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她隱隱猜到了什麼，眼底劃過一抹驚詫之色。
難道……外界的傳聞並不是空穴來風，程家小子那晚真的誤闖了靜心庵，在嫣然所居的院子裡待了幾日？
他們……有了肌膚之親？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太後的第一反應不是氣惱，而是高興。
郭家新一輩的姑娘出不了皇後皇妃，若能嫁入盛京第一家族做宗婦，也挺不錯的。
可轉念一想，程家願意娶她進門麼？
若不願，哪怕她這個太後也無法強行逼迫。
蕭痕見母親的神色不斷變化著，就知道她已經猜到了個中關鍵。
很好，他不用費時間去解釋了。
“程霖當時遭鎮北侯世子派出的暗衛追殺，身負重傷，迷迷糊糊闖進了靜心庵，是表妹救了他，讓他在後院裡養傷。”
猜測得到證實，太後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去。
講句不好聽的，嫣然去安國公府給程霖那小子做妾，都比送給英親王府那個紈絝糟蹋要強。
前者她還能勉強接受，可後者……比吞了蒼蠅更難受。
“那程霖是怎麼想的？他離京前有沒有明確表示過要娶嫣然？”
蕭痕搖了搖頭，“這倒沒有，不過依朕對他的了解，他會負這個責的。”
太後一聽這話，心中剛生出的喜色又淡了下去。
負責？
等他班師回朝，黃花菜都涼了。
“聽你這意思，你也不確定他會不會娶嫣然？”
短暫的沉默過後，蕭痕輕嗯了一聲。
正是因為不知道那家夥心底怎麼想的，他才命靈鳶安排暗衛八百裡加急給他送信。
若他想要這個媳婦，自然會來信求娶。
如果他不想娶……那誰也沒法逼迫他。
“兒臣覺得您如今要做的是召表妹入宮，勸她拖延時間，等程霖那邊的回應。”
太後揉了揉發脹的眉心，歎道：“眼下也隻能這麼做了。”
想到英親王妃與大國舅夫人聯手坑她侄女，絲毫沒將她這個太後放在眼裡，怒火又噌的竄了起來。
“不能輕易饒過她們，否則隻會助長她們的氣焰。”
蕭痕微微頷首，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英親王妃得不到善終的。
蘇黨押送軍糧去北境，能順利通過中州的原因已經查到了。
是英親王妃的胞弟貪財，收受數萬兩白銀的賄賂，瞞著英親王偷偷放了行。
僅憑這個，英親王妃的娘家無一人能幸免，包括她這個已經出嫁的女兒。
至於大國舅夫人，那就看程霖願不願意為表妹撐腰了。
若願意，那逼迫大國舅休妻也不是不可能的。
“母後先把身體養好，懲處她們的事容後再議。”
他的話音剛落，殿外便傳來綠藥姑姑的稟報聲，“陛下，娘娘，安國公夫人向內務府遞了折子，請求來慈安宮覲見。”
太後聽罷，猛地坐直了身體，對著殿外道：“將她宣進宮來。”
“是。”
綠藥領命退下後，蕭痕也跟著站了起來。
“母後接見安國公夫人吧，兒臣先回前朝了。”
太後擺了擺手，似想到了什麼，又急忙開口囑咐，“你先去趟鳳儀宮，跟皇後說哀家已無大礙，叫她安心養胎，不必惦記我。”
“好。”
…
小半個時辰後，程夫人入慈安宮覲見。
“臣婦給太後娘娘請安。”
太後飲下綠藥端來的湯藥，拿帕子拭了拭嘴角後，這才開口道：“不必多禮，過來哀家這兒坐吧。”
她這麼一說，程夫人就明白太後已經知道了程霖夜闖靜心庵的事，也知道了她此行的目的。
“臣婦有罪，特來向娘娘請罪。”
太後聽罷，緩緩坐直了身體，“哦？不知國公夫人何罪之有？”
程夫人深深叩首，將額頭抵在手背上，低啞著聲音道：“程霖夜闖靜心庵，壞了郭姑娘的閨譽，此乃罪一，
沒有守好這件隱秘之事，弄得滿城皆知，還因此氣壞了娘娘與國舅爺的身體，此乃罪二，
是臣婦教導無方，才讓家中那小子惹出此等禍事，臣婦有罪，請娘娘責罰。”
太後盯著她瞧了片刻，幽幽道：“與其在這認罪，不如想想如何補救，哀家覺得這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國公夫人覺得呢？”
程夫人自然知道太後想要什麼樣的補救，急忙垂首道：
“臣婦今日入宮，除了請罪便是請婚，臣婦叩請娘娘為兩個孩子賜婚。”
太後從她語氣裡感受到了滿滿的誠意，可這到底不是程家小子的意思啊。
“國公夫人可要想清楚了，哀家一旦給他倆賜婚，那就證實了外麵的傳聞，
孤男寡女在庵堂裡共處一室，汙了佛門淨地的罪名，說出去可不太好聽，
嚴重一點，還會影響到程世子的仕途，多年心血或將毀於一旦，這你也不在意？”
不在意是假的，兒子前程似錦，若因此背負汙點，便有了瑕疵。
可事已至此，在意也沒用了，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大國舅夫婦將那姑娘送去王府做妾。
“臣婦隻知道是家裡那小子闖了禍，給人家姑娘帶來了困擾，那他就必須負責，
娘娘，還請您看在程家誠心求娶的份上，全了這樁婚事，為兩個孩子做主。”
太後倒也沒反對，隻淡淡的問：“程霖呢，他怎麼說？”
“這……”程夫人陷入了為難之中。
那混賬東西離京前不曾留下隻言片語，離京後每次寫家書回來也不曾提及過此事，這要是說出來，多少有點傷人。
太後見她欲言又止，便知程霖那邊沒有任何表示。
如此一來，豈不成了逼婚？
若最後程霖不肯娶，嫣然又該如何自處？
那丫頭已經被郭家逼入了絕境，連做妾這等折辱人的要求她都能應，如果再受點什麼打擊，還讓不讓她活？
“國公夫人來哀家這裡請旨賜婚，你能確保你家小子一定會認下這門親事麼？”
程夫人一噎。
兒子是個什麼德行，她再清楚不過。
那小子不想做的事兒，誰都逼迫他不得。
可眼下局勢容不得她權衡利弊，隻能先阻止郭女入英親王府，然後再謀後事。
“即便是以死相逼，臣婦也要讓他將郭姑娘迎回安國公府，還請娘娘下旨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