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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圓圓的外星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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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子良看到了一間寂寞的屋子。門廊外的餐廳環堵蕭然,除了一張餐桌一無所有(甚至連椅子也沒有),餐桌上擱著一坨黑乎乎的東西。空氣中漂浮著一股帶灰塵的樹葉和橘子皮的氣味,並不臭,但是混合起來讓人感覺這氣味奇妙,不想多呆。

整個門廊淩亂得如同凶案現場,幾隻鞋散亂放置,地板上布滿錯綜複雜的黑色腳印,一路延伸到屋內客廳黑黢黢的地方。牆壁倒是十分乾淨,但乾淨得令人感覺不適,左子良花了會兒才找到不適的來源:牆壁上沒有任何裝飾,連幅糊弄人事的掛畫都沒有。

他很難想象王子虛在這間屋子裡生活。

“你家裡這是遭賊了?”

王子虛說:“上次請貨拉拉到家裡來搬書,把地上踩臟了,一直沒來得及拖。”

他也有點不好意思,進洗手間拿拖把。

左子良打開大門旁的鞋櫃,一股陳腐的鞋油味撲麵而來,鞋櫃裡隻有兩隻磨得快沒毛的拖鞋,顯然不適合這個季節,猶豫再三,他最終沒有換鞋。

他走進屋左右瞧瞧,客廳也貫徹了和餐廳一樣的極簡主義風格,除了一架破皮的沙發,牆角堆著一堆沾滿灰塵的大包小包,彆無他物,連台電視機都沒有。

左子良沒想到有一天會用到“空曠這個詞來形容彆人家,但王子虛家確實很空曠。他估計自己說話都會帶回聲。

“你們家真的遭賊了吧?連家具都被搬空了。”

真的有回聲。如同金屬般冷硬的共鳴聲在耳邊盤旋。

王子虛拄著拖把出來,尷尬一笑:“本來就沒有什麼家具。以前家裡窮,有些家具能省就省,後來也就這麼一直過下來,感覺也不影響生活,就一直這樣了。”

這間屋子久未有客人造訪,王子虛和屋子本身都沒有做好準備。他想要給左子良倒杯水,但連一次性的茶杯都找不到。

左子良說:“你以前事業編,工資不高,但在工薪階層也算是中等收入了吧?家裡就沒點積蓄?你看你這屋子,跟被炸過一樣。”

“我的錢,一半都拿去買書了。”王子虛指著客廳說,“你現在看到的不是這個家原本的樣子,之前家裡真不空,到處都堆著書,這不是都拿去基地去了嗎?”

“那你倒是舍得為公司奉獻。”

“我已經把買書的錢賺回來了,還有餘。”

“另一半呢?”

王子虛說:“另外一半,拿去給我爸治病去了。”

“什麼病?”

王子虛沒有回答,認真拖地。

左子良說:“能去你臥室看看嗎?”

王子虛說:“請便。”

左子良去了一會兒,又回來了,說:“伱的衣櫃裡,隻有你自己的衣服。”

“她把衣服都帶走了。我檢查過,她把自己的東西,什麼都帶走了。”王子虛說。

“一件不剩?”

“一件不剩。”

說完,王子虛歎了口氣,轉身到洗手間,從洗臉盆上拿起一枚發卡,遞給左子良:“或許隻剩這一件吧。”

左子良接過發卡,那是一枚閃閃發亮的十分精致的發卡,但也僅此而已,並不是什麼名貴貨。

左子良回到餐廳,王子虛將拖把還回洗手間:“地上剛拖,有水,小心滑。”

“情況我大概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了,我沒有什麼要問你的,除了一個問題: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王子虛看到左子良掩著鼻子,指著餐桌上一團橢圓形的黑色物質道。

“什麼?”

“這個。”左子良用力伸了伸手指,仿佛給他的這句話加上著重號。

他指著的餐桌上的那東西灰不溜秋,坑坑窪窪,呈橢圓狀,看上去十分邪惡。房間裡有股淡淡的氣味,就是從這東西身上散發出來的。

王子虛頓時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良久後,才說:

“這看上去像是個外星人下的蛋。”

左子良說:“你家裡來了個外星人,在你家餐桌上下了個蛋,你竟然毫無察覺嗎?”

“如果是那樣我肯定會察覺的,我隻是說像是個外星人的蛋。它一定不是個外星人的蛋。”

左子良盯著那東西看了半天,說:“如果你說這的確是個外星人下的蛋,我也會信的。”

王子虛說:“哦,我想起來了,這應該是個柚子。”

“柚子?”

左子良盯著桌上那東西,沉默良久。

如果這真的是個柚子,那將是左子良此生見過的最可悲的柚子。

“你為什麼會想到將一顆文物級的柚子,當做餐桌擺件?”

