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宴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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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來天地皆同力,想來也是今兒個中山公死期到了。

不僅營中留守的供奉暗哨守衛們,被喬發的擊築高歌聲吸引,放開最後五裡的通途,叫四人潛了進來。

而且鐵蛋他們到營口時,正好碰到四個雜兵蹲在營外草窠裡拉屎……

於是劍光一閃,四顆人頭便從脖頸上滑落下來,噗通噗通聲中墜入糞池。

四人閃身衝上來,利落的把屍身扒光了,換了軍甲,屍身丟入壕溝糞坑,然後一個個往臉上抹了汙泥,身上澆了馬尿,臟兮兮,臭烘烘,大搖大擺得進了軍營。

偽裝成坎國的士兵還真不難,畢竟坎軍可不像艮國王師一般,旗幟鮮明,衣甲齊備,有製式的套裝軍服。

坎國苦寒,軍卒的武備幾乎都需要從國外進口,大部分人用的盔甲都是武帝時代,老驃騎軍留下來的傳家寶了,而底下的衣物更是多以皮草毛氈為主,啥動物的毛片都有,自然談不上什麼統一規格。又或者說一看這些臟兮兮穿得和土匪毛熊一樣的匪兵,就知道是坎兵了。

如果非要識彆坎國軍隊和土匪的區彆,大概也就是看誰的著甲率高一些吧。

畢竟鏖兵那樣的精銳,從頭到腳都披得和鐵塔似的,臉都被鐵板鐵麵鐵圈遮得嚴嚴實實。而坎國缺鐵,一般雜兵也就腹心和手足著甲,能有個頭盔兜鍪的都算不錯了。

更何況由於坎國人本來就是各個部落的雜虜,還有從天南地北流放來的囚人,甚至還有妖魔鬼怪,野人毛人,體型差異巨大,都是自己從武庫和戰場上撿了散裝,所以大家都是奇形怪狀,也沒人管你長啥樣。

而鐵蛋他們這一隊,有鐵蛋這個讀的懂軍旗的本地人領著,還有三人都是斷手的殘疾,一副剛從戰場劫後生還的狼狽樣子,更是完美融入了畫風。

於是趁著營中的士兵也吵吵嚷嚷的,往營外聚攏去抓那唱歌的瘋子。

四人也一邊往內營去,一邊繼續往臉上抹煙灰和狼糞,路過戰後收繳的軍械營地,又去撿了幾身滿是血痂碎肉的艮軍甲胄,帶上環首刀和短矛,遮掩住身上的皮氈,完全混入坎軍的陣列,以至於要不是鐵蛋拉了兩把,那幾個家夥差點跟著彆人走錯了……

“他們去追掌櫃了,這邊來,看見了麼,那金旗白氈的大帳,頂上有一塊暗紅的。”

三人順著鐵蛋指的方向望去,紛紛點頭。

鐵蛋道,

“那是末代大單於出陣的王帳,行軍打仗一直帶著,陰山犛牛神的毛皮,可以抵擋元神窺測,號稱誅邪百害不侵。

後來被大將軍繳獲,把大單於和他四個兒子用頂上的毛氈裹住,亂馬踏死,單於全家的血肉還沾在上麵呢。

那裡應當就是石蛟的大帳了。”

震諸皺眉,

“無法神識鎖定……那怎麼放飛劍?”

艮沫掃了一眼重重門禁哨塔,也不禁搖搖頭,

“戒備太森嚴了,居然還要這麼多人,就算點起火來,隻怕也難從射手眼皮子底下混進去。”

乾讓瞪著眼,

“還有那些是什麼妖魔?怎麼這般巨大……”

鐵蛋看了看白氈大帳周圍,那七八個身高逼近三丈,全身鐵胄鋼盔的巨人,

“什麼妖魔,那就是純血韃虜啊,你們沒見過?”

“什麼?那是韃虜?”

“怎麼生的這麼高……”

“當年大將軍打的,就是這種東西?”

鐵蛋解釋道,

“他們也不是一生下來就這樣的,這些北虜不尊王化,不拜三尊,祭祀供奉本地的妖魔,因此被一些魔神庇護,就像我們的修士一樣,偶爾會有人覺醒妖力,血肉變異,完全長大後就那樣。

不過現在這樣的純種也不是很多了,大部分都被吃掉了。”

“……吃掉?”

三個人扭頭瞪鐵蛋,

鐵蛋聳聳肩,

“被當年的驃騎軍啊,不然這冰天雪地的,上哪兒找那麼多兵糧啊,當然是就地就食了。

韃虜肉多血濃,吃它們總好過殺馬吧。”

一時間南方來的三個山炮陷入了震驚,對坎國的生態評價又下了三個檔次,快跌出十八層了。

不過鐵蛋可不是帶他們來旅遊的,招呼三人跟上,就往主營走,嘰嘰呱呱和看守在營門前的士兵講話。

門口的士兵也呱呱呱回了兩句,雖然語言不通,但看他揮手的意思,大概是叫他們滾。

於是鐵蛋手起刀落把對方砍成兩段。

“呱唧呱唧嗚哩哇啦!”

