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和李顧嫻都看出純陽宗宗主不太對勁,尤其是他的言語,根本就是牛唇不對馬嘴,前言不搭後語。
純陽宗宗主和李顧嫻隔著法陣的初次交鋒,或許當時純陽宗宗主還不知道李顧嫻想乾什麼。
但所以他才願意隔著法陣與李顧嫻閒聊起來。
“如果按照逆向思維來推斷的話……”
林白不由得將他放在了純陽宗宗主的位上,以他的視角去看待這些事情。
“我如果是純陽宗宗主,在判斷出九幽魔宮軍隊剛剛經曆一場大戰之後,雖然不至於讓九幽魔宮軍隊元氣大傷,但也是有很大的傷亡的。”
“我如果是他,當我看見九幽魔宮軍隊來到第六道防線聖水城的時候,我根本不會與李顧嫻閒聊。”
“我會主動打開法陣,率領純陽宗武者給九幽魔宮一場迎頭痛擊。”
這便是林白站在純陽宗宗主視角上,應該會做出來的決斷。
“畢竟前麵幾道防線都先後被攻破,純陽宗宗主必然知道九幽魔宮是掌握著某種法門。”
“他們或許不知道吞噬之力的存在,但他們很清楚,九幽魔宮是有能力破開第六道防線的。”
“以此推斷。”
“當時最好的選擇就是看見九幽魔宮武者抵達第六道防線之時,純陽宗立刻迎頭痛擊,必然能將九幽魔宮武者打得丟盔棄甲!”
“這是上策!”
林白一番思考後,越發感覺到純陽宗宗主的古怪之處。
“而純陽宗宗主明顯沒有這麼做,他反而是看見九幽魔宮軍隊的抵達之後,不慌不忙來到李顧嫻的麵前,與李顧嫻閒聊了起來?”
“二人你來我往,聊得還十分投機,甚至於還牽扯出‘叔侄’的關係來了。”
“難道當時純陽宗宗主真是沒有看出戰機嗎?”
“這顯然不可能。”
林白深吸了口氣,內心揣測起純陽宗宗主真正的動機來。
隻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純陽宗宗主與李顧嫻閒聊的時候,那更是漏洞百出。”
“就連我都能看得出來,李顧嫻刻意親昵呼喊純陽宗宗主為‘沈伯伯’,就是在為了拉近關係,從而拖延時間。”
“難道純陽宗宗主看不出來嗎?”
“他必然看出來了。”
“但他為什麼還要順著李顧嫻的想法,給了李顧嫻足夠拖延時間的機會,直到鳳凰穀武者趕到呢?”
林白回想起剛才純陽宗宗主“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語,完全是在信口胡說。
“他就好像是很配合李顧嫻的計劃,知道李顧嫻在拖延時間,所以他故意配合。”
“就算與李顧嫻沒有什麼閒聊的,他也是努力在聊下去。”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聖水城內一片廝殺,純陽宗宗主站在極遠處,沉默不語的看著前方的廝殺。
林白隔著戰場看向這位麵色平靜的純陽宗宗主,他彷佛早已經料到了會有這一幕的發生。
“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林白實在想不通純陽宗宗主的想法,他繼而將目光看向站在身邊的李顧嫻。
此刻的李顧嫻神情格外輕鬆,嘴角有著忍不住上揚的笑意,彷佛他已經預見到了這場戰爭的勝利。
“李顧嫻好像知道要贏了?”
“是因為他通過與純陽宗宗主的閒聊中,純陽宗宗主隱秘給他透露了什麼機密?”
“還是說她覺得鳳凰穀和九幽魔宮聯手,必然可以將純陽宗打敗,從而勝券在握?”
越想下去,林白就感覺腦袋很疼,感覺在剛才的一瞬間腦細胞全部死光了。
“算了。”
“我懶得去想。”
“反正前線戰場以目前的局勢來看,九幽魔宮得到鳳凰穀大軍的相助是絕對占據上風的!”
“九幽魔宮獲勝隻是時間問題。”
“既然九幽魔宮能夠獲勝,我才懶得去想純陽宗宗主有什麼想法了。”
林白甩了甩頭,將腦海中繁雜的思緒拋開,不再過多深思。
從而將目光關注著戰場的事情。
……
鎮守聖水城的純陽宗武者都乃是精銳中的精銳,而鳳凰穀來到此地的武者也都是精銳弟子。
雙方人數都相差不多,約莫都擁有三四百萬左右的軍隊。
一番鏖戰之後,戰場屍骨成山,血流成河。
鳳凰穀宗主從戰場內撤回來,來到雲舟之上,麵見林白和李顧嫻:
“李顧嫻神女,林白帝子,我鳳凰穀已經用儘全力,短時間內無法拿下純陽宗。”
他臉上帶著笑容,回首兼顧了一眼戰場之內,對李顧嫻說道:
“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鳳凰穀的弟子一個個死在戰場上,所以……”
“李顧嫻神女就不要旁觀了,吩咐九幽魔宮的大軍從右翼包抄,我們儘快將純陽宗的精銳弟子全部拿下!”
