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景十三年最後一天。
秦墨起了個大早。
在秦相如的帶領下,一大家子先去宗祠祭祖,然後再回家祭拜。
整個京城都是一派生機。
六扇門將消息散播了出去,然而依舊沒有動靜。
秦墨不由鬆了口氣,要麼這些人是真的怕了,永不敢再出來。
要麼就是被他殺絕了。
讓徐缺監視著就行了。
“爹,我去我師傅那一趟!”秦墨說道。
“帶點東西,彆空手,你把人家關門弟子都給討回家了,還天天空手去彆人家混吃混喝,要點臉!”秦相如道。
“知道了爹。”
秦墨讓小六子去準備了一馬車的禮物,他先去了北周皇陵,跟罡子聊了一會兒,“師傅,姑姑,要不今年就去我家過年,大家夥熱鬨鬨多好。”
“不用,我們倆過就行。”袁天罡擺擺手,“除非你家敢擺放兩個皇帝的靈位。”
秦墨乾笑一聲,那不是鬨嗎。
雖然他也算煬帝的女婿,但是在自家擺放前朝皇帝的靈位,那不是找不自在
原則性的錯誤,不能犯。
“你有這個孝心我們心領了,相比熱鬨,我跟你師傅更喜歡清淨!”蕭玄機笑了笑,替秦墨解圍。
且不說蕭魚柔還在,而且她一個前朝公主去當朝郡公家過年,也不合適。
“那行,師傅,姑姑,我先回去了,到時候早些過來給您二位拜年!”
秦墨拱拱手,便離開了。
蕭魚柔從屋子出來,看著秦墨的身影,神情有些憂鬱。
蕭玄機對阿憐沒什麼感情,私生女上不了台麵,隻是覺得她有些可憐。
回過頭想想,也覺得秦墨做的沒錯。
若是她的敵人,她也不會留手。
“他設計點天燈,還想騙我出去!”蕭魚柔想到了那天晚上看到的場景,心裡宛若刀割一樣。
袁天罡歎了口氣,“你想救她,沒錯,他保護家人,也沒錯。”
“那誰錯了”蕭魚柔紅著眼睛問道。
“錯的,是這個世道!”
“往好的方向想,也許她還活著,她又沒有真正傷害過秦墨,秦墨不見得會殺了她!”
“姑姑,你不懂,那狠心人心腸到底有多狠。”
“那我把他抓過來,讓你殺了,如何”袁天罡道。
“殺了便殺了。”
“好,那我現在把他叫過來!”
袁天罡抬腳便走。
“師傅且慢!”
“又怎麼了”
“大過年的,就先饒他一命,等過了年再說!”蕭魚柔吸了吸鼻子道。
蕭玄機上前抱住了她,輕撫著她空蕩的袖子和秀發,“剪不斷,理還亂,癡兒,你好苦的命!”
......
秦墨從北周皇陵離開後,直接來到了大乾皇陵。
年三十這天,這邊香火很鼎盛。
建太子跟元吉,也被李世隆重新追封。
而且看李世隆的意思,是想從宗親內,挑選子嗣過繼到二人的名下。
隻不過目前還沒有提出來。
如果真這麼做,那李世隆身上的罵名還要更輕一些。
雖然沽名釣譽,但是能做到這種程度的皇帝,真的不多。
天家爭位,自古殘忍。
瓦剌留學生回朝還能夠奪回位置,誰說不殘忍。
秦墨下了馬車,手裡提著一壇上等美酒,一隻燒雞,還有數個涼菜。
金銀細軟,錦衣布帛,是一個都沒帶。
帶來也沒用,不過是造化他人。
他來到了低矮的房屋前,院門紅漆斑駁,半匹院門虛掩,另外半匹似乎合不上,就像脫臼的下巴,合不攏嘴。
院子裡樹木枯死,三兩隻烏鴉停在上頭叫喚。
一個雙目呆滯,身體肥胖的人坐在輪椅上。
他雙腳裸在外麵,一雙肥腿被凍得通紅,滿是凍瘡。
還沒靠近,一股臭味就從他的身上傳來。
“小高,你在這裡,彆過來。”怕味道熏到高要,秦墨製止高要靠近。
高要卻搖頭,執意貼身跟著秦墨,手摁在了刀柄上。
越是這關頭,就越是不能鬆懈。
眼睛掃視著周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如果說以前的李智是裝瘋,那麼現在的李智,估計真的瘋了。
就算不瘋,也差不多了。
去年老八來這邊看過他,據說那時候神誌還是清醒的。
而現在他從李智麵前晃蕩,都沒有什麼表情。
按理說,他可是李智最痛恨的人。
秦墨搞了個石墩過來,也不嫌棄他身上的味道,將酒壇和燒雞放在石墩上,又拿出兩個杯子,斟滿。
“老四,老朋友過來了,都不說句話哦,忘了,你沒舌頭了,也說不出話。”
秦墨走到他的視線裡,“老四,看看我,秦墨,你的姐夫兼妹夫兼仇人!”
可李智還是沒什麼表情變化。
“少爺,他是不是真的瘋了”方蓴道。
“不應該,他這種狠人,沒達目標是絕對不可能真的瘋了的。
你看過瘋子嗎我看過!”秦墨去過瘋人院,知道那些人是怎樣的。
“那他為什麼沒有表情變化”
“自我保護唄!”
秦墨想了想,說道:“白蓮教在西北成患了!”
李智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可旋即有隱去。
“夠可以的。”秦墨摸了摸下巴,“姚廣孝讓我來就救你!”
聽到這話,李智那雙死魚眼逐漸恢複了身材,肥胖的臉上也多了一些表情。
細小的眼珠開始挪動,嘴角也抑製不住的上揚。
他嘴裡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秦墨仔細辨認一番後,猜出了大概的意思,“太好了,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可當李智看清楚秦墨的樣貌後,頓時如遭雷擊!
秦墨,怎麼會是秦墨
死魚眼中滿是驚愕。
爛臉上的笑容凝滯,看起來猙獰又可怖。
當初王歸將他的臉劃爛了,現在雖然好了,可都是縱橫交錯的疤痕,根本看不清楚他原本的樣子。
“老四,可以嘛,你的演技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啊!”秦墨笑著道:“怎麼,老朋友過來看你,都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彆太激動,喝口酒壓壓驚!”
李智情緒激動,渾身不住的發顫,一雙死魚眼,滿是痛恨,用儘了力氣從嗓子眼中喊出一句含糊的話,“秦墨狗賊,你又誆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