周圍的守衛大吼著衝上來。

三人懵逼。

鐵蛋扭頭,

“砍死他們,不要用劍。白虎躍澗!”

然後他哇哇哇大叫著跳劈上去,把士兵剁成一段一段的。

於是殘疾人們隻好獨臂拔刀,一陣騰挪閃轉,和衝上來的門衛對砍,還得小心留神周圍的弓箭手。

但奇怪的是,弓箭手們卻沒有放箭,周圍其他的軍卒也沒有上來圍攻的意思,反而哈哈哄笑著看熱鬨。

三人也不明所以,姑且先把士兵都砍死了。畢竟就算他們都被鐵蛋斬了手臂,使起刀劍來的本事也比一般雜兵強多了。

“都住手!”

這邊一陣鬨騰,從營寨裡出來個武將,一聲怒吼把守軍嗬住,

“在鬨什麼!”

“把總!俺們為大將軍衝陣殺敵!才落的殘疾!”

鐵蛋把左手握拳往胸口砸了兩下,右手環首刀一指,

“這雜種居然嘲笑我弟兄手短!不信你問他!”

一群人扭頭看地上被刀劈兩段,肝腦塗地的死人。

嗯,看來他沒什麼反對意見……

“夠了!屁大點事!各自歸營!”

那把總也是頭疼,隻得粗著嗓子,嗬走周圍的散兵,免得聚眾太多,生出事端來。

坎軍就這樣,強是強,軍紀幾乎是負數的。

畢竟坎國國力有限,邊兵們可沒有宿衛仙軍那樣豐厚的軍餉,和充足的補給,隻能靠搶掠所得來支撐士氣。

上了戰場,你可以逼著他們衝鋒陷陣,甚至動不動跋隊斬的。但相應的,打了勝仗,就得給他們放縱享樂,發泄欲望和精力的機會。不然營嘯嘩變,第一個死的還不是這些基層的軍官。

而鐵蛋也給了個眼色,順勢帶著三個弟兄‘歸營’,就這麼一路混在人群裡往內營走。

眼看著,一路逼近金旗白氈的大帳。

而與此同時,軍營另一側的大火,也燒起來了。

坎軍大營喧囂起來,士兵紛紛披甲上馬,衝營出陣。塔樓箭手們也紛紛張弓搭箭,望向火場連天的濃煙,哨箭連發,指揮大軍結陣備戰。

鐵蛋就默無聲息得逆著人流往前走。

艮沫,震諸,乾讓,也沒有半點聲音。

四個青年,調整著呼吸,

把他們的身心,他們的劍,調整到最佳的狀態。

一步一步,如同撲火的飛蛾,舍身趕赴他們的死地。

然後那最後一重營門,真的打開了,宛如迎接他們的到來。

鐵蛋眉頭一皺,

“避。”

於是三人學著他的樣子,把手中刀槍一丟,五體投地,彎腰弓背,趴在路旁。

而他們才閃到一旁,便有數以百計的鐵騎,似鋼鐵的洪流,卷起狂風,自大營中呼嘯而出。

這些人幾乎都是霸體橫練的武修,裝備明顯比外圍雜兵要好得多,比那鏖兵精銳也不遑多讓,個個都是完整的仙軍明光鎧,大概是三垣禦賜之物,同中原宿衛禁軍唯一的區彆,大概是頭盔上多翻了一圈氈皮,兜鍪兩沿也係了兩條貂尾的垂纓,用來防寒取暖罷了。

看來軍營裡還真是沒人了,連這些將領衛隊,親兵部曲都直接派出去了。

然後他們看到了主營裡的場麵。

大帳就在對麵了,隻有一箭之隔,帳前的空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氈,四麵豎著簡單的帷帳擋風,顯然之前是用來軍議的會場,而現在改成了酒宴的會場,裡頭春色暖暖,酒氣撲鼻,顯然慶功宴還沒散場呢。

而這場慶功宴的主菜是女人。

農婦,村姑,女冠,僧尼,官宦之女,千金小姐,哦,還有些天生女相的幼童,總之隻要膚白貌美,相貌可人,稍有姿色,便被大軍掠境,擄掠過來,直接剝光了,玉體橫陳扔在毛氈上,任由將校親兵們享用。

嗯,各種意義上的享用,中間有個大鍋,滾湯煮沸了,交歡後就把人殺了,或者不殺,就用鉤子穿過下巴,把人吊起來,一片片把肉片下來,和牛羊肉一起煮著吃。

艮沫,震諸,乾讓,三個山裡人見到這樣煉獄,也是一時怔在當場,咬碎牙齦,目眥儘裂。

而鐵蛋依舊是麵無表情,見怪不怪了。

因為坎州就是這樣。

人也好,獸也罷。

殺掉,然後吃掉。

你不吃人就被人吃。

有機會填飽肚子的時候,絕不浪費任何一點肉。

鐵蛋,就是在陰山北麓,歸墟冰原,那人吃人的魔域出生的。

被出寨的邊軍,抓去朔方當狗,都是後來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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