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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煉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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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山道對峙,一時沒人出手。

張鏜並不先動,把大劍一翻,單手拖在身後,左手掐訣,雙目金光綻放,口鼻中竟和妖怪似的冒出黃煙,周身也是道炁護體,仿佛有黃綢裹身。

他既然和倆個小弟會合,自然知道鐵蛋這些本事,對方又占著高處,他以下攻上,本就失了先機,一旦出手必被看破劍路,落入下風,於是便先持守勢,炁沉如淵,靜如泰嶽,不動如山。

而鐵蛋也不動,一邊把劍炁凝聚,一邊渦輪功蓄力,因為他一時還真找不到一點機會!

之前那星懸觀中早已布置成煉丹熬藥之坊,真炁充沛,因此一番惡鬥,雙方可以道氣化身,真息護體,一個個使出十成本事,鐵蛋更是能依靠太煞劍引力糾纏,駕馭元嬰級道炁來用。正麵廝殺起來也不輸給嵩山的一點。

但他走上這山道,就隻覺一盆冰水澆身,氣息都凝聚了。

這星懸山道本就極狹,仿佛一根鏈接著道觀和法陣兩頭的細繩。兩邊道場重力方向不一,隻有靈炁道泉,在星懸老祖禁製下,通過石階下鋪設的地脈輸送維遲,因此也隻有沿階才能勉強攀爬站立。

而山道外頭星空之中,是給那些星懸大寶飛舞運行之所,空曠無垠,並無半點真炁可借,一旦偏離此道,飛躍出去太遠,就可能被兩頭洞天禁製的引力牽引,墜山重傷。

顯然,這一關的設計,就是老祖為了逼迫弟子隻以算術過關,算出懸星之寶運行的軌跡,選擇正確的位置跳出去取寶。

因此在這地方爭鬥,除非炁功超過那星懸老祖,可以直接突破禁製限製,否則自然無法借用維遲陣法的道脈,施展大規模殺傷性道法。

也就是說接下來,隻能以自身內景中貯存的真炁廝殺,等於直接把鐵蛋的道力修為,又降低到金丹境了。

不過鐵蛋卻不打算退後,為了那點真炁提升,讓出路口引對手到星懸觀裡打。

因為你還彆說,這嵩山大哥還真的有點強!

關鍵丫炁也太足了吧!

鐵蛋還以為嵩山炁功有問題,才有那麼大炁門破綻!但現在看來,分明就是葉王兩人的本領還沒到家!

此時張鏜站在這裡就看出來了!此人真的是‘功力極高’!那一身玄黃色道炁,竟然已如絲綢一般!有如實質!一層一層一重一重裹在身上!

於是那炁空罩門,反而成了功力最深厚!防禦力最高強的地方!簡直像吐蠶絲一樣,把濃鬱到絮狀的真炁噴出來!

難怪之前葉肜身上會留那麼大空門!隻要功力大成,這僅存的那點破綻,直接消失!無缺無漏了啊!

鐵蛋一時也歎為觀止,元嬰境的居然有這般駭人功力,真炁變化如化神一般,實在見所未見,隻用自己的炁已經這麼離譜,要是讓他進了法陣還得了?

能修煉到這種境界,禦炁煉炁的本事,絕對遠超鐵蛋了,那些熬丹的無主靈炁,鐵蛋又哪裡爭奪得過他的。還不如就在這裡打算了,反正劍炁應該也不至於破不開。

不過對方絲毫不露破綻,一時鐵蛋也是看不到機會,忍不住問道,

“你這是什麼功?”

張鏜朗聲道,

“南華仙君所授,太乙金鏡式經,玄黃易炁神功。”

鐵蛋點頭,

“牛逼。”

禮尚往來,張鏜也問,

“你這是什麼劍。”

“殺你的劍!”

話音未落!鐵蛋抓住瞬息時機!遁身出擊!閃電一劍!刺到眉心!

“轟!”

刹那之間!山道中烽火連天!黃風拂麵!劍光四耀!閃電雷鳴!

然而鐵蛋的閃電突刺,竟被閃過了!

不錯,閃電劍這招,主打一個先下手為強,出其不意才能斃人劍下,可一旦被點明了看破了防備了,其實也沒啥複雜的,更何況受如今山道路徑限製,也並不是就不能躲的。

於是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張鏜一個後仰避開了突刺!

然而鐵蛋也知道你知道如何避他劍招!所以也在瞬息之間,心領神會!給閃電的直刺追加了一招!迎麵突刺未中!瞬時揮劍下劈!一劍斬到麵門上!

