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點點頭,踩著虛軟的步子朝外麵走去。
跨過門檻,見‘雲卿’立在那開滿海棠花的花壇邊,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大小姐,您過來了,快快有請。”
說著,她退到一旁,給她讓出了道。
見‘雲卿’立在原地不動,她的心沉了沉,硬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後,賠笑道:
“本該妾身去海棠苑見你的,可我身子突然不適,連榻都下不了,
這麼站著說話也不妥,大姑娘還是先進屋吧,咱們坐下來慢慢聊。”
‘雲卿’不著痕跡的觀察了四周一圈,眼角餘光掃過柳氏身後那個低垂著頭的婢女。
剛才她跟隨著柳氏出來時便引起了她的注意。
此人腳步輕盈呼吸沉斂,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的。
隻可惜一直低著頭,她無法窺探到她的臉。
“柳姐姐客氣了,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那就進去聊吧。”
說完,她刻意收斂身上的內力,讓自己的步伐看起來與普通人一樣。
經過那婢女身邊時,她垂眸去瞧對方的樣貌,竟發現她鬢邊的皮膚有些褶皺。
對於精通易容術的靈染來說,太清楚這是什麼情況了。
嗬,沒想到這人也易了容。
看來姑娘所料不差,這就是個局,還好來赴約的是她。
幾人進屋後,柳氏開始糾結怎麼將她引去內室。
‘雲卿’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動開口道:“柳姐姐的臉色瞧著不太好看,還是去內室的榻上靠著吧。”
柳氏強壓下眼底的喜色,說了句‘妾身確實站不住了’,這才讓朗哥兒攙扶著她入了內。
“大小姐也進來吧,彆嫌我這裡簡陋就好。”
“……”
吃著侯府的,住著侯府的,還說這樣的話,確實是一頭養不熟的白眼狼。
靈染真替姑娘不值。
走進內室後,柳氏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腕骨,紅著眼眶道:“大姑娘,是我鬼迷心竅,在盆栽裡下了毒,我有罪。”
說完,她屈膝朝地麵跪去。
靈染的手還被她攥著,她這麼一動,她的跟著彎下了腰。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掠過一道勁風,是那婢女朝她出了手。
出於本能,她準備抬手迎接對方的掌力。
可想起姑娘的計劃,又堪堪止住了衝動。
肩胛骨硬生生的挨了一掌,窒息感鋪天蓋地而來,她順勢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撞進了柳氏懷裡。
柳氏被她噴了滿臉的血,發狠似的一推,她便癱軟在了地上。
‘秋月’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淡聲道:“她的五臟六腑已經被我震碎,活不成了。”
雲朗與柳氏的眼底皆露出欣喜之色。
柳氏胡亂抹了把臉上的血水,踱步走到‘雲卿’麵前,抬腳狠狠朝她踹去,壓著聲音咒罵:
“賤人,叫你言而無信,說好的立我兒為永寧侯府世子卻出爾反爾,這便是你的下場。”
眼看她又吐出一口鮮血,繼續道:“等我弄死了你,然後易容成你的樣子去殺雲錚那小孽障,你們姐弟去地下團聚吧。”
說完,她拔下發髻上的簪子狠狠朝她的側頸刺去。
就在這時,原本已經閉上雙眼的‘雲卿’突然伸手從她掌心奪過簪子,拚儘全力朝那婢女擲去。
對方哪裡猜到她會來這麼一招絕殺?
等反應過來想要躲閃時,已經遲了。
那簪子裹挾著磅礴的內力,硬生生的紮進了她腹部。
婢女眼底劃過一抹震驚之色,“你,你居然會武功。”
話落,她直接扔下柳氏母子破窗而出,準備遁走。
可院外布下了天羅地網,插翅也難逃。
柳氏母子在短暫的錯愕後,很快恢複了過來,後知後覺他們掉進了雲卿設計的圈套裡。
雲朗順手撈起簍子裡的剪刀,直直朝躺在地上的‘雲卿’刺去。
即便知道她不是真的雲卿,但也不影響他殺了她。
那麼好的計策,居然被識破了,他總要殺個人給她們母子陪葬。
靈染強忍著身體裡的疼痛,一手攥住刺來的剪刀,一手化掌拍向雲朗。
少年被渾厚的掌力打得倒飛出去,狠狠砸在博古架上,然後順著架子滑落在地,當場就昏死了過去。
柳氏‘啊’的慘叫出聲,跌跌撞撞衝到兒子麵前,顫著手將他抱進了懷裡。
“朗兒,你醒醒,醒醒,彆嚇娘啊。”
少年的臉開始呈紫黑色,是靈染剛才那一掌催發了他體內的毒素。
柳氏滿臉駭然,朝靈染歇斯底裡的吼問:“你對他做了什麼?”
靈染剛準備開口回應,外麵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接著,真正的雲卿繞過屏風走了進來。
“她沒做什麼,你兒子這是中了毒,我命人在院內的盆栽裡下的。”
柳氏霍地轉頭朝身後望去,看到雲卿的那一瞬間,情緒徹底失控。
“賤人,你設局坑我們。”
雲卿嗤的一笑,“隻許你們殺我,不許我坑你們,這是什麼道理?”
柳氏一噎。
雲卿又道,“剛才那一掌已經催動了你兒子體內的毒素,你確定要在這裡與我耗時間?”
“……”
柳氏看著兒子越來越黑的臉,一個勁的搖頭,“不,不可能的,我們已經服用了解藥。”
這話說出來多少沒底氣,因為雲卿已經承認她在盆栽裡下了彆的毒。
她不蠢,已經猜到了這賤人意圖,她是打算等她們毒發之後,主動去海棠苑向她認罪。
多可怕的心機啊!
“雲卿,就你這手段,要是不去後宮鬥,真真是可惜了。”
話音剛落,她懷裡的雲朗就劇烈抽搐了起來,嘴角也溢出了濃黑的血。
支撐著柳氏的那口氣散了,她抱著兒子癱坐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成王敗寇,得認!
雲卿冷眼看著她,慢悠悠地道:“當日見你們母子可憐,才將你們帶回府的,
若你安分守己,這侯府定有你的容身之處,你兒子也會受到庇護,前途無量,
可你們心比天高,覬覦原本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落得這樣的下場,不冤,
還有,你真以為你有那個本事在花房裡下毒麼?不,你這是被人當槍使了。”
柳氏霍地抬頭,顫著聲音問:“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雲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
“三房的嫡女雲瑤想要置我於死地,她借你的手投了毒,自己全身而退了。”
柳氏如遭雷擊。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竟然被人給利用了。
短暫的失神後,她猛地鬆開懷裡的兒子,發了瘋似的朝雲卿爬去。
“郡主,我錯了,我知錯了,你饒我們母子一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