體的殘缺,身為神的祂連最基本的‘新陳代謝’,都需要由凡人來完成。”

傑拉爾安靜的聽著。

“那個叫奧利弗的家夥說的沒錯,每一個天琴人都是祂的工具。所以祂影響你們的思維,讓你們使用祂的力量,從而遵守絕對的秩序,本質上也可以看作是‘將工具打磨得更好用’,從這點來看,祂是在馴化你們,並沒有錯。”白維說道,“但他說的又不完全對,因為你們在事實上不止是工具,而是更上一層的,細胞,肢體,或者用更感性一些的說法……”

白維頓了頓。“祂身體的一部分。”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當真的聽到這句話時,傑拉爾還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很有意思是吧?”白維優哉遊哉的抿著杯中的茶,而後又露出些許遺憾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嘗不出任何味道,“但事實就是如此,天琴自身的功能早已崩潰,祂需要你們來維係祂的身體,成為祂那被我毀……我是說,不知道因何而遺失的那部分身體。”

白維放下了茶杯。

“所以你們,是這個世界上極少見的,神與凡人間相互需求的關係。要知道在其他的教會,這樣的情況都是不存在的。就比如萊茵人這輩子都不可能見到他們的神,踏入他們的神國,但你們出生就是在天琴的神國,神,就在你們的腳下。”

“還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嗎?你們最大的問題,就是離神太近了。”

“但其實還有下半句。”

“神最大的問題,同樣是離你們太近了。”

聽了白維的話,傑拉爾的呼吸一點點的加重了:“你的意思是,神在影響著我們,我們也在影響著神?”

“有這種可能,但可能性不高。”白維說道,“凡人的意誌想要影響神,實在是太難了。比起你們,天琴肯定更在意祂的身體。”

“那你又說……”

“可你們已經成為了祂的身體。”

傑拉爾一怔。

“太久了,天琴已經睡了太長時間了。”白維輕輕的說道,“與永生那十餘年的戰鬥又極大的消耗了祂的精力,祂本就不是正常的神,這樣漫長的折磨下來,祂可能早就是神誌不清的了,所以很多時候,祂對你們的維護,也可以看作是對自己身體的保護。”

傑拉爾神情逐漸複雜了起來:“竟然是這樣嗎?”

“以上都是我的猜測。”

“……啊?”

“祂到底是神。”白維平靜的說道,“我對祂也不可能有那麼的了解,隻能靠著祂的所作所為去反推。祂確實是想將所有的天琴人成為祂身體的一部分為祂工作,為此,祂也不惜‘弄壞’你們的身體,控製你們的思維,將秩序牢牢的打在你們的腦海中,就像是每個天琴人都有的‘身與心’的那兩把鎖,祂不允許你們有任何的可能背叛祂。當然這也是因為祂本身的孱弱,像其他的神就不會擔心信徒的背叛,但祂會,所以在控製信徒方麵,祂可以說是手段最為極端的那一個。”

“但與此同時,祂確實給你們帶來了更好的生活,更好的秩序,在分享自身力量的這一方麵,不管是不是自願的,祂都是最為慷慨的那一個。每一輛軌道列車,每一個義肢,都湧動著祂的力量。祂將自身的神力分享給了你們,所以你們過著其他教會完全無法想象的生活,因為其他教會所企及不到的神國,你們生來就在。”

“隻要你們沒有野心,不曾想離開,那麼祂願意永遠的給你們提供這樣的生活。”

“所以,就這樣來看,祂到底是好,還是壞呢?”

說到這裡時,白維的嘴角微微掀起,簡直就像是給小學生留了許多超綱作業的惡劣老師。

隻是坐在他對麵的並不是什麼小學生,而是頭發白的老家夥。

但即便如此,這個問題也仍舊問住了傑拉爾,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而他也沒有更多的時間思考了,因為他發現麵前的一切都在越來越淡了,就仿佛要重新歸於那虛無的蒼白之中。

傑拉爾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看來我要將這個問題留著,到死後再去問祂了……如果在死後的世界還能見到祂的話。”

他要離開了。

但也就在這時,他看到白維平靜的說道:“不,祂還沒有死。”

傑拉爾的眼睛瞬間瞪大了。

“神是沒有那麼容易死的。”白維用那雙星辰般的瞳孔注視著傑拉爾,“我能將永生帶走,就已經是極限了。”

傑拉爾立刻站了起來:“那祂在哪裡?”

