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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看不見,聽也聽的出來,這啪啪啪,轟轟轟的,驚天動地,熱鬨非凡,顯然那對沈家姐妹,遭追兵四麵圍追堵截,正陷入苦戰。
坤國的鷹犬,正從四麵八方,無窮無儘,如禿鷲豺狗一般圍上來,盯著兩塊嬌豔欲滴的美肉,準備爭功奪食,爭此機緣了。
但奇怪的是,螳螂和黃雀卻尾隨其後,不近不遠得蹲在地下,仿佛毫不在意眼前的廝殺一般。
當然,奇珍掌櫃還是很心急很在意的,他看看遠處紋絲不動,埋伏土層裡,隻露出個頭的仇人太監,又看看被他帶在身邊遁地,同樣一動不動,埋在土裡一言不發的‘劉小六’。
“劉少俠,咱們還不上嗎?萬一沈家的伏誅,那太監轉頭跑了,可就……”
鐵蛋橫了他一眼,
“你急什麼,沒聽見麼。”
“聽見,聽什麼……”
掌櫃側耳一聽,那邊戰場,還在啪啪啪,轟轟轟的打得正酣呢。
鐵蛋依舊盯著那太監,
“這些響雷不是亂打的,是號炮和哨箭發的軍令。不止八幡宮的法師,六扇門的供奉,坤國的禁軍也出動了,上頭要抓活的,調羽林軍,金吾衛和左右率府一千五百人圍堵,把她們逼到篤泉橋上,最後左右都飛騎衛伏兵擒拿。”
掌櫃,“軍令……”
真的假的,隻聽到啪啪啪轟轟轟……
鐵蛋冷冷道,
“打過獵麼,獵人不會上來就自己出手的,先西麵八方圍定了,故造聲勢,把獵物驚得東逃西躥,耗儘了精力,一點點兜進圈套裡,逃無可逃。
然後放狗,放鷹,放箭,一點點放她們的血,等她們囊中劍不足了,腹中炁不夠了,手足力也使儘了,再撲上去套她們的脖子,割她們的喉。
以她們的修為炁力,我估摸起碼得再耗倆個時辰。
再等等。”
掌櫃咽了口唾沫,
“都聽您的。”
於是無聲的等了一會兒,太監和鐵蛋依舊動都沒動,和兩具屍體似的,但掌櫃的又有點憋不住了,忍不住找話說,
“少俠,您好像一點也不擔心那兩位啊……”
鐵蛋麵無表情,
“都說了關我屁事,報仇也輪不到我。”
奇珍掌櫃還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小子,明明之前兩人那麼親昵,居然翻臉無情,簡直無語,隻得搖頭歎息,
“不過這藏劍山莊,聲名赫赫,號稱江湖正道,朋友遍天下,真到了這種時候,竟連一個敢拉她們一把的人都沒有,真是令人唏噓啊。”
這貨屁話個沒完,鐵蛋橫了他一眼,
“你可以拉她們一把。”
奇珍掌櫃一愣,
“我?”
鐵蛋道,
“你那奇珍璞玉堂,連世子都眼饞,隻消現在撤了寶樓禁製,把五百年的奇珍,滿堂的璞玉,統統放出來,叫寶光衝霄,震動錦都,足以吸引眾人的眼球,屆時便可趁亂帶她們倆個遁地出城,此局可解。
可你肯麼。”
奇珍掌櫃一時沉默。
鐵蛋道,
“不錯,關你屁事。
做人若隻管好自己的事,天下便沒那麼多事。
就是這個也要管,那個也要管,才生出這麼多屁事。”
掌櫃給懟得無語,也沒好氣地道,
“劉少俠,這些古怪道理都是誰教你的。”
還能是誰呢……
鐵蛋忽然岔開話題,
“他現在使的,可是伱家的土行法?每過一刻鐘,就冒頭一次,那是在換氣?”
掌櫃抬頭看看那露頭的太監,掐指一算,點頭道,
“正是我移山衛的《移山覆嶺土行之法》,這部土遁術,是當年仙軍圍攻昆侖,掃蕩妖域,被群魔阻隔於天險石門關,為了掘昆侖山基,斷妖宗靈脈而特彆改進,可以長期伏在地底作業的功法。
相比其他宗門遁法,我移山衛土遁,維持時間很長,道炁消耗極少,而且還可配合秘傳的炁功,把歸塵之炁,在肺腑中逆煉成空氣維持呼吸。哪怕一時塌方了困在土裡,也無性命之虞。
而一旦修到元嬰境界,周身毛孔都可以回息補炁,甚至可以借著地脈,躲藏在墓穴中潛伏數月,乃至閉關數年的。
不過那太監隻是金丹境界,而且他修煉的根本,並非我移山衛本門炁功,與我土遁術不相匹配,因此脈門炁行有個破綻,這才要定時出來,回一口炁才行……嗯……”
說到此處,掌櫃不由的敬畏的看了眼鐵蛋。
他自己就修煉此功,竟都沒注意到的破綻,竟被這小子一眼看破了。而且他也是說起來才反應過來,這小子,跟著他伏在土裡有一陣子了,好像完全沒有要透氣的意思啊!
