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大的老專家宿舍雖然是一個個彆墅,但是實在是有點迷你,修建的年代也太久了,光看周圍的老樹,就知道是好幾十年前就建好了的。
因為修剪得不錯,小葉榕很茂密,枝葉扶疏裡倒是也顯得格外幽靜。
小彆墅前頭是一個六七平方的小院兒,外麵用紅磚隔出了一個兩米高小花牆,馮雪珊拿出一把鑰匙,打開刷著綠漆的薄鐵皮門走了進去,小院兒裡也用紅磚疊出一個個矮方柱,每個方柱上放著一盆蘭花,綠油油的倒是挺好看。
臨門的地方還停著一輛老式的鳳凰自行車,馮雪珊說道:“老爺子今天還在家。”
小彆墅也是紅磚的,配綠漆木門和木窗,有了歲月加持,倒還挺好看。
估計是為了讓老專家們住得舒服一點,搬過來之前,這些小彆墅都經過一次統一的整修,至少周至發現木門和木窗,包括剛剛的鐵門,都是粉刷過的。
“師爺爺!”周至就抬著頭對二樓喊:“我回來了。”
“你怎麼知道師爺爺在哪個房間?”馮雪珊好奇。
“肯定是二樓光線最好的一間當書房啊。”周至有些得意:“不出意外師爺爺就坐在對窗戶的寫字台那兒。”
果然,樓上房間冒出一個人影,應該是坐著的人站了起來:“你回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等到周至他們進到一層大廳裡,辜幼文也從樓上下來了:“雪珊和尚也來了?好孩子們快坐快坐。”
“我就不坐了。”楊和連連擺手道:“我去給胡總報個到,還得去二醫院那邊守著。”
“那晚上一起吃飯。”周至乾脆安排道:“在歲華軒,你把他們都叫上。”
“好。”楊和笑道:“師爺爺,我單位上還有一攤子事兒呢,我先去上班了。”
“好,你們年輕人有事兒就先忙去。不管學習工作,就是要忙點才好,充實!”辜幼文說道:“國家不會絕了愛學習的人上進之路,和尚你的函授本科快點過,過了就可以繼續考研了。”
“我努力我努力……”楊和不禁加快了轉身的速度,然後落荒而逃。
“師爺爺你把和尚的工作做通了?”周至笑著問道。
“也不是,是他自己認識到了知識的不足。”辜幼文說道:“而且以他的知識水平放棄本科可惜了,就算想早點工作,也完全可以兩不耽誤的嘛!”
其實這裡邊也有個資源和眼界的問題,辜幼文雖然是文科學者,但是並不代表就沒有理工科的關係,其實根本都不用辜幼文出手,就以四葉草公司身後的學院背景,搞點這樣的小操作簡直不要太輕鬆。
隻要楊和想上進想學,不是智力太低下,不管是工作還是學習,在集團裡都有的是上升機會。
就像辜幼文說的,隻要願意,完全可以兩不耽誤。
“師爺爺啊,我走了這半年,好像你在鍛煉上有些摸羊了呀。”周至看著掛在客廳牆上的長劍:“好像都積灰了。”
“胡說。”辜幼文擺手:“這是剛搬過來還沒有熟悉環境,再說這兩周都在看你讓雪珊送來的東西,就耽誤了點時間,不可能積灰!”
馮雪珊從廚房端了一盤葡萄出來,聞言就對著周至默默地做口型:“奸猾!”
剛剛在臨下車的時候馮雪珊取笑周至說他可能論文過不了關要挨罵,結果周至進門來就先下手為強,找出辜幼文的錯來,接下來辜幼文再想要批評周至,自己心裡都要先虛怯三分,周至就好過關了。
馮雪珊是非常了解周至的人,周至一搞怪,馮雪珊就知道周至要耍什麼花招了。
果然,周至剛剛隻是隨口一說,現在從包包裡把論文摸了出來:“師爺爺,細的內容你都已經看過了,這個是我用來做論文的精華,三千來字,算是總綱吧。”
辜幼文將論文接了過來:“你這倒是討了個好巧,但是算不算偏題了?”
周至是厚臉皮,笑道:“也不算偏題吧?賈湖在湘省,裴李崗在豫省,都是華夏文明發源地,賈湖出土了骨笛,陶三足鼎,裴李崗出土了石碾,前仰韶文明的尖足陶器,兩地都出土了綠鬆飾品。它們都代表了中華文明的禮樂先聲。”
“兩處遺址共發現二十多例契刻符號,分彆出現在龜甲、骨器、石器、陶器之上,早於殷墟甲骨文約五千年,也領先於古埃及紙草文字及兩河流域楔形文字。”
“我的論文裡邊也論證了漢字和彝文的造字哲學,它們是華夏文明區上的一枝兩朵,而將賈湖、裴李崗等地的契刻符號與漢字和彝文做了對比,其基本結構、組合方式、書寫特征都基本一致,不僅表明其很可能已具有原始文字性質,同時還能夠探索出其與兩種文字的內在關係。”
“從目前的分析來看,賈湖、裴李崗等地的契刻符號,雖然也多有刻畫在甲骨之上的,造字方式也符合六書之法,然而與甲骨文基本沒有承繼的關係,或者說以目前有限的發現來看,還沒有能夠匹配在甲骨文中的意思。”
“僅有目,日兩字的字形相似,其餘都無法解讀。”
“但是在古彝文當中,我們卻找到了一些字形,可以與幾處刻符相匹配。”
“而在稍晚一些的山東鄒平丁公遺址,發現了一塊塊絕對年代在公元前兩千兩百年的龍山文化晚期灰陶平底盆殘片,上刻有十一個字符,被稱為‘龍山陶文’。”
“龍山陶文不同於以往發現的新石器時代陶器刻符,它成組出現,字形結構完整,已具備了書麵語的形式,這說明刻符顯然是為記錄語言而使用的,因此它已是一種成熟的文字。”
“它的基本筆畫和字形結構,與以甲骨文為代表的漢字體係存在著明顯的差異,表現於陶文中大量的曲筆和弧筆。”
“在殷商文字中,陶器上大量的曲筆和弧筆已經無跡可尋,同時其字形結構也與陶文迥異。但是其筆畫係統和幾乎所有文字,在已知古彝文中都能夠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