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霖怔了片刻,待反應過來後胡亂扒拉掉臉上的草屑,猛地從地上蹦了起來。
這家夥還是不是人?
他自五歲那年開始入宮做伴讀,陪他在那殺人不吐骨頭的禁宮熬了十五載,多少次生死攸關啊。
如今好不容易熬出了頭,他不過就是看上了他表妹而已,他至於拿這個要挾他麼?
“我滿腔衷心究竟是錯付了,有您這樣的主子,可真是我的福氣。”
說完,他強壓著怒火繞到他對麵坐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小爺就這麼瞅著你,看你好不好意思。
顛皇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他奪臣妻的時候連眼睛都不帶眨的,更彆說坑自己的心腹了。
況且這家夥給他惹了一大堆爛攤子,他抓他去乾活不是理所應當的麼?
“心靜下來了麼?靜下來了的話,咱們就談正事。”
程大世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您看我現在像是能靜下心聽您高談闊論的樣子麼?”
話落,他咬咬牙又道:“您拿這個威脅我也沒用,大不了我不娶便是,
人家姑娘連皇後都不想當,眼巴巴跑去出家,說不定瞧不上我呢,
她要是真想嫁我,乾嘛還答應去給蕭翼做妾?我壓根入不了她的眼。”
說著說著,他成功把自己給說鬱悶了,連帶著心情也糟糕起來。
他是很喜歡那個嬌滴滴的小娘子,雖然麻煩了點,但抱在懷裡很舒服啊。
可對方不一定喜歡他!
他一個武夫糙漢,連程雅那死丫頭都嫌棄得不行,找夫婿直接略過武將,專挑書呆子。
大抵她們那種小姑娘都喜歡溫潤如玉的世家公子,最討厭他這種舞刀弄槍的莽夫吧。
外加他那混不吝的臭名,他實在想不到人家富貴堆裡養出來的嬌花能瞧上他哪點。
“算了,她瞧不上我,我就彆強人所難了,否則我與蕭翼那狗東西有什麼區彆?”
蕭痕見他一副鬥敗的公雞似的,又好氣又好笑。
嘖!
都開始患得患失,覺得自己配不上人家姑娘,看來真的栽進去了,而且栽得還挺深。
栽進去好啊,有了妻兒他就能徹底收心,不會隔三差五鬨著要辭官去鎮守邊關。
而有他在京城製衡內閣,他就能安心帶他的皇後出去遊山玩水了。
多好!
“朕這裡有一樁關於表妹的秘密,你想不想聽?”皇帝陛下開始使殺手鐧。
程大統領冷哼了一聲,微微彆過頭。
看似不想聽,實則已經豎起了耳朵。
“出息!”帝王嗤罵了一句,而後開口道:“你隻知道半年前表妹主動跳了水,卻不知這裡麵另有隱情吧?”
程霖微微蹙眉,說好了要放棄的,可還是沒骨氣的問,“什麼隱情?”
嫣然當時主動跳水,不是因為害怕郭家的計策會觸怒聖顏,給家族招來禍端麼?
難道她還有彆的苦衷不成?
蕭痕睨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開口,“她說她有心上人,不願入宮為妃,求朕成全她的一片癡心。”
大統領瞬間繃直了身體,咬著牙問:“有心上人?她喜歡誰?”
等天黑了直接去弄死。
蕭痕感受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尋思著這家夥也瘋得不輕。
還好他喜歡的是嫣然,恰好嫣然還待字閨中,且傾慕著他。
否則他要是像他那樣看上人妻,就他這脾氣,不得將人家全族給滅了?
“她當時跟朕說喜歡安國公府的世子。”
安國公府世子?
這名字怎麼聽著耳熟?
程霖眨了眨眼,反手指向自己,“我?她傾慕的人是……我?”
“……”
帝王見他一副呆樣,都懶得開口,索性低垂下頭把玩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與他同生共死一塊走過來的人,不是手足卻勝似手足,他自然樂意看他們嬌妻在懷,兒女成群。
隻有成了家的男人,心性才能徹底成熟,更好的輔佐他開創中興盛世。
程霖兀自激動了片刻後,呢喃道:“她傾慕我,可為什麼不去程家向我提親?”
皇帝陛下的嘴角狠狠抽搐了兩下,看傻子似的看向他,“你有見過女方去男方家提親的麼?還是你想當贅婿?”
“……”
程大統領摸了摸鼻子,訕訕一笑。
聽說小娘子心裡有他,雖然不知道她為何傾慕他,但心裡還是美滋滋甜蜜蜜的。
“您沒誆我吧?”再次確認。
帝王漸漸失了耐心,冷幽幽的反問,“朕閒的?”
也對,他不至於拿這個來開玩笑。
程霖擼起袖子坐直了身體,“說吧,您想讓我做什麼?”
瞬間就乾勁十足。
帝王微微斂眸,眼底劃過一抹狡黠的笑,他還拿捏不了他了。
“蘇黨準備起事,右都督司馬丞是關鍵,朕讓你悄悄易容成士兵的模樣混進北山大營,關注那邊的動向,
如果能策反裡麵的將領,讓他們背棄司馬丞最好,若不能,也必須查清他們起兵的具體時間以及攻城之策。”
北山大營有五萬兵馬,一直由右都督統領著,這是蘇黨逼宮的最大籌碼,無論如何先要控製住他們。
程霖從懷裡摸索了片刻,掏出一張羊皮紙。
“我爹猜到北山大營會亂,我離開北境時他給了我這個,還與我詳細說了一下軍中各將領的情況。”
安國公作為五軍都督府的左都督,一直與司馬丞相互製衡,彼此再熟悉不過。
蕭痕接過羊皮紙琢磨了下,開口道:“那就聽你父親的,看看能不能從那幾個手腳不乾淨的將領身上入手。”
“好。”程霖應了一聲,想了想又問,“我出去了,誰替我來蹲牢房?”
英親王府世子的事情沒了斷之前,殺人凶手不能離開大牢。
否則要是讓蘇黨的官員知道他偷偷溜出去了,定會生出警惕之心,他還怎麼去北山大營打探情報?
“朕自有安排,你今晚就行動,此去凶險,一定要小心行事,媳婦還沒娶回家呢,彆把自己給玩死了。”
程霖忍不住翻白眼。
你都知道這差事凶險,還坑著我去辦?攤上你這麼個兄弟,我可真倒了八輩子血黴。
暗自誹謗一番後,他趁機討賞,“我要聖旨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