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聽他問得這般直白,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
她的那些心思,怎能宣之於口?
程霖卻不給她躲避的機會,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逼著她與他對視。
“我夜訪鳳儀宮,為的就是弄明白這事,你不說也得說,否則……”
說此一頓,他的眸中蘊出危險的光芒。
嫣然擔心他在鳳儀宮裡犯渾,而且這兒還是小佛堂,可容不得他們胡鬨。
“我告訴你,我都告訴你,你彆胡來……”
她拉著他走出佛堂,坐在東配殿側麵的白玉台階上。
頭頂有月色傾瀉而下,籠罩住相依相偎的二人,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我就是在那個時候喜歡上你的,如果沒有你拔刀相助,我就被那群土匪給欺淩拋屍荒野了。”
程霖聽後揚了揚眉。
嘖!
原來是這麼回事!
他順手一救,沒曾想救的是自己的媳婦兒,有點意思。
家裡兩個老的不是總說他遊手好閒不務正業,到處惹是生非麼?
要沒他的惹是生非,他們能有這麼乖順懂事的兒媳婦??
這可是郭家按照皇後標準培養出來的,他們賺大了!
嫣然見他沉默,撇著嘴問:“你是不是已經忘了這件事?”
忘?
那是不可能的,他記得很清楚。
至於為什麼?原因很簡單啊,他當時收拾那些土匪花了不少時間,誤了大皇子交代下來的任務,回盛京後被罰了二十鞭。
那二十鞭,可是他挨的所有鞭子裡麵最無辜的一次,能不讓他記憶猶新麼?
“沒忘,爺記得很清楚,很清楚。”
嫣然感覺到了他話語裡的咬牙切齒,疑惑的問:“你怎麼啦?忘了就忘了,我又不會怪你。”
世子爺覺得牙疼。
他自然不會將那麼丟人的事說給媳婦聽,隻努力想了想那日的情形。
嗯,實在想不起來了!
當時他隻顧著打架,壓根就沒注意那小姑娘長什麼模樣。
這話說出來多少有點傷人,他還是免開尊口吧。
“有點印象,我記得那日你穿著淺綠色的長裙,臉上戴著麵紗,對吧?”
他這麼一問,反倒是難住了嫣然!
她確實戴著麵紗,畢竟是要入宮的人,每次出門她都會遮擋住樣貌。
可她當時穿著淺綠色的裙子麼?她怎麼不記得了!!
世子爺見她懵懵的,便知她忘記了。
忘記好啊,他就可以理直氣壯了,“就是穿著淺綠色的裙子,戴著麵紗從馬車內鑽出來的。”
“……”嫣然默了幾許,還是敗下陣來,“好吧,我信你了。”
程大統領聞言明顯鬆了口氣。
“你彆胡思亂想,我不會有事的,你就安心待在鳳儀宮為皇後娘娘抄寫佛經,
等我建了功,抵了身上這殺人的罪名,然後再來接你回國舅府待嫁。”
嫣然抱緊他的腰,“那你一定要小心。”
‘建功’二字說來簡單,可做起來難如登天。
他能順利從大牢出來,想必是接了什麼極其危險的任務吧?
可她不敢問,更不敢表露出擔憂之色,害怕他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分神,導致深陷囹圄。
唯有乖乖聽話,讓他無後顧之憂,方能安心些。
“好,我聽你的,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
程霖親了親她頭頂的秀發,將她摟得更緊一些。
“乖!”
…
正殿內。
帝王正在給皇後娘娘做按摩。
中秋節後的這半個月裡,雲卿的腹部長得越來越快了。
之前還能自個兒起身,如今必須得有人在旁邊攙扶著才行。
剛得知她懷了雙生子之時有多高興,現在就有多緊張。
如果之前說不生二胎隻是鬨著玩的,但隨著她肚子一天天的變大,他越發堅定了心裡的想法。
“朕前兩日問過顧禮,他說可以提前催產生下來。”
這才六個來月,她小腹就跟人家懷孕八個月的差不多,要再養兩三個月,那還得了?
雲卿見他動了這樣的心思,忍不住回瞪過去,“你彆瞎折騰,孕期不到九個月,我是不會同意催產的,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哪怕豁出這條命,她也要把這兩個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
蕭痕的動作微頓,眼底劃過一抹無奈之色。
這事兒,他好像真的做不了主。
除了在一旁乾著急,所有的事都隻能聽她的安排。
這不是懼內,而是尊重一個母親的選擇。
“八個半月吧,顧禮說八個半月左右產下來存活的概率會極高。”
雲卿伸手拍掉他的爪子。
“你彆打這個主意,本宮不接受什麼概率極高的說法,本宮要他們完全能存活下來,半絲風險都不行。”
蕭痕見她連‘本宮’都用上了,便知是真的被惹惱了,急忙湊過去親她的額頭,柔聲安撫:
“好好好,聽你的,我都聽你的,你彆怒,這個時候動了胎氣可真要命了。”
雲卿吸了吸鼻子,伸手圈住他的後頸,將臉埋進他臂彎裡。
“陛下,臣妾知道您在擔心什麼,我會儘量控食,平日裡多走動多按摩的,
你放心,我跟孩子們都不會有事,我們會永遠陪著你,是永遠。”
帝王伸手穿過她的後背,將她輕輕托起,“好,我記下了,你也得信守承諾。”
這時,屏風外傳來青蘭的稟報聲,“陛下,程世子求見,正在東配殿的書房候著。”
蕭痕將媳婦兒重新放回引枕上,“我去跟他交代幾件事,你困了的話就先歇著,我很快回來。”
“嗯~”
…
程霖殺害英親王府世子的消息三日內傳到了中州。
詭異的是,中州百姓對此不但不憤怒,反而都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按理說,英親王的封地在中州,他兒子便是中州的少主,正常情況下,百姓們應該都會維護自己的王儲。
可實際情況截然不同,這或許是他們被英親王府荼毒得太狠有關。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這句話,在中州百姓對待王府世子的態度上體現得淋漓儘致。
“殺了好啊,總算是為民除害了。”
“對對對,中州治不了他,盛京可以治啊,沒了這個紈絝,咱們以後的日子可算是有盼頭了。”
“唉!就是可惜了安國公府的世子,人家剛從戰場上廝殺下來呢,碰到這麼個晦氣玩意,粘了一身的膻。”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著走出京兆府大牢?真叫人惋惜啊。”
通往中州城內的一家茶館門前,幾個老漢湊在一塊說得正起勁。
不遠處的木桌旁,兩個戴著鬥笠的男子手端茶杯,儘量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
其中一人聽完老漢們的對話後,冷眼望向對麵的同伴。
“喝完了麼?喝完了咱們快點上路,殺手很快就要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