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垣仙宮是相當標準的封建王朝。四宗八藩,各守其位,二十八宿,鎮戍天下。
這種製度,最初源自當年仙尊時候,以宗親王後守護國門,宿衛東西南北四方,仙尊親帥八藩軍主,八方征伐,從妖族手裡掠奪生存空間。
而到了武帝時代,九州定鼎,便以八藩國主戍衛藩籬,宿衛仙軍鎮守邊疆。中原腹心則更名為司隸京畿,由三垣直轄。
而當年的上古四宗國,則逐步被推恩消藩,由國相州牧代理執政,親王郡王成為宗室供養的閒職,不再有軍政實權,隻做富貴賢王,耄耋宿老。至於是信任重用,還是防備圈禁,就看你和紫薇垣的關係了。
不過最近幾代的情況則有些特殊,武帝末期,有巫蠱之禍,戾太子逼宮謀反一案,致仙宮父子相殘,三垣內鬥,牽連甚廣。
其中又牽扯到黨人之案,並有魔門魔教虎視眈眈,因此其禍綿延至今,依然時不時有公卿門閥因戾太子同黨的罪名被抄家處斬。
而由於戾太子案的牽連,或廢或斬或自儘,武帝竟先後死了五子,最後幺子繼位不久,也在紫薇垣中病逝,沒有留下子嗣,嫡係幾乎斷絕。
於是紫薇垣便從四大宗國中遴選帝侯,過繼到正宗繼承帝裔。而當今仙帝,就是從南宗國選出來的。所以從輩分名義上說,南國主是當今仙帝的‘叔’父,不過真實情況也很難說啦。
江湖傳聞,仙宮宗室的血脈關係混亂,為了儘量保留帝胄的血脈純度,覺醒仙尊帝血,並避免近親通婚的先天缺陷,宗室搞的似乎是某種族內群婚,不與門閥聯姻的。
就以南國宗室舉例,適齡的王侯世子,翁主帝姬,會去西北東宗各國‘遊曆拜訪’,作‘交換生’,一圈輪下來生下的子女,進行血脈仙骨靈根的嚴格測試,隻有血脈純度最高,資質最好的才能作世子帝姬,分給嬪妃撫養。而資質低的則扔給宮女乳娘帶著,長大了也是王府裡的奴婢,留著等以後招待用。
所以血緣上說,南國主其實可能是當今仙帝的生父,也可能是叔伯,又或者是外公,還可能是……恩,反正就是親戚啦!
當然,當初選帝時,三垣其實是考慮北方已定,接下來要討伐離國的妖族,少不了南國一宗的支持,才特地選擇這一宗的人繼位。
所以可想而知,當今仙帝非常信任南國宗室一係,不僅多次恩賞,賜給南宗國土地錢財,連仙宮的宿衛仙軍,都被派過來掃蕩南疆,幫南國主開疆擴土了。
但由於三垣窩裡鬥,爭奪虎符兵權,大軍調轉緩慢,遲遲不能集結。而作為南國負擔大軍用度的交換,三垣免除徭役稅賦,特許南國自鑄神罡錢,宗室壟斷鹽鐵經營權的特旨已經發下去了。
於是南國輕徭無賦,可謂一時民力富饒,繁華富庶無比。
再加上那南國世襲的江都府,本就是魚米之鄉,有雲夢澤水運便利,水路可通達坤,離,巽,震四國,北麵可直達司隸三垣。
不僅水稻種植,麥稻禾、魚蝦蟹豐饒,桑麻茶竹種植也是充足,相應的造船業,魚加工業、紡織業、製茶葉、編織業、製藥業等下遊產業也位於領先水平。
於是一下吸引了大量富商來走南國主門路,運輸軍糧來換購鹽引,成為特許經營的鹽商,重金競標,承包軍需用度,就近利用南國水路之便,運輸財貨經銷,攫取巨額的商業壟斷利潤,成為顯赫一時的豪商巨賈,宅邸極儘奢華,相互比拚,爭奇鬥豔。
而南國主也從中獲利,成為這些大豪商們幕後的宗主,由此富甲天下,其寶庫錢莊堆積如山,光存神罡錢的庫房都蓋了四十多座都裝不下,穿錢的繩子都爛掉了。
“江都……人好多啊……”
鐵蛋雖然之前也去過蘭陵,但蕭家比較節儉藏拙,樸實無華,好東西都藏在水底下,財不外露,城中居住的也主要是家族成員,實際看起來也就那樣。
但江都府這天下名都,士農工商,彙集天下商賈,三教九流,四麵八方的人都被聚集在此地的財富吸引而來,滿目都是貨船,到處都是商旅。車船走馬,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到處都是人,真是一派盛世景象。
平心而論,你要說南國主是好人麼,那肯定不算,你要說這江都府的繁華,是他一手打造的麼,自然也言過其實。隻能說站在風口上,豬也能飛起來吧……
“周師弟,你看這鐲子,好不好看。”
經過鐵蛋晝夜不停的治療,姚紅淚也活過來了。
此時她內傷已愈,氣色大改,不僅功力恢複,連儲物玉也找來了。畢竟人家也是仙賊榜上有名好多年了麼,狡兔三窟的道理還是懂的,在江都府也有臨時據點。
於是倆人抵達江都後,便先去了姚紅淚彆院一趟,把那打碎的絳珠鎖仙綾換了其他法寶,還換了一身紅裝穿在身上。
此時泄去一腔的鬱火,這女人連脾氣都好轉了很多,眉眼舒展開來,笑得如沐春風,哪怕用紗巾遮麵,一舉手一投足都儘顯那絳罌仙子風姿,令圍觀群眾都為之哦呼。
隻是她襯裡依舊還緊裹著鐵蛋的衣服,也不提歸還。不過反正那是鶴林翁的衣服,鐵蛋也無所謂,依舊穿劍宗的青袍舊襖,聞聲望來看看,
“鐲子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個圈兒。不過金的不好,那個烏木的比較適合你。”
姚紅淚望望那個烏木的鐲子,拿在手裡臉一紅,
“怎麼,你覺得這個比較襯我嗎。”
鐵蛋點頭,
“不錯,烏七八黑的,這樣你可以把毛纏在手腕上,避免引起敵人注意,猝不及防化作刀劍刺出去殺人。”
姚紅淚聽了簡直無語,
“……師弟你平常都這麼說話,你道侶要怎麼回你?”
