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跪著的眾人紛紛詫異抬頭。
郡主?
陛下竟然要冊封永寧侯的女兒為郡主?
這怎麼可以?
她一個孤女,如今又被裴家掃地出門名聲儘毀,有什麼資格以郡主之尊存世,將盛京所有的貴女全都踩在腳下?
放眼整個盛京,唯有親王府與長公主府的嫡女才能被稱一聲郡主,而且很多還沒有封號。
比如豫親王府的蕭嘉誠,外界也隻喚她嘉誠郡主。
雲卿她何德何能,竟碾壓一眾親王府公主府的嫡女,一躍成為盛京為數不多的幾個有封號的郡主?
南陽侯愣了片刻後,第一個屈膝上前反對,“陛下三思,永寧侯府雖然功勳顯著,但他有世襲的侯爵,足以彰顯皇恩浩蕩,
這雲家丫頭一無功於社稷,二無功於百姓,如何能冊立為郡主,還賜下‘長寧’的封號?這於理不合,請陛下收回成命。”
開玩笑,他女兒啥也不是,如何能讓雲毅那老匹夫的女兒壓她一頭?
即便要封郡主,也得等他女兒入宮冊立為妃之後再說。
郡主再尊貴,見到皇妃也要行禮問安,如此才不會被她踩在腳下。
有南陽侯開這個頭,不少前來赴宴的官員也紛紛附和。
“還請陛下三思。”
“請陛下三思。”
蕭痕揚了揚眉,轉眸望向跪在一旁的姚華,淡聲詢問:“子亭意下如何?”
其實不用問他也知道結果,這小子肯定會大力支持。
嘖,放在心尖上的小青梅被冊封為郡主啊,誰不樂意?
果不其然,隻聽姚華用著鏗鏘有力的聲調道:“陛下聖明,隻有厚待功勳的家屬,才會有更多的將士為國奮戰,
雲氏為了守護南蕭江山,曾十室九空,包括侯爺也是因為在戰場上受傷過重,正值壯年便撒手而去,
一個郡主的封號影響不了什麼,卻能彰顯陛下對功臣的愛重與珍視,南蕭得此明君,乃朝廷之幸萬民之福。”
說完,他深深的叩首下去。
南陽侯氣得轉頭厲喝,“無知小兒,彆信口開河影響陛下的判斷,對無功之人進行封賞會亂了規矩可懂?”
不等姚華反駁,蕭痕突然似笑非笑的問:“你姚家的規矩,便是縱著自己的兒子求朕將永寧侯府嫡女賞給他做妾?
朕若真這麼昏聵,如了你們的意,怕是會被曾經那些受過永寧侯府恩惠的邊境子民罵得狗血淋頭吧?
南陽侯這是打算讓朕做不仁不義的昏君,遺臭萬年,還是打算讓朕做是非不分的糊塗蟲,葬送南蕭江山?”
這天大的帽子一扣下來,那些附和南陽侯的官員紛紛垂下了頭,大氣都不敢喘。
陛下禦極兩年多,還從未動過這麼大的肝火。
他們要是再一味的跟風,恐怕今日誰都難逃一劫。
南陽侯也被帝王劈頭蓋臉的質問嚇得臉色發白,額頭死死抵著地板,身體都在瑟瑟發抖。
“臣,臣不敢。”
蕭痕嗤的一笑,“朕看你敢得很,邀永樂入府,試圖讓她與姚璟傳出點什麼流言蜚語,然後逼皇室下嫁公主,你姚家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說完,他狠狠一巴掌拍在桌麵上,震得上麵的茶杯茶盞都在嗡嗡作響。
新帝向來和善,一眾朝臣哪見過他這般盛怒的模樣?那些內宅婦人就更加沒見過了。
堂內堂外烏壓壓的跪了一大片,個個額頭點地,屏息凝神,就怕帝王揪住錯誤然後發難。
‘算計公主’這個罪名扣下來,南陽侯徹底撐不住了,一邊叩首一邊辯解,“陛下明察啊,您就是借老臣一百個膽,老臣也不敢……”
不等他說完,蕭痕直接朝著門口喝道,“茯苓,將人帶上來。”
下一瞬,茯苓領著一個粗使婆子一個婢女走了進來。
那兩人被扔在地上後,都不用催她們開口,她們便主動開始交代:
“貴人饒命,老奴什麼都招,什麼都招,侯夫人將公主殿下安排到蓮池邊,就是為了讓世子去接近她。”
“對對對,她們想借此逼迫公主殿下下嫁侯府,隻可惜世子中途逃跑,最後沒能成事。”
侯夫人眼看兩個賤婢將自己的計劃和盤突出,驚怒的同時又惶恐不安。
她想開口嗬斥兩句,可一想到天子在上首坐著,便沒了張嘴的勇氣。
完了完了,侯府這下真的完了。
跪在她身側的姚璟也挺惱火的,壓著聲線罵道:“叫您彆耍這種小聰明,你偏不聽,這下好了,咱們都得完蛋。”
“……”
雖然聲音很低,但挨得近的基本都聽到了。
南陽侯氣得想破口大罵,可被強大的帝王威儀鎮壓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這蠢娘們,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不跟他商量,現在好了,都等著遭殃吧。
永樂故作驚訝的上前,顫著手指著南陽侯夫婦與姚璟,氣得渾身發顫。
“你,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算計本宮。”
說完,她轉身跪倒在親哥腳下,帶著哭腔道:“皇兄,臣妹活了十八載,還從未受過這般委屈,您要替我做主啊。”
話落,硬逼著自己擠出了兩滴眼淚。
跪在一旁的雲卿隱隱覺得小公主這演技怕是得了她的真傳,主打一個說哭就哭呢。
蕭痕的視線落在南陽侯身上,冷幽幽的問:“姚煜,你還有何話可說?”