左子良有時候說話有點刻薄。

王子虛找了個垃圾袋出來,說:“我買它回來是為了觀摩它,後來放時間長了,就忘記它的存在了。”

“觀摩是什麼意思?觀摩?”

左子良臉上的表情仿佛看到了瘋狂科學家,在用他熟悉的詞彙講他完全不理解的概念。

王子虛揮手:“幫我過來撐一下袋子。”

左子良幫他撐開垃圾袋,看著他雙手抱起軟趴趴的黑色柚子扔進去。餐桌上留下一灘惡心的液體。他彆過臉,屏住呼吸。

王子虛說:“我那篇裡麵有一段,寫的是那個妻子質問丈夫為什麼柚子爛了放桌上不扔。我想看看一顆柚子放多久會爛,於是買了一隻帶回家觀摩。”

左子良問:“寫需要考慮這麼多嗎?”

“對啊,需要考慮的問題,比你以為的要多得多。”

王子虛將垃圾袋接到手中,認認真真地紮緊,不讓腐敗的氣味漏出來。談起,王子虛似乎忘記他老婆丟了這事:

“就比如說,我那一句話最開始寫的是蘋果。因為蘋果是生活中最常見的水果。但是寫完之後回頭一看,覺得這缺乏文學真實性,一看就感覺是編的。”

“文學真實性?”左子良重複了一遍這個短語。

王子虛說:“如果我說桌子上有個水果,你第一時間想到什麼水果?”

“蘋果。”

“對嘛,”王子虛說,“所以一看就是編的。”

左子良感覺自己大概懂了:“所以你想要觀摩柚子,和它建立感情聯結?”

王子虛說:“倒不是感情聯結這種東西,我具體想看看柚子放多久後會腐爛,腐爛的過程中會不會太臭。如果柚子腐爛的氣味跟抹香鯨爆炸的氣味一樣臭,那就不成,那樣都還不丟掉,男主角就有點太過分了。”

左子良緩慢點頭:“我大概了解你對的付出了。不過即使是柚子,你的男主角也太過分了。”

王子虛伸出手:“我去洗手。”

等待他洗手時,左子良坐在椅子上思考。他思考得很認真,光頭下方的額頭緊鎖,仿佛一個發皺的鹵蛋。

王子虛洗手也很認真。柚子的汁液有股淡淡的汽油味,留在手上後殘留下被酸腐蝕過的質感。他花了很久才把這種質感搓掉,等洗完手,他又變得陰鬱起來,因為他想起自己老婆離開了。

他走出來,左子良對他說:“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講。”

“你姑且先講講。”

左子良說:“我先不講,我先問問,你老婆給你留的紙條上麵,具體說什麼了?”

王子虛把紙條找給他,左子良看完後說:“既然她這麼說了,那我便不跟你講了。你聽她的就好了。”

“聽什麼?”

“彆找她,也彆聯係她。”左子良說,“她是對的。”

王子虛一頭霧水:“然後呢?”

“沒有然後。”左子良說,“找到了又怎樣?”

“找到了,就……”

王子虛也迷茫了。他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妻子離開後,他覺得內心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一部分靈魂。

他隻覺得自己應該去找,找到之後該怎麼辦,可以找到之後再想。但左子良問他後,他忽然覺得這個問題找到之後也未必想得出來。

難道他要敬個禮,握握手,然後問她,你好,為什麼你要走呢?我哪裡讓你不滿意嗎?

得到答案後,他再敬個禮,揮揮手,說,感謝你的反饋,我們下次再見。

好像確實不太合適。

左子良說:“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就是試圖挽回一個變了心的女人。你越是努力,就越暴露了自己的弱小和廉價。女人是不會把自己交給一個人弱小且廉價的男人的。記得我說的嗎?不要嘗試抓住流水,你要變成流水。”

薩特站在左子良的背後:“他說的有道理。自由既是天堂。”

王子虛沒有理薩特:“我沒有想挽回她,我隻是不想什麼都不做。”

“什麼都不做,也是一種抉擇。甚至有時候是最正確的抉擇。”左子良說。

王子虛陷入了沉默。

左子良又說:“你能把你和你妻子的結婚證給我看看嗎?”

王子虛說:“我們沒有領證。”

王子虛好像看到左子良臉上露出了“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那不就更簡單了?”左子良說,“在法律意義上,你們甚至不是夫妻。你隻需要換把門鎖,就一切ok。”

王子虛還在憂心忡忡,左子良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放平心態,她離開你能活得好好的,你離開她之後,也要活得好好的。你們誰也不寄生在誰的身上,誰也不欠誰的。你孑然而來,現在不過恢複孑然一身,又有什麼好悲傷的?”

