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紅抿了抿唇,臉色瞧著不太好看。
“也說是女胎,不過現在月份到底還小,誤診的概率很大,
世子夫人,等會兒您見到我家姑娘後,勞煩您幫忙勸勸她吧,
孕期最忌諱的就是憂思過度,這樣既不利於養胎,又損耗母體。”
雲卿點點頭,走出幾步後詢問,“你家姑爺呢,他是什麼態度?”
雅雅可是在為餘淮生兒育女,他總得有所擔當吧?
桃紅漸漸濕了眼眶,哽咽著開口,“大長公主是先帝胞妹,向來強勢,
就連駙馬都得看她的臉色過日子,更彆說我家姑爺了,他哪敢違抗啊?
奴婢猜測用不了多久大長公主就會往姑爺房裡塞小妾,逼著他生兒子。”
雲卿猛地攥緊繡帕,下意識加快了腳步。
聽雨軒。
程雅慵懶的靠在引枕上,眼簾微合,眉目間蘊著一絲疲憊之色。
婢女柳綠端著剛熬好的安胎藥走了進來。
“少夫人,藥好了,趁熱喝些吧。”
程雅緩緩睜開雙眼,視線在那瓷碗裡掃了掃,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一個還未出生就不受待見的孩子,保著作甚?端下去吧,我懶得遭那份罪。”
話音剛落,門口陡然響起一道訓斥聲,“你這講的是什麼混賬話?
且不說現在月份還小,誤診的可能很大,即便真是個女兒又如何?
她既投生到了你的肚子,證明與你有母女緣分,你怎能這般自暴自棄?”
珠簾掀開,雲卿大步走了進來。
因著程雅剛才那番話,小娘子臉色陰沉沉的,眉眼間滿是不讚同之色。
程雅被她說得有些羞愧,緊咬著唇瓣垂頭不接話。
雲卿心中一歎,踱步走到榻前,俯身抱住了她瘦弱的身子。
“我知道你委屈,大長公主乃皇室嫡女,最注重的就是血脈傳承,
可生男生女這種事又不是你能決定的,跟她較那個勁做什麼?
她若真因為你二胎產女便給餘淮納妾,而餘淮又聽之任之,那就更不值得你傷心了,
這日子能過就過,不能過大不了學我和離便是,到時候與我一塊經商去,
等賺了銀子,膝下又有兩個貼心的姑娘陪伴,日子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被她這麼一勸,堵在程雅胸口的鬱結奇跡般的散去了。
她怔怔地抬頭,訥訥的問:“和離之後,孩子真的能歸我麼?”
雲卿聽她這麼問,秀眉微微一挑。
看來這女人早就想過和離了,隻是顧慮太多,自個兒嚇自個兒,然後困在其中無法解脫。
“你父親是大名鼎鼎的安國公,你兄長更是禦林軍統領天子近臣,靠山可比我強多了,
我尚且能與裴家抗衡,你為什麼不能?難道你天生比我缺個膽麼?”
程雅聽罷,緩緩攥緊了拳頭,那股子心氣兒瞬間又提了起來。
她們都是將門之女,不能墮了娘家的風骨。
“你說得不錯,我乃堂堂公府嫡女,家族鼎盛,做什麼要受這個氣?還白白的糟蹋自己的孩兒?”
說完,她從柳綠手中奪過安胎藥,一飲而儘。
湯藥太過苦澀,剛咽下去她就反了胃,捂著胸口作勢就要嘔吐。
雲卿急忙從碟子裡取出一粒酸梅塞進她嘴裡。
“含著。”
“……”
酸酸甜甜的果肉在舌尖化開,慢慢驅散了喉嚨裡那股子苦味。
程雅重新倒回引枕上,蒼白著小臉呢喃,“我辛辛苦苦孕育的孩子,絕不能讓他們輕賤了去。”
雲卿撈過一旁的被子蓋在她身上,柔聲道:“給餘淮一點時間吧,我相信他會處理好這些事的。”
程雅張了張嘴,想要抱怨幾句,可轉念一想,還是做了罷,堪堪將到嘴的話給咽了回去。
算了,一個唯母命是從的孝子,說再多也無益。
大概或許在他潛意識裡,也是更傾向兒子的吧?
“不說這些糟心的事,你進宮做什麼?太後有沒有為難你?”
雲卿微微垂頭,腦海裡又不禁浮現出在慈安宮偏殿裡的耳鬢廝磨。
前些日子她還跟程雅商議著怎麼去窺探聖顏呢,沒曾想那高高在上的帝王,竟是入了心動過情的……故人。
“太後娘娘母儀天下數十載,心胸寬廣,又怎會為難我這個小婦人?
你且安心養胎吧,不必記掛我,等我拿到和離書,便徹底自由了。”
程雅聽罷,急忙問:“那你何時能拿到和離書?”
雲卿沉吟了片刻,一字一頓道:“快了,一個月之內我便能解脫。”
“那就好。”程雅伸手攥住她的手指,“若遇到什麼困難,就去找我哥哥,他會幫助你的。”
畢竟那家夥起了賊心,惦記上了卿卿。
若卿卿找他幫忙,他應該不會蠢到拒絕。
雲卿笑著點頭,想起她早晨主動遞帖子到慶國公府,便問:
“你找我,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程雅四下環掃了一圈,見屋子裡除了她倆,就剩幾個貼身婢女,也沒了顧慮。
“我哥哥托人來傳話,說昨日在朝堂上幾位內閣重臣提了請封永寧侯爵的事,
陛下以‘先帝遺詔不可忤逆’為由,暫時駁回了幾人的提議,
我哥猜測有人針對你,要斷你的後路與靠山,讓我勸你早日定下襲爵的人選。”
雲卿緩緩攥緊了拳頭,想起離開慈安宮時,那人突然問的那個問題。
原來他不是隨口一說,而是內閣向他施了壓。
“這事我已有主張,等時機一到便向朝廷遞請封的折子。”
程雅鬆了口氣,眼珠子在她身上轉了一圈後,突然問:“卿卿,你樂意給我做嫂子麼?”
雲卿心下一驚,第一反應是她已經知曉了她跟陛下的私情。
餘淮沒有親兄,隻有表兄,今上就是其中一個。
“什,什麼嫂子啊?你家夫君又沒哥哥。”
程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提醒道:“我說的是我親哥程霖,他似乎對你有意。”
雲卿愕然。
程霖……喜歡她?
怎麼可能?
“彆鬨,我與你哥甚少來往,他怎會對我有意?”
程雅眨了眨眼,將兄長這段時間過分關注她的事簡述了一遍。
“我還不曾見過他對哪個女子這般上心呢,要我說,他就是鐘意你。”
雲卿蹙起了眉頭,心中隱隱有了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