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的每個問題都是配得到答案的。
原來她在日常生活中遇到了自己沒辦法解決的問題,是有人會立刻放下手頭上在忙的事情,過來幫她一起找出問題並解決的。
原來就算是小狗生病,丈夫也是會陪她一同焦急地開車去寵物醫院求醫問藥的。
祝遙光想起那些年。
自己一個人在家麵對炸開的水管彷徨無助,打電話給修理工卻被惡狠狠罵一頓,她委屈地找江奕白想問怎麼解決時。
卻被一句不耐煩的:“我很忙,祝遙光,你也是成年人了,難道不知道自己在網上查找解決方案嗎?”給噎回去。
她半夜發現江恒發燒,想叫醒江奕白開車送她去醫院,卻被江奕白不耐地怒吼一聲:“祝遙光你煩不煩?孩子生病了,你打車帶他去看病就好了啊?我明天還要上班呢!你是家庭主婦明天不用上班,我可不是!”
她半夜在醫院,一個人焦頭爛額地一邊哄江恒,一邊掛號拿藥。
還要被護士醫生奇怪地問:“你怎麼一個人來啊?孩子的爸爸,爺爺奶奶呢?你一個人怎麼可能搞得定這麼多事?”
祝遙光隻能尷尬的笑笑。
後來,她就學會了不再求助自己的丈夫。
從網絡中,書中學會了修理各種東西的方法,如何應對家中的各種突發情況。
孩子生病頭疼腦熱,她一個心外科的大夫,也知道兒科的常見疾病該怎麼處理了。
她終於從一日日的兵荒馬亂中,從一個生疏的新手媽媽,新婚妻子,變成了一個家庭實際上的丈夫。
祝遙光是帶著對婚姻的期待進入婚姻的,也是為了尋求幸福才結婚的。
可她沒有想到,在結了婚之後,自己依舊是孤獨一人,甚至比婚前更加孤獨,且迷茫。
她很多年,都在一邊做著家務一邊想,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不是所有人都說,結了婚就會得到幸福嗎?
可她好像從來沒覺得幸福。
直到宋懷舟跟她告白,跟她求婚。
在他們莫名其妙開始的婚姻生活裡。
祝遙光才明白,不是她的問題,也不是婚姻的問題。
這裡麵唯一出錯的,是江奕白。
是人不對。
兩個真誠又一心為了家庭的人在一起,是不會在婚姻中產生孤獨的感覺的。
宋懷舟知道她愛吃贛菜,於是會做各種減了辣椒,能嘗到微微辣味的菜給她吃。
而江奕白與江恒隻會鄙夷她居然這麼多年在江浙,都仍然保留窮地方的壞習性。
知道她喜歡湯圓,會經常買了三文魚回家,用蛋黃跟三文魚給湯圓烤小狗能吃的小餅乾美毛。
而江奕白與江恒隻會覺得養小狗麻煩愛掉毛事多,最多隻願意紆尊降貴偶爾摸摸狗頭,還嫌棄湯圓臭。
宋懷舟會在日常觀察後發現她對聚酯纖維過敏,不知道他從哪裡找到了一堆愛用天然材料做衣服的牌子,將她的衣服全部換成了棉麻、匹馬棉跟羊絨做的衣服。
而江奕白跟江恒,隻會斥責她沒有公主命得了公主病,從來沒聽說過有人穿個衣服,還能渾身發癢長疹子的。
祝遙光從舊日記憶中回過神,對蘇亦溫柔一笑:“小亦,你要記住,女人永遠不要想著為對方犧牲一切。最重要的,永遠是你自己的感受,如果非要結婚,便要嫁給滿心滿眼都是你,會在吵架後舍不得你傷心難過立刻道歉說原因的。”
蘇亦點頭。
過了兩個小時。
宋越與宋懷舟終於爬到了山頂,看到了巍峨古樸的朱紅色大門。
宋越上前扣門。
一個小沙彌從裡麵推開門,歪著腦袋看了看宋懷舟。
突然,他說:“我記得你,你是上次那個爺爺!”
宋懷舟也衝他笑:“你好啊小師傅。我又來了。你師祖在嗎?”
小沙彌點點頭。
宋懷舟遞過去一根在景區買的棒棒糖。
小沙彌便開心地跑了。
邊跑還邊喊:“師父師父,上次那個好心人又來了!”
宋懷舟麵色有些發白,膝蓋處傳來一陣疼痛。
他差點站不穩。
宋越在一旁麵色憂慮地望著宋懷舟,一隻手扶著他小叔的小臂。
“小叔,您怎麼樣?你也真是的,都這個年紀了,為何還非要逞強?”
宋越不滿地抱怨道。
宋懷舟偏頭看他一眼,眸光冰冷。
宋越立即便住了嘴,停了抱怨聲。
他最怕宋懷舟這副模樣,每次他這樣的時候,不會像他父母一樣大發脾氣,但一定會有人倒黴。
比如宋越會被罰抄寫五十遍道德經。
果然,下一刻宋懷舟便開口:“回去抄五遍道德經靜靜心。”
宋越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
宋懷舟的腿因為連續兩小個多小時的跪拜,有些一瘸一拐。
繞過長長的回廊,繞過假山與放生池後,抵達寺廟正殿時,他的腿都有些抖。
小沙彌此時正乖巧地牽著一個留著長長銀白胡須的老和尚的手,一邊用棒棒糖指著宋懷舟:“喏,我說的就是這個爺爺。”
宋懷舟微微點頭,雙手合十行了個佛禮:“住持。”
他扭頭讓宋越跟著小沙彌先去玩。
住持望了過來,目光悠遠,一張臉慈眉善目,頗有些大徹大悟之感。
“這次,你所求的事情還是跟上次一樣嗎?”
宋懷舟點頭:“是。”
他將左手上牢牢盤了幾圈的和田玉手串拿下來,遞給住持:“這次,我想為這幅手串開光,保佑佩戴它的人,身體健康,一生順遂。”
住持接過來,看著那渾圓瑩潤的透白色珠串最中心處,那裡有隻活靈活現,似是要回頭的麒麟。
“麒麟回首百病消。宋先生,便對那個人這麼執著嗎?”
宋懷舟點頭。
他道:“如果我能活一百歲,便想分二十年壽命給她。若我能活八十歲,便想分十年壽命給她。我此生已經沒有什麼未曾實現的願望,惟願與她共白首。生同衾,死同穴。”
住持捋了一把長長的銀白的胡須,歎了口氣。
宋懷舟的目光,便長久地盯在了不遠處升起嫋嫋青煙的香爐上:“這次我再捐十個億的香油錢,為佛祖重塑金身。”
住持撚著檀香木佛珠的手頓住。
“我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