李顧嫻微笑麵對,並沒有立刻做出回答,反而看向林白問道:
“帝子師兄,你的意見呢?”
林白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說道:
“你是前線最高指揮官,你做決定就好了。”
眼下第六道防線已經被林白用吞噬之力破開了,林白的任務也算是全部完成了。
接下來指揮戰場,排兵布陣並不是林白的擅長方麵。
一個門外漢就不要去指揮最高統帥該怎麼做了。
現在林白應該做的事情就是閉上嘴,聽從李顧嫻的安排,去打贏這場戰爭。
“好。”
李顧嫻得到林白的默許後,這才對鳳凰穀宗主說道:
“你吩咐鳳凰穀的武者將純陽宗武者往右翼驅趕,我會讓九幽魔宮的大軍追殺。”
“到時候,你我左右兩側包圍,將純陽宗精銳武者全殲於此。”
鳳凰穀宗主微笑點頭,欣然同意。
旋即。
李顧嫻傳出將令,林白便瞧見下方兩股鋼鐵洪流出現了變化。
身穿火紅色長袍的鳳凰穀武者突然彙聚在了一起,將純陽宗武者逼向右側。
而在李顧嫻的一聲令下,禦天軍的妖獸開始俯衝下來,從右翼屠殺純陽宗的武者。
純陽宗被左右兩側夾擊,腹背受敵,一時間完全方寸大亂。
陣地一寸寸的丟失,被鳳凰穀和九幽魔宮的武者逐步分食。
幾百萬的純陽宗武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亡隕落,屍體在地麵上堆積成了一座小山。
正當這時。
李顧嫻覺得時機已經差不多了,當即運轉修為靈力,朝著戰場內大喊了一聲:
“純陽宗武者,降者不殺!”
這一聲大喊,聲音竟壓過了整個戰場之內的喊殺聲音。
原本就被鳳凰穀和九幽魔宮兩麵衝殺的純陽宗武者,已然方寸大亂。
李顧嫻這句話無疑是給他們最後一擊,不少純陽宗武者道心動搖,有了放棄抵抗的想法。
“我投降!彆殺我。”
“我也投降!”
“彆殺我,我放下武器了。”
有一個純陽宗武者放下武器投降,便有另外一個純陽宗武者效仿。
霎時間被左右夾擊的純陽宗武者一個接著一個放下武器,旋即變成了一片又一片的武者放下了武器。
……
正當鳳凰穀和九幽魔宮在戰場內取得絕對優勢的時候,純陽宗宗主麵色依舊默然。
在他聽見李顧嫻那句“降者不殺”的時候,他眼中終於流露出了一絲不忍,轉身消失在了原地。
純陽宗議事大廳內,那位純陽宗大神通者老祖依舊端坐在主位之上。
他渾身上下散發著濃鬱的死氣,一雙眼睛透著期盼和尖銳的目光,死死盯著議事大廳之外。
他希望稍後能聽見一個好消息。
聽見純陽宗武者打敗九幽魔宮,聽見純陽宗取得了戰場的優勢,聽見他們即將獲得勝利。
可是,事與願違。
空蕩蕩的議事大廳內,純陽宗宗主帶著一群純陽宗長老昂首闊步走了進來。
純陽宗宗主來到近前,拱手對著這位大神通者老祖說道:
“老祖,鳳凰穀突然倒戈,與九幽魔宮聯手,我們純陽宗……敗了。”
這位大神通者老祖聽見這段話,忽然閉上眼睛哀歎了一聲,身上原本就濃鬱的死氣,又加重了許多。
“沒關係。”
“我們還有第七道防線,還有我們山門的法陣,一樣可以堅守。”
“九幽魔宮和鳳凰穀攻破第六道防線無所謂了,隻要我們拒守第七道防線,他們依舊奈何不了我們。”
純陽宗宗主聞言終於流露出了絕望之色,他麵對大神通者之時的謙卑姿態,此刻也蕩然無存。
他忽然不顧儀態的冷笑了兩聲:“老祖現在還沒有看出來嗎?”