南陽侯虎軀一震,麵露死灰之色。
“是臣治家不嚴,讓她們折騰出這般蠢事,萬幸公主殿下毫發無損,否則老臣隻能以死謝罪。”
言外之意:既然沒出事,那陛下您也應該輕拿輕放,象征性的懲罰一下得了。
皇帝陛下轉了轉手裡的白玉扳指,眼底劃過一抹狠絕之色。
縱容兒子折辱了南蕭未來的皇後還想全身而退?
癡人說夢!
“傳朕旨意,南陽侯府藐視皇權,目無王法,自今日起由侯爵降為伯爵,以儆效尤。”
南陽侯夫婦與姚璟一聽這話,紛紛抬頭朝上首望去,臉上滿是不敢置信之色。
陛下竟然將南陽侯府貶為了南陽伯府?
這怎麼可以?
看似隻降了一個等級,但待遇卻有著天壤之彆。
伯爵,那是所有爵位裡最低等的存在,還不如一些落魄的世家。
“陛下恕罪,老臣知錯……”
不等南陽侯……伯說完,帝王直接擺手道:“再多言半句,姚家直接從盛京除名吧。”
“……”
南陽伯癱在地上,整個人猶如一攤爛泥似的。
祖祖輩輩花了百年時間才保住的爵位,沒曾想竟然在一日之內被這無知的後宅婦人給葬送了。
他恨啊!!!
可帝王的話就是聖旨,他若反駁,便是抗旨不遵,要殺頭的。
好死不如賴活著,等女兒入了宮,這侯爵還有希望掙回來不是麼?
眼下絕不能忤逆聖意。
得忍!
收拾完南陽侯,蕭痕又偏頭望向姚璟,一字一頓道:“朕聽聞姚家長子時常強占民婦欺壓百姓,絲毫不懼南蕭律法狂妄至極,直接送去京兆府吧。”
侯夫人的身子輕輕一晃,連滾帶爬的朝帝王撲去。
“陛下恕罪啊,璟兒……”
不等她說完,蕭痕直接擺手,朝站在門外的程霖吩咐道:“帶走。”
侯夫人慌忙轉身去抱自己的兒子,哭得撕心裂肺。
她就這麼個嫡子,要是被判了流放,日後該怎麼活?
“老爺,你愣著作甚,趕緊向陛下求情啊。”
南陽侯如夢方醒,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不等他發出聲音,就被程霖手下的禦林軍架著胳膊給拖了下去。
侯夫人見狀又怒又懼,最後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接昏死了。
姚璟拚命反抗了幾下,還是被程霖給硬拽了出去。
收拾完姚家幾人後,蕭痕將視線放到豫親王身上,淡聲詢問:“王叔覺得冊封雲氏嫡女為長寧郡主是否妥當?”
豫親王深知自己投誠的機會來了,哪還會傻乎乎的錯過?
討好了未來皇後,可比討好他這皇帝侄子要強上十倍百倍。
心思急轉間,一個能助雲氏順利成為郡主的法子湧入了腦海。
“陛下提到雲氏嫡女,倒讓臣想起了一件還沒來得及向您稟報的事。”
帝王聽罷挑起了劍眉,饒有興致的問:“何事?”
豫親王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雲卿,頷首道:“前不久雲家丫頭以永寧侯府的名義向國庫捐贈了十萬兩白銀,說是襄助朝廷治理江南水患。”
蕭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