白維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微微偏過了頭,看向了一旁的窗戶。

傑拉爾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而後驚愕的發現窗外已經並不是宵星村,而是那把屹立在大地之上的秩序之劍。

……天琴!

“雖然已經很微弱了,但我還是能感受到祂的存在。”白維平靜的說道,“有朝一日,祂將重臨世界。”

“……重臨世界嗎?”傑拉爾的神情變得複雜了起來,“那時會怎麼樣?”

“誰知道呢。”白維聳了聳肩,“甚至都不能確定回來的是不是祂。畢竟祂現在丟了絕大多數的東西,很有可能連記憶都已經沒有了,就像是當初的你……那樣一來,回來的還會是祂嗎?祂有可能像以前那樣,也有可能變得更加混亂無序,一切都是未知的。”

傑拉爾低頭看著白維:“那……還能做些什麼嗎?”

有些出乎意料,但又像是在意料之中的,傑拉爾看到白維點了點頭:“確實能。”

但又頓了一下。

“可你確定要嗎?”

傑拉爾沒有說話,隻是看著白維也站起了身,走到了那扇窗戶前,抬頭看著那把秩序之劍。

“就像是那些主教一樣,潛入其中,成為錨點。”

“錨點?”傑拉爾問道,“你是說思維琥珀?”

“不,不止。”白維搖了搖頭,“你已經沒有肉身了,所以你進入不了思維琥珀,就隻能將靈魂直接寄存在那柄劍……也就是天琴的身體裡,並且,你無法再離開。”

白維轉過了身,見傑拉爾正平靜的看著自己。

“看來你明白了我的意思。”白維說道,“等到天琴醒來的時候,你與天琴之間的關係,可能像是你與我,也有可能像是……”

“伊安和永新。”傑拉爾輕輕的說道。

“是的。”白維點了點頭,“一旦真的有那個時候,你將獨自麵對天琴,且沒有任何的退路……如何?”

白維又走到了門前,將房間的門拉開。

門外和窗外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場景。

門外仍是宵星村。

但那熟悉無比的街道上,已經不像是來時那般空曠。

有不少人在外麵等著了。

“呦嗬,隊長!”赫爾墨摟著伊莎,笑嘻嘻的向著傑拉爾招手,“你終於回來了。”

“我們等你好久了。”埃裡克抱著橘,“看,這是我的女兒。”

無數熟悉的人,傑拉爾的目光在他們的臉上一一掠過,最後落在了那對年輕人身上。

“父親。”伊安輕輕的說道,“您該休息了。”

傑拉爾張了張嘴。

想要說些什麼,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他轉頭看向了白維。

白維沒有說話,隻是平靜的看著傑拉爾。

最終,傑拉爾走到門前,而後在無數熟悉又期盼的目光下,關上了門。

“還不肯休息嗎?”白維問道。

傑拉爾笑了笑,而後獨自走向了那扇窗戶。

隨著他做出了選擇,他最愛的小屋也在頃刻間土崩瓦解,天地間就隻剩下了那把突兀且淩厲的——秩序之劍。

而後他聽到白維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

“我會回到這裡。”

“再幫你殺一次天琴。”

“這一次,是免費的。”

傑拉爾轉過了頭,看到白維在消散的白芒前對他招手,他笑了。

“謝謝。”

……

天琴死了。

尤裡漸漸的鬆開了觸摸秩序之劍的手,表情中滿是凝重和複雜。

之後的路,他們要自己走了嗎?

在這片荒蕪之中?

就在這時,一道細微,但卻響徹了全城的嗡鳴聲響起。

與此同時,熟悉的力量湧回了每個人的心頭。

所有人都轉過了頭,下意識的看向了聲音的來源。

那破開了塵霧的,

秩序之劍。

還在廢墟中瘋狂尋找著什麼的伊娜也猛地抬起了頭,看著那把在霞光下熠熠生輝的秩序之劍,心裡突然有了種無比熟悉的感覺。

讓她忍不住喃喃道。

“……父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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