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一看就是北方人,長得五大三粗的,嗓音還特彆渾厚。
他這一喊,瞬間就吸引了路過的百姓,大家紛紛朝慶國公府門口湧了過來。
沒辦法,裴家最近乾的事情太過奇葩,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如今市井之中可還到處流傳著這一大家子寵妾滅妻的‘佳話’呢。
堂堂永寧侯府嫡女,堪比皇室公主一樣尊貴。
她被迫下嫁給落魄的公府世子,用自己的人脈與嫁妝支撐起了搖搖欲墜的婆家。
但凡有點腦子的家族,都該將她當做祖宗一樣供著。
可裴家倒好,不但不感恩,還從外麵弄個狐媚子入府,硬生生的將正室夫人逼得隻能和離。
這不管是放在哪朝哪代,都相當的炸裂啊。
好在皇室感念永寧侯府滿門做出的貢獻,破例冊封了雲氏為長寧郡主。
不然以後還有哪個家族樂意為皇權拋頭顱,灑熱血?
國公府的門房看到這一幕,嚇得連滾帶爬的朝府內衝去。
一邊跑還一邊喊,“老夫人,世子爺,不好了,沈姨娘的姘頭找上門了,說小公子是他的種啊。”
他這一咋呼,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闔府上下便都知道了這醜事。
原本還死氣沉沉的國公府,一下子就熱鬨了起來。
裴玄這些天都休沐在家,聞言第一時間趕到了府門口。
徐氏是第二個出來的。
母子倆碰麵後,從對方臉上看到了難以掩飾的怒火。
“玄兒,這到底怎麼回事?瑋,瑋哥兒他真的不是你的種嗎?”
裴玄沒有回應她,緊抿著薄唇走了出去,負手立在台階上。
見府外已經聚滿了百姓,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眸光陰鷙的盯著台階下那粗漢,看清對方的麵容後,隻覺分外的眼熟。
像是在哪見過!
“你是誰,為何要在國公府門口口出狂言?”
粗漢有些畏懼他的氣場,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可想到自己的遭遇,想起家人的慘狀,他又咬咬牙,硬著頭皮道:“我,我叫李生,是妙雲的遠房表哥,
妙雲呢?能否請她出來見我一麵,我什麼都不要,隻求你們把孩子還給我。”
裴玄猛地攥緊拳頭,氣得渾身在發顫。
他想起在哪裡見過此人了。
瑋哥兒臉上!
自從那孩子生下來後,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總感覺沒有一處地方像他的。
他的骨骼比較細,長相也很斯文秀氣,可那野種……
那野種骨骼粗獷,臉型有著北方遊牧民族的特征。
之前他一直以為他是隨了沈妙雲。
可如今才知裡麵藏了那麼多的齷齪。
眼看越來越多的百姓朝這邊湧來,他死死咬著牙,冷喝道:“瘋狗亂吠,石岩,將他扔出城去。”
那叫李生的粗漢連連後退了數步,強忍著恐懼道:“我不過是想接回我的兒子罷了,求世子發發慈悲,將他還給我吧,
您是堂堂一品公府的繼承人,有錢有勢,想要兒子的話,多納幾個妾便能生一大堆,何必搶我的呢?”
裴玄聽罷,眼底劃過一抹殺意。
這時,人群中幾個身穿粗麻布衣的家丁對視了一眼。
他們都是餘副將暗中安排的,負責吸引更多的百姓過來,誓要將這樁醜事鬨得滿城皆知。
其中一人走上前,扯開嗓子問:“喂,李生兄弟,你不妨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一下,我們也好替你做主啊。”
另一人附和,“對對對,把情況說出來,咱們才能給你撐腰。”
李生回頭睨了他們一眼,底氣一下子足了,壯著膽子開口道:
“我與妙雲本是表兄妹,自小便相識,雙方父母也有意結秦晉之好,
三年前,我兩因著情難自禁,未成婚便突破了男女之防,她不小心有了身孕,
我本打算請父母登門求娶的,可家中突然遭難,朝夕之間變得一貧如洗,
表妹不肯跟著我吃苦,便派人將我一家趕出了鄴城,她則趁機搭上了前往邊境禦敵的裴世子,
人嘛,都有追求榮華富貴的權利,我也理解她,並成全她,
但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讓我的兒認彆的男人為父,斷我李家的香火。”
“……”
他這麼一說,大家就全明白了。
畢竟慶國公府世子前段時間確實從鄴城帶回一女子,兩人還孕育了一個兩歲左右的兒子。
“原來是這樣啊,沒想到那女人心機如此深,懷著表哥的種還勾搭彆的男人,真真是水性楊花。”
“裴世子也挺可憐的,為了個賤婦與野種,硬生生的逼走了正妻。”
“最可憐的是替彆人養了兩年兒子,還傻傻的以為自己喜得麟兒,歡歡喜喜上了族譜,這下傻眼了吧?”
“噗,老兄,你這話就有點紮心了。”
確實挺紮心的。
裴大世子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兩個字來形容了。
男人嘛,都愛麵子。
這麼大的醜聞私底下揭開也就算了,可如今是當著滿城百姓的麵挑穿啊。
從今以後,他裴玄不管走到哪裡,都會被人指著脊梁骨罵一句‘烏龜王八’。
多難聽啊!
站在門框內的徐氏聽完這些對話後,臉色煞白的朝後退去。
她哪受得住這樣的打擊啊?
為了那所謂的長孫,她得罪了康寧大長公主,讓國公府背負了‘寵妾滅妻’‘嫡庶不分’的罵名。
更重要的是,逼走了雲卿那棵搖錢樹,還將裴家弄得元氣大傷,徹底敗落。
結果呢?
有人跑出來告訴她孩子是野種。
是野種……
哈哈!
來不及狂笑,她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接昏死了過去。
府外眼尖的百姓見狀,急忙開口道:“你們看,國公夫人暈倒啦。”
“嘖,看來此事是真的了,裴家確實給外人養了兒子。”
“為了個野種逼走正妻,大概也隻有他們家能乾得出來吧?”
“所以外界都喜歡叫他破落戶啊。”
裴玄踉蹌著後退了兩步,隻覺喉嚨一緊,陣陣鐵腥味直衝腦門。
他硬逼著自己將那口老血給咽了回去。
彆說旁人,他自個兒都覺得可笑。
如今他看自己就好像是在看一傻缺。
滿滿的無力感充斥著他,讓他窒息。
眼下最好的做法就是學老太太的,雙眼一翻直接昏死過去。
可他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