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鋒戛然而止。
她後知後覺自己說漏了嘴,間接承認了這賤民入獄是她安排的。
雲卿踱步走到她麵前,輕飄飄地道:“彆遮遮掩掩的了,你們乾的那些齷齪事,我都一清二楚。”
福嬤嬤倒也不笨,知曉這個時候要守緊牙關,一個字也不能透露出來。
“既然少夫人心裡一清二楚,那就將我送官啊,何必私下囚禁?”
雲卿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送官?你想得倒是挺美,怎麼,事到如今你還以為你主子會來救你嗎?
我不妨告訴你吧,她如今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又豈會管你死活?”
福嬤嬤低垂下頭,絲毫不受她的蠱惑。
雲錚見狀,下意識踱步上前,作勢就要朝她出手。
雲卿卻伸手攔住了他,笑著開口,“阿錚,彆為這種刁奴臟了自己的手。”
說完,她又低頭望向縮在角落裡的老婆子,一字一頓道:“徐氏私放了三萬兩的印子錢吧?”
福嬤嬤霍地抬頭,滿臉詫異的看著她。
不過這下學乖了,沒有脫口詢問她是怎麼知道的。
隻撐著一雙渾濁的眸子死死盯著她,試圖從她臉上瞧出什麼端倪。
雲卿不躲不閃,目光平靜的與她對視。
“我還知道這是戶部尚書夫人慫恿她放的,一共投了三萬兩,契約的另一方是順景錢莊。”
福嬤嬤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起來,眸光由詫異變成了驚恐。
“你,你到底是怎麼知曉的?”
雲卿冷冷一笑,譏諷道:“朝廷正在徹查盛京各大府邸私放印子錢的事,許多家族都涉了案,其中就包括戶部尚書府,
你以為盧夫人是好心邀你們一塊入夥賺銀子的嗎?不不不,她單純就是想拉慶國公府下水,
用不了多久,裴家就會被查抄,府上幾百口人都要流放邊疆,這其中便包括你的兒子跟孫子,
福嬤嬤,你是個聰明人,真的要為那一點點可笑的主仆情分,犧牲掉自己的子孫嗎?”
福嬤嬤的身體顫抖得越發厲害了,整個人猶如枯枝殘葉一般,在絕望中拚命掙紮。
裴家如果真的被抄家,她那兒子兒媳孫子孫女一個都跑不掉,全都得發配邊疆,受儘折磨。
她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跟著慶國公府一塊覆滅嗎?
不!
如果讓她在徐氏跟兒孫之間選一個,她會毫不猶豫的選後者。
“你,你到底想說什麼?”
雲卿緩緩蹲下身體,緊盯著她的雙眼道:“我能救你的家人,並且可以幫他們擺脫奴籍過正常人的生活。”
福嬤嬤的麵容一僵,訥訥地問:“你的條件是什麼?”
她不會天真的以為這女人會主動幫她。
拋出這麼大的餌,不就是想引她上鉤嗎?
雲卿拍了拍裙擺上沾染的灰塵,悠悠道:“交出射殺柳老三的那個凶手,然後主動去京兆府認罪。”
福嬤嬤死死咬著唇,滿臉的掙紮與不甘。
“我若去認罪,還能活著走出大牢麼?雲氏,你這是將我往死路上逼。”
雲卿扯唇冷笑,“你以為你不去認罪就能活下來麼?那柳老三……可是南陽侯寵妾的侄兒。”
福嬤嬤瞪大了雙眼,麵容一下子變得煞白,不斷地呢喃:
“怎麼可能?這不可能啊,他明明隻是魚肉鄉親的一個惡霸,怎麼可能是南陽侯妾室的侄子?”
雲卿緩緩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注視著她。
“如果南陽侯的寵妾去裴家鬨,要求裴家給個說法,你覺得徐氏會如何處理?”
福嬤嬤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以她對徐氏的了解,那女人八成會將她推出來擋刀,用她的命平息南陽侯的怒火。
若死在南陽侯手裡,那就等於白死,她兒子跟孫子的下場也會很淒慘。
若聽雲卿的話乖乖交出凶手,然後去投案,不但能保住兒孫的命,還能讓他們脫離奴籍過正常人的生活。
但凡有點腦子的,都知道該怎麼選。
“我,我憑什麼相信你?如果這些都是你胡編亂造的呢?我豈不是白白丟了一條命?”
雲卿懶得與她廢話,轉身朝外麵走去,邊走邊道:
“憑永寧侯府的人脈,想要找到那放冷箭的真凶並不難,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福嬤嬤,你可得好好想清楚了,我要是自己找到那真凶,你照樣活不了,
至於你那一大家子的至親,屆時流放的流放,砍頭的砍頭,一個都逃不掉。”
眼見她就要走出地牢,福嬤嬤如夢方醒,跌跌撞撞追了上去。
“我,我可以答應你的條件,但前提是你必須讓我跟我兒子見一麵。”
雲卿勾了勾唇角,與身側的雲錚對視一眼後,淡聲道:“行,今日晌午我會將人帶來見你。”
“……”
…
姐弟倆從地牢裡出來後,雲錚壓著聲線問:“阿姐不打算借這個機會將徐氏一塊解決掉麼?”
雲卿笑眯眯的看著他,“這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死亡,而是從雲端跌進泥潭,
就這麼解決掉徐氏,也太過便宜她了,我要讓她眼睜睜看著自己擁有的一切全都化為灰燼,
無論是錦衣玉食的生活,還是引以為傲的兒子,亦或是捧在手心的‘長孫’。”
雲錚點點頭,“都聽阿姐的。”
這時,青蘭匆匆迎了上來,朝兩人行禮後,對雲卿道:“姑娘,二房夫婦登門拜訪。”
雲卿聽罷,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來得還挺快的,阿錚,二房極有可能就是導致你早產的元凶,
這筆賬,你自己去跟他們慢慢算吧,姐姐就不插手了。”
雲錚輕嗯了一聲,喚來靈鳶給他易了容,踱步朝前院走去。
青蘭看著他勁瘦的背影,有些擔憂的開口,“姑娘,世子才回府,能應付得了嗎?”
雲卿伸了個懶腰,踱步朝海棠苑的方向而去,邊走邊道:
“你彆小看你家世子,給他人脈與權勢,他能迅速撐起永寧侯府的。”
青蘭相信姑娘的眼光,便不再多問,又轉移話題道:
“如今世子歸來,您打算如何安置柳茵娘母子啊?她們已然把自己當成了侯府繼承人,恐怕不好打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