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緩緩伸指扣住了掌下的地磚。
真不想麼?
捫心自問,她想與他廝守,全了這一世的情。
可她能嗎?敢嗎?
一個孤女,無父無母無依無靠,無家族可仰仗,她憑什麼做那美夢?
一個‘想’字,輕輕鬆鬆便可說出來,但他卻要排除千難萬阻,最後搭上帝王聲譽來成全她。
這代價太大了,她承受不起。
如果是在三年前,她有手握兵權的父親撐腰,她不曾出嫁,或許會成全自己,陪他豪賭一場。
可這終究是‘如果’,她現在孤立無援,踏出那一步,便成了他的累贅。
“臣婦答應娘娘,待我與裴世子和離後,便遠走他鄉,永不回京。”
這樣應該就能打消太後心中的顧慮,放她一條生路了吧?
立在一旁的蕭痕緩緩閉上了雙眼。
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兩人之間的感情本來就不穩固,突然間讓她得知他的真實身份,她不退縮才怪。
這也正是他一直不肯挑明身份的原因。
帝王與臣妻之間的禁忌,那是刻在盛京所有世家大族骨子裡的恐懼。
她無依無靠, 不敢陪他賭也正常。
罷了,這本就是他強求的,他又如何指望她會冒著萬劫不複的風險跟了他呢?
太後偏頭睨了兒子一眼,見他麵露灰敗之色,眸光漸漸變得複雜起來。
她信了。
信這小子情根深種,再也容不下彆的女子。
可襄王有意神女無心,若強行為之,最後怕是兩敗俱傷的局麵。
但願他理智尚存,彆做出什麼逼迫之事吧。
“你於哀家母子有恩,我也不能恩將仇報,這樣吧,哀家下旨冊封你為一品誥命,
你留在慶國公府繼續做你的世子夫人,也可免受顛沛流離之苦。”
雲卿搖了搖頭,“謝娘娘體恤憐憫之恩,但裴家欺我辱我,實在令人發指,
身為雲氏女,我若一味的忍辱負重,墮了永寧侯府的門楣,怕愧對列祖列宗,
我與裴氏母子已經撕破臉皮,兩看相厭,斷無和解的可能,
至於四年前的往事,臣女隻不過救了該救之人,全了為人臣子的忠。”
她的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倒讓太後陷入了為難之中。
靜默片刻後,她輕歎道:“待你與裴世子和離後,可自行出京,也可入宮為妃,
這全在你一念之間,哀家保證不乾涉你的決定,也算報了這恩。”
雲卿連忙謝恩,三叩首後,問:“娘娘還有彆的訓誡麼?若沒有,臣婦先跪安了。”
太後擰了擰眉,再次看向兒子,淡聲問:“哀家這裡沒事了,不知陛下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蕭痕緩緩睜開雙眼,視線在小娘子匍匐的背脊上掃了一圈。
“你隨朕去偏殿,朕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雲卿抿了抿唇,額頭抵在手背上,恭敬道:“太後娘娘不是外人,陛下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
跟他去偏殿,太後該作何感想?
他們之間的身份尷尬,不能再獨處一室了。
蕭痕眯眼看著她倔強的背影,“雲氏,你口口聲聲說忠於君主,如今連聖旨都敢違抗,你的忠又在哪裡?”
“……”
雲卿咬緊了唇瓣,胸口有怒意湧動。
這潑皮無賴,他要私會臣妻,她委婉拒絕,怎麼就成抗旨不遵了?
難道要順著他的意,與他勾纏在一塊,才是所謂的‘忠’麼?
“跟朕去偏殿。”
帝王扔下這句話後,率先朝外麵走去。
雲卿緩緩攥緊拳頭,抬眸朝太後望去。
太後輕歎了一聲,擺手道:“去吧,他有分寸的,不會做讓你難堪的事。”
得了太後的首肯,雲卿便不再遲疑,轉身跟了出去。
她也確實應該跟他好好聊一聊,把話說清楚。
慈安宮的偏殿在西側,繞過回廊拐個彎就到了。
四周靜悄悄的,不見一個宮女內侍,想必太後早就料到會有這一遭,提前清了場。
有天家母子善後,她倒不擔心今日之事會傳揚出去。
推開殿門,一陣清幽的檀香迎麵撲來。
視線在殿內掃視一圈,見帝王正負手立在東邊的窗戶前。
她穩了穩心緒,踩著虛軟的步子走過去,屈膝就準備下跪。
膝蓋剛彎起半個弧度,身前突然橫出一隻胳膊,勾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幾個旋轉將她抵在了博古架上。
後背傳來鈍痛,她本能的伸手抵在他的肩膀上,試圖拉開兩人的距離。
“陛,陛下……”
小娘子的聲音嬌嬌柔柔的,語調裡蘊滿了驚慌失措,聲線甜膩,帶著一股子魅惑人心的顫音。
蕭痕聽慣了彆人用恭恭敬敬的聲調喊他‘陛下’,這還是他第一次聽這種軟糯顫栗的輕喚。
失了原本的威嚴,平添一絲嫵媚。
男人的眸光漸漸變得暗沉,引以為傲的理智與定力也在一點一點潰散。
他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攥住她推拒的雙手,將她死死摁在懷裡,緊密相貼。
炙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裳蔓延開來,漸漸交織在了一塊。
小娘子的身體在輕輕發顫,眼尾因為無法掙脫他的鉗製而泛起了紅暈,媚骨天成。
“彆,彆這樣……”
乾澀沙啞的聲音,帶著些許哀求,更多的是惶恐無助。
蕭痕緩緩傾身,薄唇劃過她嬌嫩的臉頰,停留在她耳垂處。
“彆這樣?還是彆這樣?”
他一邊低沉著嗓音詢問,一邊用薄唇輕蹭她的耳。
扣在她腰間的手也沒閒著,指腹順著那柔美的曲線來回遊走。
雲卿隻覺自己的身子軟得不像樣子。
整個人猶如無根的浮萍一般,隻能依附於他,才不至於被那窒息感給吞沒。
“陛下,彆這樣,求求您彆這樣。”
小娘子的聲音裡帶了哭腔,戰戰兢兢的靠在他懷裡,不敢掙紮,也不敢反抗。
身份的轉變,到底讓她有了顧慮,不敢再像之前幾次那樣隨性而為。
蕭痕再次收緊胳膊,讓她的身子靠得更近些,再近些。
“怎麼辦,朕就想這麼欺負你。”
說著,他鬆開她的雙手,用指尖挑起她尖瘦的下巴,逼她與他對視。
“看著朕。”
雲卿下意識攥緊了拳頭,猶如受了驚的麋鹿一般抬眸,視線撞進了他那雙炙熱的瞳孔裡。
“陛下……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