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聽得眉心直跳。
“你竟是這樣打算的？郭嫣然，哀家真是白疼了你這麼多年。”
嫣然眨了眨眼，淚水自眼角滾落下來。
“姑母……”
太後氣得彆過頭，慢慢平複著劇烈起伏的情緒。
這時，外麵突然傳來綠藥姑姑的通稟聲，“娘娘，皇後過來了，奴婢是先引著她去配殿還是？”
太後冷睨了侄女一眼，朝外麵道：“你扶她進來，仔細點，彆磕著了。”
嫣然趁機開口討好，“表哥娶了位好表嫂，姑母得了個好兒媳，嫣然還沒恭喜您呢。”
太後忍了忍，最後沒忍住，猛地伸手在她額頭狠敲了幾下。
“你啊你，真是不開竅，如果你有皇帝跟永樂的十之一二，何至於將自己逼入死角？”
“……”
雲卿在綠藥姑姑的攙扶下從外麵走了進來，笑眯眯的開口，“表妹也在呢，真巧。”
如此平易近人的皇後娘娘，誰不喜歡啊。
嫣然朝她行了個跪拜禮，也笑道：“表嫂來得正好，姑母剛才還在念叨您呢。”
雲卿走上台階，示意她起來，然後靠著太後坐下。
“母後好些了沒？”
太後見她不行禮，還占了自己的位置，心裡的陰霾奇跡般的消散了。
她如此隨意，真把她當母親看待，並不是嘴上說說而已，她能不高興麼？
這丫頭就是有本事，總能輕而易舉安撫人的情緒。
“哀家不是讓皇帝去你宮裡走一趟，囑咐你彆擔心哀家麼？”
雲卿將腿也挪到榻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
“悶得慌，我來尋母後說話的。”
太後信她的鬼話。
這丫頭八成是知道嫣然愛慕程霖的事，也猜到嫣然進宮會提這個，擔心她得知後動怒又傷身，特意過來盯著。
她總算明白她那皇兒為何非這姑娘不可了。
確實挺招人稀罕的。
雲卿自進殿後就不著痕跡的觀察了姑侄倆的神色，大概猜到她們說了什麼。
“本宮生產在即，特命郭家長女回國舅府抄寫經書十卷，為即將降世的小皇子小公主祈福。”
郭嫣然眸中劃過一抹驚詫之色。
這好好的，皇後娘娘為何要她抄經書？
而且是……十卷！
這沒半個月時間，哪抄得完？
太後也怔了怔，不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這丫頭是在給嫣然爭取時間啊。
若程家那小子真有意求娶，等嫣然抄完十卷經書，也該收到他的回信了。
一旁的綠藥姑姑連忙出聲提醒，“大姑娘，皇後看重您，讓您抄經為她腹中的皇嗣祈福，您還不趕緊謝恩。”
嫣然微微斂眸，掩去了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緩緩跪了下來。
“臣女定不負娘娘所望，潛心為皇嗣抄完十卷經書。”
雲卿笑而不語。
等郭女跪安退下，她這才偏頭望向太後，笑盈盈的道：“母後可彆怪兒臣自作主張。”
太後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輕拍了兩下。
“哀家感謝你還來不及，卿兒，你與母後透個底，程霖那小子究竟怎麼打算的？”
雲卿搖了搖頭，“兒臣也不知道，陛下說他派人八百裡加急送信去了北境，這一來一回得十來天呢，隻能等著了。”
她以‘為皇嗣祈福’的名義命郭女回府抄經，這期間隻要大國舅府還想活，就不會忤逆中宮，匆匆將女兒送去王府。
十卷經書畢，若還收不到程霖的來信，隻能說明他無意求娶。
那……
郭女屆時嫁誰不是嫁？
她能為她做的，隻有這些了。
太後又拍了拍她的手背，想起程夫人還在配殿等消息，轉眸對綠藥道：
“去將皇後的恩典告訴安國公夫人吧，然後轉告她一句，程家隻有半個月時間，叫她好自為之。”
“是。”
雲卿挽住太後的胳膊，笑道：“聽說禦花園裡新進貢了幾百株名貴花草，如今開得正盛，母後陪我去瞧瞧。”
太後有些好笑。
與這丫頭待久了，她漸漸發現這是個愛黏人的。
皇帝政務繁忙，沒空陪她，她也懂事不去乾寧殿折騰，就跑到慈安宮來纏她。
“好好好，哀家陪你去。”
…
郭府。
當大國舅夫人收到皇後命郭嫣然抄寫佛經為皇嗣祈福的消息後，氣得牙癢癢。
什麼抄寫佛經，分明是想阻止英親王府迎那死丫頭進門。
她一個皇家婦，管得可真夠寬的，都將手伸到國舅府的內宅了。
“母親，佛經哪裡都能抄，咱們先送嫣然去英親王府王府，讓她在王府後宅抄也是一樣的。”
坐在主位上的郭老太君停下撚動佛珠的動作，睜眼朝她望去，眸光犀利幽暗。
“康寧大長公主不過是遲了些時辰入宮，就被治了個藐視中宮的罪，你也想成為第二個她麼？”
大國舅夫人打了個寒顫，想起鳳儀宮那位聖眷正濃，而且還是個有實權的主，霎時歇了心底的小算盤。
雲女連嫡親的大長公主都敢收拾，更遑論她這個國舅續弦夫人？
“那您覺得抄完佛經後，嫣然能順利入英親王府麼？”
老太君重新撚動佛珠，輕飄飄地道：“太後到底還是更疼嫣然一些，為她爭取了十卷經書的時間，
若程家肯給她正妻之位，那就讓她嫁過去吧，這樣對誰都好，你可明白？”
大國舅夫人聽後猛地攥緊手中的帕子，這老婆子怎麼牆頭草吹風兩邊倒？
之前還偏向姝兒呢，怎麼眨個眼又改變主意了？
“安國公夫人今日也進宮了，太後卻沒下旨賜婚，證明程家隻肯納妾，母親的算盤怕是要落空。”
‘啪’的一聲脆響，老太太將手裡的佛珠狠狠拍在桌麵上。
“就按照我說的做，聽見沒？”
大國舅夫人急忙垂下頭，不敢再露出任何的不滿。
“聽，聽見了。”
老太君冷睨著她，又警告，“你若擅自行動，出了什麼事彆來求我。”
“……”
大國舅夫人走出正堂時，唇角勾起譏諷的笑。
誰也彆想擋她女兒的道，否則她不介意拉整個郭家下水。
她膝下無子，房裡那幾個全是妾生的，以後怎麼指望？
隻有女兒高嫁，她才能穩固如今的地位。
否則，遲早有一日那些賤妾會爬到她頭上耀武揚威的。
“夫人，大姑娘回府了。”嬤嬤壓低聲音稟報。
大國舅夫人緩緩攥緊拳頭，平複好心緒後，大步朝前走，“去會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