小王子說:“他說得對。”

連小王子也這麼說了。

王子虛說:“那我今天……”

“你今天要參加直播。”左子良用不容分說的態度道,“跟我走。能開車嗎?”

“恐怕開不了。”

“那坐我的車。”

上車前,左子良忽然問道:“你觀摩的結果,柚子多久會徹底爛掉?”

“很久。”王子虛說,“而且它會悄悄的爛掉。你很難發現。”

……

王子虛站在文曖公司的樓下,仿佛第一次呼吸到新鮮空氣,大腦仍然感到微微眩暈。

他搖晃了一下腦袋,將多餘的想法趕跑。

“精神點。”左子良說,“今天是重要的日子,就看你發揮了。”

“放心。”

王子虛剛到公司,葉瀾就蹦蹦跳跳地跑到他前麵,給了他胸口一巴掌。

“大駕光臨啊大作家!但是你怎麼現在才來?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也能遲到?”

葉瀾今天穿著王子虛以前從沒見過的衣服。外麵是粉色長袖薄紗外套,裡麵是一條細肩帶連衣短裙,小腿上裹著很考究的白色短襪。

可能是現在嚴格意義上算非工作時間,她的穿著也不是平時職業裝扮。不追求最大限度地展示出自己的身材,但儘可能地將身體的優勢部分露出來,看上去健康而有活力。

王子虛衝她笑了笑,想要說什麼,但最終沒說出口,一旁黃達一臉崇拜地走過來,懷裡抱著文件夾:

“小王子,這是我們近幾天的數據報表。還有,出版社那邊的編輯想聯係您。”

王子虛振奮起精神:“出版社那邊怎麼了?”

王子虛跟著黃達走了,葉瀾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著他的背影,轉頭問左子良:

“他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他怎麼感覺精神狀態不太對?”

“這你都能看出來?”

“隻要長了眼睛就能看出來好吧?”

左子良光頭下頗有壓迫力的麵孔居然難得浮現出了猶豫的神色。他此時就像個想要徹底躺平的經紀人,想要透露給媒體有關明星的驚天大秘密,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打官腔。

“他老婆走了。”

“什麼?他老婆走了?走哪兒去了?”葉瀾瞪眼。

左子良說:“你小聲點。他老婆不是走哪兒去了,就是走了,下落不明,告彆了。”

葉瀾瞠目結舌,隨後又問:“他們吵架啦?”

“不知道。”左子良說,“他自己說沒吵。而且看來不隻是吵架那麼簡單。”

葉瀾把他拉到辦公室,拍著沙發說:“坐下說坐下說,詳細說說到底什麼情況?”

左子良說:“都已經開始直播了,最後要改簽約合同,這麼重大的事情,哪管得了這個?”

葉瀾說:“那又不關你的事,都已經安排好的既定事項,照著做就行。”

左子良說,我得盯反饋啊。

說是這麼說,但他還是把這事簡明扼要地跟葉瀾說了一遍。最後叮囑她千萬不要透露出去。

葉瀾聽完唏噓不已。然後說我怎麼會透露出去?這種事情肯定不能跟任何人說啊。說罷,她跑去找王子虛。

文曖最近正在忙一件大事。

自從文曖俱樂部成立後,文曖a的流水節節攀升,這是王子虛訓練出來的腳本的功勞,但腳本也流到了對家,輕言也開始模仿這種模式。

針對輕言的卑鄙招數,王子虛想到一個更卑鄙的反製措施。準備了半個月,今天就是收網之日。

如果措施成功,目前文曖的所有堵點都會全部疏通,語療員不足的問題也將儘數解決。

王子虛坐在辦公室看報表,葉瀾跑過來說:“王子虛,怎麼回事啊,我聽左子良說,你老婆跑了?”

“老婆跑了”這個說法有點刺痛他。王子虛抬頭欲言又止:“我現在很忙。”

葉瀾說:“我不煩你,我就問一個事:那你現在豈不是沒有老婆了?你以後怎麼辦呀?”

她是在關心他,但聽在王子虛耳裡,卻好似幸災樂禍。王子虛懶得理她,轉過椅子繼續看數據。

葉瀾在他身後大聲唏噓嘖嘖稱奇,很是感歎了一陣子,接著又跑出去,掏出手機給寧春宴發微信:

【寧才女,你最近見過王子虛沒?】

沒過多久寧春宴就回消息了:【見過啊,今天才見過。】

【你有沒有發現他很奇怪?】

【他不是一直都很奇怪嗎?】

葉瀾想了想,笑了,笑完又覺得自己笑得不應該,她的好朋友王子虛現在正在遭受痛苦的煎熬,她不應該笑。

她在手機上輸入:【確實一直很怪。但看來你還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就剛剛,他身上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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