“這不是第六道防線被攻破的事情,這是純陽宗已經大勢已去的事情。”
“九幽魔宮掌握著某種秘法,足以破開天下所有的法陣,那怕我們有第六道防線、有第七道防線、第八道防線……那怕有千萬道防線,都是徒勞無功。”
“九幽魔宮已經長驅直入,不日便會殺入純陽宗的山門之內。”
純陽宗大神通者聞言驀然抬起眼眸,盯著純陽宗宗主厲聲喝道:
“你怎敢……這麼對我說話!”
純陽宗宗主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隨意笑道: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嗎?”
“純陽宗不投降,九幽魔宮必然殺入山門之內,或許老祖仗著大神通者的修為,還能有一線逃生的生機,但我等眾人均難逃九幽魔宮的屠刀。”
“反正都要死,至於死在誰的手中,又有什麼區彆呢?”
純陽宗大神通者氣得渾身直哆嗦,指著純陽宗宗主怒罵起來:
“混賬東西!”
“混賬東西!”
“我怎麼培養了你這麼一個混賬東西做宗主!”
“大長老呢?”
“純陽宗大長老,將純陽宗宗主拿下,就地廢除他的宗主之位,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純陽宗的宗主了!”
純陽宗宗主瞧見純陽宗這位大神通者怒吼起來,他冷笑起來:
“老祖不必再喊了。”
“大長老已經戰死沙場了。”
純陽宗大神通者愣了一下,皺起眉頭問道:
“什麼?”
“他死了?”
純陽宗宗主輕笑道:
“是的,就死在我麵前。”
“他臨死之前,還再向我求援。”
“不僅僅是大長老死了,沈秦、沈淵、沈謀等人都已經死了。”
純陽宗大神通者聞言眉頭皺成了‘川’字,一雙渾濁蒼老的目光盯著純陽宗宗主冷聲道:
“是你!”
“是你害死了他們!”
純陽宗宗主搖頭說道:“老祖可不要亂說,他們是死在鳳凰穀和九幽魔宮的強者手中,並不是死在我的手中。”
這位大神通者老祖忽然似乎明白了什麼事情,背靠住椅背,恍然大悟的笑了起來:
“這麼說……這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
“你接著九幽魔宮和鳳凰穀的手,清楚了純陽宗內屬於我這一脈的高手?”
純陽宗宗主麵色並沒有鬆了一口氣,反而更加凝重的說道:
“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魔界和靈界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便是大神通者不得隨意乾涉魔界天下的紛爭。”
“我終於明白了。”
“因為對於大神通者而言,漫長的歲月中,你們已經一點點的丟失了人性。”
“你們的所作所為完全隻看重自己的利益,全然不顧其他生靈的死活。”
純陽宗宗主揚起頭來,露出一雙憤怒而又憎惡的眼神:
“老祖,曾經純陽宗以你為榮!”
“純陽宗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中,都以老祖的存在為無上榮光!”
“但隻從老祖壽元無多之後開始,這一切都慢慢的變了。”
“老祖隻想活下去,隻想突破修為。”
“為此老祖做出了太多人神共憤的事情了,甚至於主動掀起了純陽宗和九幽魔宮的大戰,要拉著純陽宗一起為你陪葬!”
純陽宗大神通者老祖勃然大怒:
“夠了!”
他一聲怒吼,大神通者的力量爆發而出,徑直將整座宮殿震碎。
強大力量打得純陽宗宗主和一群長老口吐鮮血,紛紛倒在地上:
“你們不想想……沒有老夫,純陽宗能有今日嗎?”
“十萬年以來,老祖在位的時間,乃是純陽宗十萬年以來最風光的時代!”
“你有什麼資格來指責老夫!”
他從議事大廳的主位上猛然站起來,大神通者的力量宣泄而出,冷聲喝道:
“我意已決,召集武者,打開山門,與九幽魔宮和鳳凰穀決一死戰!”
純陽宗宗主忍住體內的劇痛,從地上蹣跚站了起來,堅定的說道:
“現在純陽宗已經沒有長老願意聽你的指揮了。”
“現在我才是純陽宗的宗主,隻有我……才有資格對純陽宗武者發號施令!”
純陽宗這位大神通者目光慢慢下移,裹挾著大神通者無上的威壓,落在了純陽宗宗主的身上。
純陽宗宗主蒼白無血的臉上卻流露出視死如歸的堅定目光:“我以純陽宗宗主的身份下令……純陽宗向九幽魔宮投降!”
這位大神通者老祖怒吼道:“豎子爾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