然而還是攔住了!

玄黃易炁神功果然厲害!

雖然並不能完全攔住天殘劍炁!卻也大幅削弱了劍力!更完全抵擋住了桃木劍未開鋒的木刃!於是這一劍雖中,卻沒能給張鏜當頭劈斷!隻以天殘劍炁割破他的麵頰!在臉上破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劍疤!

然而鐵蛋也無法再追劍出擊!因為雖比他慢了一劍,張鏜的镔鐵大劍也倒掃而來!扇起一陣劍風,風車鐵扇似得,朝鐵蛋背後追斬而來!逼得鐵蛋也必須不能停步,遁身突走!避開劍斬!逃出劍圍!

於是這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就拚了一招,瞬間移形換位!

此時換成張鏜在上,而鐵蛋在山道下,於是攻守易勢!

“力劈蒼山!”

毫不在意被一劍劈得破相!更不給鐵蛋絲毫回炁機會!張鏜大吼一聲,掄劍跳劈!劈風狂斬!遁身追來!一劍殺到臨頭!

“乒!”

殺劫鬥劍!拚的就是個氣勢!狹路相逢勇者勝!一逃逃到奈何橋!

於是鐵蛋!不躲不閃!扭頭迎戰!雙劍架起!硬接一招!

“轟!”

“喀拉拉!”

鐵蛋隻聽得周身一陣骨骼爆響,劈啪崩裂作響,就知道這重劍一砸,肯定哪裡骨頭斷了,體內更覺一大片經絡刺痛癱麻,口鼻熱泉噴湧,知道是被驚天功力轟到血管炸裂,皮綻肉裂,精血迸射出來了!

但打到這種時候,哪兒還有功夫在意這點傷!殺劫鬥劍!有死無生!

“撩劍式!”

當下鐵蛋狂吼!借著丹力上頭!無痛無懼!左手短劍使洗劍式!強行偏移劍力,撥開重劍!右手長劍使撩劍式!翻手負劍,倒劍一刺!直插張鏜喉結!逼他撤劍走位!

“無鋒無刃!”

然而張鏜竟也不閃不避!更不讓位,大吼一聲!硬吃這撩劍式一刺!大劍一轉,劍脊一拍!猛照鐵蛋背上砸來!

“轟!”

“噗!”

被這尺寸間的橫劍一拍,鐵蛋隻覺一股怪力轟來!長劍來不及刺入骨中,便被轟飛脫手!瞬間被轟飛出去!沿著山道滾落!

這一下重創簡直連藥力都壓製不住!鐵蛋隻覺眼耳口鼻都在飆血!視野一片猩紅!一陣天旋地轉,渾身打雷似得爆響疼痛,酸麻無力,幾乎當場暈厥過去!

幾乎就是還能打!

“三重青峰!”

張鏜喉頭被長劍刺穿,竟攻勢絲毫不減!連劍都不拔,掄起大劍又劈!再再再一次功力爆發!劍力駭人!一劍當頭!誓要乘勝追擊!將鐵蛋劈碎轟殺!

“禦劍術!”

其實被人一劍劍追著砍,鐵蛋哪兒還有功夫禦劍,就是隨手擲劍!不過短劍上到底雷光纏繞!宛如閃電劍再發!逼得張鏜也偏頭一躲,閃過此招!

而鐵蛋趁這檔口,就地翻滾!連滾帶爬,差之毫厘得躲過大劍追斬!任由四溢之劍嵐橫吹!砍得全身皮開肉綻!拚儘全力,借著足尖一點,渦輪爆發,折斷腳骨,回身反衝!一拳錘向張鏜胸口!

“嘭!”

張鏜也沒想到,遁身刺劍這一招也能給鐵蛋玩出個花,拆成兩招來使!變成先刺再衝了!於是雖避過了飛劍,這下衝拳實是沒能防住,竟被一拳打得一個趔趄,倒退一步!

好家夥!舍身飛撲超人飛拳都沒給逆爆了!居然隻退一步!?

“死——!”

不過這一拳雖不能破炁破體!反倒還砸得鐵蛋右手骨都折碎了!但好歹驟然打崩對方的架勢,轟出了片刻僵直,一時破了對方的連段!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拚了!

於是鐵蛋直衝上去!猴子似撲到張鏜身前!左手把著張鏜喉頭的長劍往裡捅!往上拉!右手直接懟臉!朝他臉上被天殘劍炁斬破,不能愈合的劍疤抓去!用折斷的手指去插眼!

