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她一下哽住了,後麵的話再也問不出口。
怪胎八月突遭變故,孩子生下來渾身青紫直接咽了氣。
那樣的衝擊,能讓一個女人永遠活在陰影之中,每次午夜夢回之時輾轉難眠。
她是想與昔日情人私奔嗎?
不!
如果當初那個孩子平平安安生了下來,她會安分守己,留在永寧侯府相夫教子,做清清白白的侯府主母。
可如果終究隻是如果,孩子最後‘死’了,就那麼慘烈的死在她腹中。
而她的丈夫又不在身邊,周圍豺狼環繞,她整日裡繃著神經,被那種窒息感壓得喘不過氣,卻無人依靠。
有時衝動隻在那麼一瞬間,單純的為了釋放壓力,卻因此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她也曾問過自己:鎮北侯比永寧侯更愛她更寵她麼?
答案是:不見得!
要說兩人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鎮北侯無論去哪,都會帶著她,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而永寧侯卻永遠都是那一句‘前路凶險,夫人安置在府裡更為妥當’。
那時年少,追求的是朝朝暮暮,前者自然更讓她向往。
至於現在……
後悔談不上,隻是想起舊人舊事,會不自覺的感傷。
尤其是聽到兒子還活著的消息,擊潰了她這些年一直認為的‘當下才是最好’。
“長姐,告訴我吧,求你了。”
姚二夫人無聲輕歎,將當年之事的來龍去脈與她簡述了一遍。
既然她問出來了,自然是要跟她說說的。
“情況就是這樣,你以後也無需背負著那個孩子慘死的包袱,更彆去打擾他們,各自安好吧。”
鎮北侯夫人微微仰頭,逼退了眼眶中的酸澀。
等情緒稍稍穩定後,她沙啞著聲音問:“前段時間我請長姐遞的信,你遞給卿兒了麼?”
“遞了。”二夫人答得乾脆。
“不過她沒看,直接扔進香爐裡燒了。”打擊得也很乾脆。
鎮北侯夫人的身體輕顫了一下,倒也沒說什麼,隻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要扶持鸞兒上位,做這南蕭的皇後。
而長女前段時間和離歸家,姻緣不順。
若她過多的去糾纏她,隻會提醒世人一母同胞的姐妹差距有多大,這對她來說是種傷害。
她生了她,卻沒養她,已經滿心的愧疚,若再讓世人一踩一捧,她怕她無地自容尋了短見。
“長姐有空多幫我開導開導她吧,如果京城住得不舒坦,可以勸她去外麵散散心,等風頭過去了再回來改嫁。”
二夫人微微斂眸,心裡暗道你這也管得夠寬的。
卿兒是沒人要嗎?
不不不,盛京多少世家排著隊想娶她呢,可誰鬥得過龍椅上的那位?
“你不說我也會安慰她的,對了,你此次回京除了參加陛下的萬壽節,可還有其他什麼事要辦?”
鎮北侯夫人自然不會傻到說蘇家想要謀奪皇後之位,他們此次回京便是為了這個。
這種事情,隻需秘密拉攏朝臣,暗中行動即可,沒必要與後宅婦人細說。
“母親年紀大了,這些年身體又不好,我回京也是為了看望她。”
姚二夫人才不信她的話呢,母親病了數年,之前也沒見她回過京。
如今突然帶著及笄的女兒回來,八成是想結親。
至於鎮北侯府想找什麼樣的女婿,那就要看他們有多大的野心了。
若膽量夠大,後位亦可謀。
要真這樣的話,她還得感激他們的野心勃勃呢。
陛下立了蘇家女為後,應該就會放棄卿兒,如此一來,子亭的勝算又大了幾成。
“那就在京城多待一段時間,好好陪陪母親。”
“嗯。”
姚二夫人四下環掃一圈,問:“鸞兒呢?她不是與你一塊回京了麼?怎麼不見她的人影?”
鎮北侯夫人微微頷首,語調平緩道:“她跟她兄長去蘇家拜訪他們的伯父了。”
姚二夫人聽後怔愣了幾息,這才反應過來她口中的‘蘇家’指的是誰。
蘇相府!
不錯,鎮北侯就是蘇首輔的庶弟。
當年她這二妹妹與蘇家庶子相愛,遭到了老國公的強烈反對。
父親說她自甘墮落,以公府嫡女之尊愛慕小門小戶裡的庶子,有辱家風。
二妹妹哭過鬨過,都無濟於事。
最後,永寧侯府的老侯爺上門,為世子求娶二妹妹,父親想都沒想直接應下了這門親事。
這邊剛敲定婚期,那邊父親又向蘇家施壓,逼著他們給庶子,也就是現在的鎮北侯娶了房媳婦。
一對有情人,就這麼硬生生的拆散了。
不過此事壓得緊,外界很少有人知道這樁風月之事。
哪怕後來永寧侯夫婦和離,大家也隻知道侯夫人是跟老相好的跑了。
而那老相好的是誰,卻無人知曉。
“我倒是忘了這一茬,那有空你再帶她去我府上走動走動。”
鎮北侯夫人點點頭,笑著應了聲‘好’。
姐妹倆又聊了片刻後,姚二夫人這才起身告辭。
鎮北侯夫人親自將她送到門口,等她上了馬車,放下簾子後,這才轉眸朝街頭的永寧侯府方向望去。
看著那長長的街道,她又想起了當年自己決然離去時,那個小小的人兒追在她身後喊‘娘親彆走’的畫麵。
捎來的信看都不看直接扔進香爐裡,她應該恨透了她這個母親吧?
…
永寧侯府門口。
徐氏帶著兩個婢女試圖往府裡闖。
家丁護院自然不會放行。
彆說讓她進去,就是門檻都沒給她碰一下。
雙方僵持了片刻後,徐氏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雲卿啊,我的好兒媳呀,婆母知錯了,你出來見見我,咱們有話當麵聊好不好?”
幾個家丁麵麵相覷。
他們見過不要臉的,但沒見過這般厚顏無恥的。
姑娘已經跟裴家那廢物王八和離了,這老虔婆還來侯府撒什麼野?
徐氏可管不了那麼多。
反正現在慶國公府敗了,兒子也毀了,她就撒潑,賴上雲家女。
誰讓她曾經是她兒媳的。
裴家這個爛攤子,雲氏必須給她回去收拾妥當。
否則她天天來這裡鬨。
餘副將聞訊趕到府門口,見徐氏如潑婦般坐在地上耍賴,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國公夫人這是何意?我家郡主已經與貴府世子和離,你還鬨什麼?”
原以為搬出和離之事能讓這老婆子熄火,不曾想她理直氣壯的控訴:
“什麼和離書?那段時間我兒正在昏迷,誰跟她的簽和離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