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張了張嘴,打算將她與陛下的事告訴姑母。
可最後還是理智戰勝了衝動。
姑母雖然認可弟弟繼承爵位,但絕不會認可她入宮的,否則她也不會吩咐雲瑤準備萬壽禮了。
姑母心中最合適的人選,是待字閨中的雲瑤,畢竟這樣才符合禮法,不會遭世人詬病。
她想得到所有人包括姑母的支持,就隻能靠自己建立威信,等軍民全都擁戴她,想必姑母也會笑著接受。
“我剛和離不久,暫時沒改嫁的想法,一切等阿錚立起來,能給我依靠再說吧。”
淑太妃蹙了蹙眉。
這丫頭還真是守口如瓶啊。
雖然不能直白的問出來,但她還是提點道:“姑母困在這後宮寸步難行,是多麼羨慕你的自由啊,
卿兒,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可不能越活越糊塗,畫地為牢將自己給鎖住了,
姑母雖然入宮就封妃,但說到底還是個妾,處處要看中宮的臉色,你可莫要走我的老路。”
她這話雖然說得隱晦,但雲卿還是聽懂了。
姑母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擔心她腦子一熱入宮做嬪妃,所以才旁敲側擊,讓她保持理智。
“侄女謹遵姑母教誨,您放心吧,被裴家那樣對待後,我不會再委屈自己了。”
說完,她緩緩伸手握住淑太妃的手,又補充道:“我答應姑母,此生不為妾,隻做妻。”
淑太妃聽她這麼一說,懸著的心漸漸放了下來。
她潛意識裡認為帝王都是涼薄的。
哪怕新君看上她侄女,也隻是因為卿兒貌美,而且還是永寧侯的嫡女,可以用來製衡朝局。
至於後位,是絕不可能給她的。
“你心中明白就好,女人啊,隻有做正妻,才能活得體麵。”
雲卿點點頭,“侄女明白。”
姑侄倆又聊了小半個時辰,雲卿這才起身跪安。
目送她走出正殿後,淑太妃歎息著搖了搖頭。
穩住情緒後,她偏頭問榻邊的紫菱,“三房那丫頭是不是派人遞了消息進來?”
紫菱微微頷首,恭敬的回稟,“三姑娘命人給您帶話,說壽禮已經準備好了,還需要您助她一二。”
淑太妃聽罷,下意識伸手揉了揉發脹的眉心。
她不想讓自己的親侄女入宮遭這份罪,而且上一輩人的恩怨擺在那,卿兒也絕不能侍奉那涼薄之人的兒子。
如此……便隻能犧牲三房家的那個丫頭了。
畢竟永寧侯府要想在朝堂上站穩腳跟,後宮的助力不可或缺。
“你去給她回信,就說我知道了,讓她安心準備著,宮裡一應事宜我都會幫她打理妥當。”
紫菱頷首應‘是’,遲疑片刻後又問:“您就不怕三姑娘得寵後,會幫著三老爺謀奪侯府的爵位麼?”
淑太妃仰躺下去,緩緩閉上了雙眼。
良久過後,她才幽幽開口道:“哥哥的嫡子,應該沒那麼孬,
若真讓三房將到手的爵位奪了去,證明他能力不足,不堪為侯。”
“……”
…
雲卿從宮裡出來後,徑直回了侯府。
剛進門,迎麵撞上了出來迎接她的餘副將。
“餘伯這是要出門?”
餘副將搖了搖頭,“屬下聽說您回來了,特意過來見您的。”
雲卿的腳步不停,邊走邊問:“可是府裡出了什麼事?”
“沒,是關於這些年您做的那些善事,需要屬下放出風聲,讓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樂善好施的‘扶風姑娘’就是您麼?”
雲卿微微斂眸,不自覺的想起在永安宮姑母朝她露出的擔憂眼神。
她答應了姑母,此生不為妾,隻做妻,那她就要儘最大的努力去實現。
“放吧,自然而然的放,彆弄得太刻意了,否則會適得其反的。”
餘副將點了點頭,“屆時屬下安排一些人,故意放出風聲,就說已經查到那位神秘的‘扶風姑娘’是誰了,
屆時一定會有很多人偷偷的打聽情況,咱們再順勢而為,將您這些年做的善事都傳揚出去。”
雲卿覺得此計甚好,比直接對外宣布她就是‘扶風姑娘’,這些年做了多少多少善事要好千百倍。
百姓們自己查到的,能讓他們更加信服。
“嗯,就這麼辦吧,辛苦餘伯了。”
餘副將連忙垂頭說‘姑娘彆跟我客氣’,然後又補充道:“安國公來了府上,如今正在世子的紫竹院內。”
雲卿聽罷,下意識加快了腳步。
一路來到紫竹院,見弟弟光著膀子在院內紮馬步,安國公正上下其手檢查他的骨骼。
“不錯,這胳膊有勁,是塊習武的料子。”
“底盤也挺穩的,紮了這麼久,雙腿抖都沒抖一下。”
“你小子好好磨煉,以後定然不輸你爹。”
雲錚眼底劃過一抹暖意。
他自小無父,基本功全是自己琢磨出來的,碰了許多壁。
如今有位長輩親自教導他,會讓他少走很多彎路。
“多謝程伯父,雲錚定不負您所望。”
安國公聽罷,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著笑著,漆黑的雙眼中暈開了朦朧的水霧。
永寧侯膝下無子,一直是他們這些老哥們心中的遺憾。
滿門忠烈的雲氏啊,就那樣斷了香火與傳承,怎不叫人惋惜,痛心?
幸虧老天開眼,讓這孩子平安活了下來。
“好好好,老夫等著雲家軍重振旗鼓的那一日。”
“……”
雲卿在長廊上站了片刻,並未進去打擾,轉身折返回了海棠苑。
有程伯父引導阿錚,他會迅速成長起來的,如此她便放心了。
…
翌日一早。
東城門緩緩打開,透過熙熙攘攘的人群,隱約可見幾輛奢華的馬車緩緩駛向城門。
守城的士兵見對方如此大的陣仗,急忙舉刀阻攔。
“你們是哪府的家眷?報上名來。”
為首的馬車車簾掀開,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
這是個二十來歲的公子,皮膚不似京城那些世家少爺白淨,透著一股子被風沙磨礪出來的粗糙。
他緩緩伸出手,將一應文書呈到守城官麵前。
守城官接過一看,微愣了幾息,急忙讓出一條道,抱拳行禮:
“原來是鎮北侯府的家眷抵京,卑職眼拙,得罪了。”
年輕男子仰頭望向頭頂的城牆,眼底掠過一抹熾熱的光。
這盛京果然繁華,令人心生向往。
車隊緩緩駛入街道。
第二輛馬車的窗簾被風吹開,一張成熟嫵媚的容顏在紗幔裡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