鐵蛋搖頭,
“我沒道侶。”
姚紅淚眼一亮,掩嘴笑道,
“怎麼可能,師弟儀表堂堂,功力深厚,想必有很多紅顏知己才對啊,怎麼會沒有道侶呢?”
鐵蛋想了想,
“紅顏是有幾個,知己也有,紅顏知己就一個都沒有了。”
恩,甄白玉還不配,她若渡不過這場死劫,到此為止,那也沒有資格做他道侶。
而姚紅淚已經歡喜得買下那烏木鐲子戴在手上,
“既然你說合適,我信你了。”
鐵蛋也不作聲,就任由她挽著貼在身邊,如同一對情侶似的穿過人群,繞著遠處南宗王府轉悠,觀察王府地形。
此時倆人掐著障眼法,使著蔽炁訣,江都府本來就人多,王府中更是高手如雲不乏修士,倆人倒也不惹人注意。於是他們轉了一圈,不僅沒有招惹到魔宮的耳目,甚至還有閒暇混在人群裡,一路到江邊欣賞風景,望儘川流聚彙,旌帆連天,白鷺飛空,魔宮殺頭。
恩,就字麵意義上殺頭。
隻見江心一片沙洲上,南國王幡林立,在江風中獵獵作響。
一群金丹武衛開弓張弩,守在堤上,嚴防有船隻靠岸。
而白沙灘頭,六扇門的供奉正把一群五花大綁,穿了琵琶骨,打了鑽心釘,扒了皮抽了筋的修士按在地上斬首。
“午時已到!斬!”
“刷刷刷!”
寒光一閃,大刀殺過,血氣衝天,一排人頭落地。然後立刻有法師上來掐訣念咒,把人頭用符封了裝在石灰盒裡鎮魂,屍身一時三刻化為膿血,用黑狗血潑散了破法,一路衝洗到江中去,便在人間一點痕跡都不剩下了。
鐵蛋看看那死了一波又一波的修士,又看看姚紅淚沒啥反應,估摸著這群大概不是她的道友了。
姚紅淚貼過來,蹭著鐵蛋的手臂道,
“魔教餘孽。”
鐵蛋好奇,
“你和魔教也有交情?”
姚紅淚點頭,
“我同他們合作過幾次,畢竟我的仇家可是羅浮山,真的敢和山裡人動手的,大概也隻有魔教吧。
不過你放心,我沒有加入他們,再怎麼說我也是玄門的弟子。何況他們聖女防備著我呢……”
“聖女……”
鐵蛋眼珠一轉,看看她,
“我聽說魔教裡,尊者法王的有分東西南北,聖女莫不是也有好幾個?”
姚紅淚也隻當這周師弟是初出茅廬,還沒見識過魔教,便指點新人道,
“真聖女隻有一個,不過還沒覺醒,因此神教各地分壇,各法王麾下,都會養幾個稱作候補聖女的,作為聖女重生的轉世容器。
南國江都這邊的魔教眾,本來是那四大法王的智慧法王在管。不過前些年魔宮調集大軍過境,本來要南下離國除妖的。但三垣在爭權奪利,始終不發虎符。於是大軍屯著閒來無事,就順手把智慧法王的老巢給端了。
當時一場大戰,打的雲夢泛濫,淹了萬頃良田,死了百姓十萬。魔教寡不敵眾,智慧法王也是滿門被誅,教眾也已銷聲匿跡,轉入地下,我也隻打聽到似乎還有個聖女在管事,但以前的交情都斷了。”
以前的事麼,好吧,那這個本地聖女就不是白玉了……
不過魔宮也是離譜,狠起來竟隨手把智慧法王按在地上殺你敢信?
怎麼總是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這麼牛逼呢……
姚紅淚搖頭道,
“其實十年前那場大案震動天下,尤其掀出戾太子幕僚陸議,其實是智慧法王分身,更是直接掀起巫蠱之禍。江都陸氏當年就被滿門殺絕了,哪兒還有那麼多魔教餘孽。
這不過是魔宮慣例在排除異己,雜修若不肯給他們做狗,又沒有三大派那般的本事自保,隻有死路一條罷了。
回去吧,咱們計劃一下怎麼攻打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