而於此同時,鐵蛋雙瞳之中,也星光爆閃!劍光亂跳!劍力彙聚!

“嗬——!”

到了見生死的時候,張鏜一聲怒吼,棄劍抓來,一爪擰斷鐵蛋左臂!一拳轟碎鐵蛋胸口!

“嗡——”

這一拳打得鐵蛋胸開肉碎!渾身巨顫!以至於蓄力爆射的殺招瞳子劍!竟也劍力偏移,貼著張鏜臉頰掃過!打空!

一半!

鐵蛋強忍重創!咬牙一扭頭!瞳子劍光橫斜而過!又從張鏜喉間橫切過去!一劍劃破玄黃護體真炁!把他喉嚨一劍掃破!雖然劍力耗儘沒能當場斬首!但頸椎還是被斬去大半!隻一點皮肉連在肩上!

“嗬——”

大風拂麵,血雨狂嘯

“死——!”

怒吼聲中,渦輪發功

於是在哢吧哢吧,骨骼碎裂的清響聲中。

張鏜的頭,就被鐵蛋一把撕下來了。

“呼……呼……咳咳咳……”

鐵蛋和張鏜的屍身一齊跌倒在山道上,嘴裡噴著血,吐著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對方的碎肉血沫,躺著地上好一會兒爬不起來。

剛才一拳傷到他心肌,心臟當場爆裂,全靠血玉功緊急治療,就地重塑才能從瀕死線拉回來。不過這嵩山大哥的拳力也殘留鐵蛋在胸口,還在不斷摧破他的血肉,導致血玉功一時也停不得,無力修補道身。再加上渾身各自內傷外創,支離破碎,閃電劍渦輪功這樣負荷極大的功法也不好用了。

唉,終歸隻是區區金丹,一旦打回原型就傷成這樣,自己實在太弱了……

“呼……不過你也挺厲害的,在元嬰境裡還算強的……”

鐵蛋看看手裡的頭,然後愣住了。

……這是個啥?

不是人頭,是個馬頭……

……馬???

鐵蛋一時竟有些眼暈,以為是自己失血太多,或者是腦震蕩,被打出幻覺來了。

然後他眨眨眼,緩了緩,再扭頭看去……

還是馬頭啊!!

不過好像也不是馬,隻能說狀如馬,一角有錯……

鐵蛋翻翻道藏,哦,灌疏,可以辟火,那按羅浮山那個的說法,是這張鏜在陣中得的神獸。可是怎麼……

“此是以我師南華仙君所授,太乙八門,景風雲篆所化分身,是借此妖身,擋災應劫,逢凶化難之上上妙法。”

鐵蛋猛得回頭,隻見那王崢站在石階下,稽首道,

“多謝師弟相助,助我等師兄弟渡此殺劫。”

“乾嘛,打不過就說是特地尋死來的?”

鐵蛋一時疑惑,此人已不是剛才的五短身形,反倒是恢複常人七尺之軀,看來之前那小人模樣也是某種道法變化麼。

“嗬嗬,出山曆練,不過隨緣應劫罷了,隻要過得去,怎麼渡都可以啊。”

王崢也不生氣,解釋道,

“我太乙宮亦屬古道門牆,即便道成元嬰,亦得曆五元六紀,過九厄八關,往少了數也需三百六十年才能入門。

不過若替宗門爭道奪運,殺劫裡叫人斬了,也算無過有功,可以轉世兵解,直入內宗,儘得真傳。

其實我等剛才偷偷助那靈犬出逃,師兄弟三人早已趁機得了星懸之寶,金蟬脫殼,將道身破關而走了。

此處剩下三具皆是分身,是以太乙雲篆,附在那守鎮妖身之上,幻化道軀,依附元神,以應殺劫的替死傀儡罷了。

如今承蒙師弟相助,見識了劍宗的本領,又過了一場殺身之劫,真是感悟良多,領教頗深啊。

此番師門課業已閉,因果儘消,可以回山閉關靜修,專心化神了。

如此豈不得多謝師弟相助麼。”

哦,臥靠,抄近道,耍賴皮是吧……這些家夥,真是機關算儘……

鐵蛋躺在地上看看他,

“那現在你主動過來,是覺得有機會了?還是要我爬起來,再補你一劍?”

