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蹙了蹙眉,仰頭固執的與他對視。
兩人僵持了片刻後,最終還是帝王率先敗下陣來。
他緩緩鬆開她,往後退了兩步,沙啞著聲音問:“你也是愛慕我的,對不對?”
雲卿身形劇顫,心思被戳穿,她有些發慌。
“公,公子說笑了,你不過是我生命中匆匆偶遇的過客,何來愛慕之說?”
蕭痕一愣。
他剛才明明露出了少女懷春的心思,為何轉瞬就變了態度?
難道是擔心與他糾纏,會被世人唾棄,為世俗所不容?
“你若擔心流言蜚語,大可不必,我是……”
不等他挑明身份,雲卿連忙開口轉移了話題,“公子怎會在大長公主府?是受邀而來的麼?”
蕭痕無聲一歎,見她刻意回避,也不再逼問她。
來日方長!
“大長公主在墨閣訂了一批古玩,我親自帶人送過來,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你,你呢?過來參加壽宴的麼?”
雲卿胡亂應了兩句。
算算時間,程雅應該快回來了。
而且這後花園太顯眼,不是聊天敘舊的地方,要是被人給撞上了,饒是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
“公子請便,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說完,她屈膝朝他福了一禮,轉身匆匆朝出口走去。
蕭痕下意識踱步去追,可牆外突然傳來暗衛的警示聲。
有人朝這邊來了。
他不能不顧及她的名聲。
如今她還是國公府的世子夫人,若被人撞上他們糾纏在一塊,於他而言無關緊要,外界最多說一句天子風流。
可她就不一樣了。
一旦被冠上妖媚惑主的罵名,他日即便封妃立後,也是洗刷不掉的汙點。
剛才是他操之過急了,還差點自爆身份。
如今冷靜下來,恨不得甩自己兩耳光。
明明麵對錯綜複雜的朝局時能夠遊刃有餘,為何偏偏在她的事情上失了理智?
剛才若真讓她知道他是今上,依著那女人的性子,怕是有多遠會躲多遠吧。
忍!
必須忍到她與裴玄和離,恢複自由身。
…
雲卿跌跌撞撞衝到花園門口時,迎麵撞上了一群鶯鶯燕燕。
為首的女子一襲紅色長裙,襯得她明豔高貴。
她就是如今盛京大肆追捧巴結的相府嫡女蘇雪柔。
雲卿當年見慣了江南水鄉的美人,眼光是極高的。
但麵對蘇雪柔,她不得不承認她確實很貌美。
這樣的絕色,難怪能入帝王的眼。
“喲,這不是咱們的世子夫人麼?這般匆匆忙忙慌慌張張的從園子裡跑出來,該不會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吧?”
開口的是蘇雪柔身側的一杏裝女子。
雲卿認識她,此人戶部尚書盧大人的嫡女盧燕,裴玄的表妹。
另一個貴女附和,“彆不是與人在園子裡私會,聽見我們的腳步聲,所以才這般行色匆匆的跑出來吧。”
此人是南陽侯的嫡女姚采容。
她們平日裡唯蘇雪柔馬首是瞻,已然將她當做未來的國母來奉承。
其餘人聽完兩人的冷嘲熱諷後,皆掩麵笑了起來。
蘇雪柔上下打量了雲卿一眼,好心提醒:
“世子夫人還是去整理一下儀容吧,這模樣看著確實像……與人私會過。”
雲卿微微斂眸,眼角餘光瞥到衣襟確實有些褶皺。
應該是剛才絆倒時不小心弄亂了。
但願那人此時已經離開,彆被她們撞個正著了吧。
流言蜚語對她而言無所謂,她已經習慣了,可不能害他也遭人恥笑。
眾人見她沉默不語,盧燕捏著帕子又嘲笑:
“瞧,做賊心虛了,她八成是在裡麵跟野男人鬼混,聽到咱們的腳步聲才匆匆跑出來的。”
姚采容跟著笑,“咱們這會兒進去,說不定還能將那野東西抓個正著。”
此時,她們口中所謂的野男人,正負手站在花園內聽牆角。
帝王一身貴重的玄色錦袍,襯得他身形修長。
那一句句汙言穢語傳入他耳中,他的唇角竟勾起了一抹淺淡的笑。
仔細瞧的話,那笑容不達眼底,眸中一片寒涼似利刃。
既然他要給蘇家女賜婚,那不妨好人做到底,多賜幾家吧。
“剛才開過口的,通通都記住,回頭給朕一份名單。”
藏在暗處的隱衛恭敬應了聲是。
蕭痕剛吩咐完,隻聽蘇雪柔又開口道:
“雲卿,你怎麼將自己弄得這般狼狽?當年的盛京雙姝,也開始自甘墮落了麼?”
盧燕哈哈一笑,“什麼盛京雙姝?她也配跟蘇姐姐你齊名?真是不自量力。”
姚采容接話,“蘇姐姐可是要當皇後,母儀天下的,她一個國公府的棄婦,有什麼臉麵與之相比?”
雲卿始終未曾開口。
她來長公主府之前就料到了這個局麵,隻當瘋狗在叫便是,她還能上去反咬一口不成?
報仇嘛,過後也不晚!
說實話,這些話對她來說已經沒什麼殺傷力了。
可對富有四海的帝王來說,卻似刀刃,一下一下紮著他的心。
如今他大權在握,想不到竟然要眼睜睜看著他的姑娘這般遭人羞辱。
偏偏為著她的名聲考慮,他還不能現身。
他已經兩年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無力與憋屈了。
但凡她反駁兩句,或者衝上去甩那些人幾個巴掌,他也不至於這般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