這不是說明,此子已經如元嬰真人一般,打通周天炁竅!以皮膚毛孔,也可以完成內外真炁循環了嗎!
不!這肯定不是什麼小子啊!絕對是轉世奪舍的魔門老鬼!才能如此老辣狠毒!冷血無情!
咦!可怕!可怖!可畏!
鐵蛋聽著號炮聲琢磨著,忽然掃了掌櫃一眼,又看看那邊的太監,
“你也到元嬰境了,還是開寶坊的,真的拿不下他?”
掌櫃歎氣,
“劉前輩,我就是個生意人,第一世修行。不似你們這樣轉了幾世的天之驕子。除了挖挖洞,拱拱土,驗驗貨,砍砍價,我哪兒有那麼多神仙手段。
莫說我根本沒有魔……宮和玄門的秘笈神功,便是當年移山衛的手段,撤藩除衛的時候,也早被三垣收在蘭台道藏裡了。家裡的功夫,也隻傳到結丹止步。
後頭煉那些亂七八糟的功法,大都是墓裡挖出來的玩意,還有大價錢交易來的手抄殘本,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結啊結的,就結了嬰了。
打打殺殺這種事,我真不擅長啊。”
鐵蛋沒急著質疑他,自然也不可能全信。
這掌櫃的,無論如何都是元嬰境的真人,哪怕是旁門左道得的法傳,那也是正經結了內丹,得了道傳的,而且能說會道,是個人精。何況坐擁寶山,沒點本事,怎麼守得住?
所以他手裡,肯定還藏了一把底牌,搞不好就是故意賣慘,打算利用他的同情心,坐收漁翁之利,不可不防。
還得再試探一下……
算著那太監吐納的節奏,鐵蛋模仿著對方的頻率吐納,琢磨了一會兒,估算著對方的修為功力,冷不丁,忽然扭頭瞪著掌櫃。
“你剛才說家傳之法,最多結丹?”
“對,對啊……”
掌櫃看對方麵色凝重,嚇了一跳,不知道又是哪個字說錯,得罪這老魔了。
鐵蛋盯著他,
“移山衛,用的不是外丹?”
掌櫃鬆了口氣,
“哦,那當然不是,仙尊那會兒哪兒有外丹啊,都是從古道宗學的內丹道。
其實當年,仙尊也不是唯一一個修煉之人啊。上古道宗也有很多的,隻不過大都法不靈,道不通,煉不下去的。
而仙尊之所以是仙尊,也正因為他是第一個總結出完整人族煉體功,打通修行之道的。
以前的宿衛仙軍,便是專門選拔人族中可以修煉結丹的種子,再學習實驗各上古道宗法門,組成的修煉者軍隊。
至於外丹道,那是後來三垣十二國定鼎才仿製的,專供給那些不能修煉,又身份顯赫的皇親國戚使用。
您也知道,修行煉炁何其難也,天生道種一百年才出多少,所以一旦有了外丹這樣走後門的玩意,很快的,有才之人再也不能被仙宮選拔升遷,隻數百年光陰,三垣朝廷,十二國王藩裡,便充斥著這些嗑外丹得長生的門閥中人了。”
“原來如此……”
看鐵蛋似乎是對這些傳承啊曆史的挺感興趣,掌櫃的也正好職業需要,懂得挺多,既然現在是雷聲大,雨點小,一直趴在這也不動手,掌櫃乾脆投其所好巴結道,
“前,前輩,這麼算起來,其實咱們是一樣的出身呢。”
鐵蛋就默默看著他。
掌櫃被盯的噎了一下,咽口水道,
“我,我不是說前輩是盜墓的哈。我就是說貴派,玄門,其實也和移山衛情況相似的。
據說玄門那些不肯接受仙籍神榜冊封,被朝廷打成魔道的門派,有好些本來都是仙宮自家的宿衛仙軍,都是掃蕩妖族時,逐漸發展起來的傳承。
什麼正邪玄魔的,說到底,也不過就是朝廷裡的靠山倒了,上邊又忌憚底下人的本事,等天下大定,用不到咱們了,便要鳥儘弓藏,兔死狗烹,斬儘殺絕。
而手裡有刀的人,自然不肯飲頸就戮的,這才叛逃到山裡打家劫舍,糊口飯吃,再後來被玄女收編,就一步到位,殺官造反了……
所以說,咱們其實得的,都是仙軍宿衛的傳承啊。”
鐵蛋,“你聽說的還蠻多的麼。”
不過還真沒說錯。
單從劍宗的秘傳看,也就是這麼回事。
侍劍童們主動叛出魔宮以前,確實也有個宿衛的番號呢。
北宸衛
紫薇宮北宸殿那個北宸。帝居北宸軒,眾星環拱之那個北宸。
天之極高,星之極北,星天樞紐,極星不移,天運無窮,紫薇不動,
高居天垣,俯瞰塵寰,任爾星宮流轉,我自巋然不動,
就是那個北宸帝星。
是的,他們是帝劍……的劍鞘。
所以北宸衛叛了,帶著帝尊的劍,叛去了玄女身邊。
帝星,自然也就隕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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