“唉,我本將心照明月……”

王崢笑笑,把胸口一劃,剖開自己心腹,指著被丁卯噬火,灼燒燃焦的經絡臟腑,

“道友劍力超群,道法精妙,方才葉師兄試著化解劍力,分身已被劍力破了,更何況張師兄都把分身精煉了一遍,竟也敗在你劍下。

諸位師兄弟中,我本就修為最低,道法未成,自也不必過多執著勝負了,倒是師弟小小年紀,有如此手段,前途不可限量,不如和你說個明白,結個善緣,也賺些善果。”

然後王崢把肚子裡的內臟挖出來一塊,遞到鐵蛋嘴邊,

“我這分身,原是以鵸鵌所化,此神禽身生五彩,道禦五炁,自為牝牡,造化陰陽,食之不疽,內傷亂炁,不藥而醫。可以吃。”

鐵蛋一時沉默,一時還在判斷對方到底是真言還是假意。

王崢也不介意,又指指馬頭,

“張師兄的灌疏,葉師兄的鯈魚,也都是神獸珍物,天材地寶,若你不想吃生的,就把這些屍身一並扔鍋裡,以此朝陽穀秘傳丹方燉煮,便可煉成那逆天改命,延壽仙丹,獨享這千年仙壽了。”

鐵蛋一聽,不禁蹙眉,是不是漏了什麼,那仙丹不是要用……

“不用,其他的丹方或許可以作假,但唯獨這一味,那靈穹仙子可得記得清清楚楚,倒背如流,隻字不敢亂改啊。”

王崢好像看出鐵蛋在想什麼,笑了笑,摸出那四枚丹錄玉簡來,放在石階上,

“師弟不信可以自己看,我也是方才默記這些丹方,忽然想明白的。師弟,可知丹道之君臣佐使之理麼?

主藥之謂君,佐君之謂臣,應臣之謂使。主病者,對症之要藥也,故謂之君。君者味數少而分量重,賴之以為主也。佐君以為臣,味數稍多,分量稍輕,所以匡君之不迨也。應臣者謂之使,數可出入,而分量更輕,所以備通行向導之使也。此則君臣佐使之義也。

鵸鵌,灌疏,鯈魚,皆是洪荒異獸,說是守山護陣,其實分明早被困在陣中,正是早已備好的丹材啊。煉化它們,君臣佐使具備,區區千年造化,奪之綽綽有餘,還需要什麼旁物。

隻是想要降伏這些神獸,都得頗廢一番周章。而不止要降妖伏魔,還要升爐煉丹,何況此丹訣確實逆天,能奪造化千年,確實已臻至化境,多一絲,少一毫,差一點都成不了的。

所以我也看明白了,其實今日一場,就是諸位仙君道祖,各出份子,才好湊齊一局。因此我等受業傳道之弟子輩,才要自赴熔爐,應劫爭命。

隻要能敗服群英,收神獸,得算經,煉仙丹,再接星懸宗之道傳,即可過關了。至於敗者麼,嗬嗬,自然是以身化薪柴,旺這一爐丹火,祭給天地,換這千年壽數。

我等師兄弟三人,原以為得死一兩個,今日能全身而退,已是得長輩青眼垂憐,又有道友仗劍助力,實屬僥幸,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何況此丹儘奪天地之造化,逆天改命,必招天道忌恨,千年業數難消。這麼大的麻煩,我可不想沾身,還是讓給師弟你吧。”

鐵蛋一時沉默了。

他是在說慌麼……

可是,不像……

但如果他沒有說謊,那說謊的就是……

“砰!”

然後靈風拂麵,王崢爆了。

一頭青眼白狼化出原型,禦風而行,遁身而來,隻一擊就拍碎了王崢的道身。

是麼,也是……畢竟是千年的妖獸,豈能手無縛雞之力。它不都說了,雞還是打得過的……

靈猋低著頭,站在鐵蛋麵前,低頭看向少年,卻麵露慚色,但青藍色的獸瞳中,時而又閃現猙獰冰冷的殺機。

鐵蛋冷冷看著它,

“怎麼著,你想吃獨食?”

靈猋被他瞪得嗚咽著退了半步,卻還是舔了舔舌頭,撲在地上,咚咚咚給鐵蛋磕了三個頭,

“謝,謝謝你,可是主人說過,隻能活一個,要煉成這顆丹!就隻能活一個!

嗚嗚嗚,對不起,對不起……我還想活,我真的……還想活下去啊嗷嗷嗷!”

鐵蛋動彈不得,也隻能歎口氣,

“還真給你修煉成人了……”

然後靈猋張嘴一吸,把鐵蛋和滿地血肉屍骸一並吸入口中,銜在嘴裡,隨後卷起靈風一轉,便無聲息得飄落觀中,牙關一鬆。

就把鐵蛋丟進了沸騰的丹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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