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活職工四個字,是如今很多企業掙紮求存的底線,但是這樣的底線在東北,在渝州,都成了很難的課題。
在夾川那樣的地方,以前“五小工業”時期成立的化肥廠、水泥廠、機械廠、罐頭廠、絲綢廠,幾乎所有全民所有製和集體所有製企業,都已經倒閉,如造船廠,糖酒公司,食品公司,百貨公司,招待所,縣劇團,電影院等,基本都實行了“承包責任製”,或分家自謀出路,或轉包給了私人來經營。
之前小娟兒姐建食品公司的時候,正趕上菜壩酒廠經營不善處置資產,便將之盤了下來,連帶接收了菜壩酒廠的全體職工。
後來縣裡為了解決絲綢廠這個大負擔,正好產區也在菜壩,小娟兒姐跟著也將絲綢廠也接手了過來,改造成生產車間,連帶和周圍農戶都簽署了協議,幫著種植特有的地方芥菜優質品種“二平樁”、“三層樓”、“鵝公包”、“包包青”,和先市醬園廠和周圍農戶一起,組成了一個以周六孃副食品為核心的“農副產品產業聯盟”。
現在更是把縣城裡的大集體醬園廠也收購了下來,並且在紅水河上遊城郊的鵝公山下買了一大片的地,在那裡修建更大的廠房。
沒有辦法的事情,一曲《故園》的廣告效應,讓先市醬油和麩醋一下子就火爆了起來。
人們紛紛尋找這種醬油的時候,才發現幾乎被粵港兩地壟斷了產品,一個內地品牌,要買的話竟然還得去港島!
這種現象不光群眾不滿意,縣裡的管理者們同樣不滿意。
那該怎麼辦?當然就是擴大產能。
好在這些早就在計劃安排之中,雖然盛興隆醬油和天仙麩醋依舊緊俏,但是小娟兒姐在廣告效應起來之前,已經及時擴大了兩款中檔產品產量。
一款是之前的一直在做的,分作了“老醬油”,“生抽”,“老抽”三類工藝的中檔醬油品牌,“同仁合”。
至於之前的那款低端產品,現在則直接淘汰,它的品牌“江漢源”,由中檔麩醋來繼承。
這樣一來,周六孃食品公司的醬油產業和麩醋產業就均衡了,各自擁有了高中兩檔品牌,分彆是“盛興隆”和“同仁合”,“天仙”和“江漢源”。
“盛興隆”和“天仙”,產自先市赤水河畔天佑之地,走的高端路線;“同仁合”,“江漢源”,產能主要來自縣郊的原大集體醬園廠和新修的現代化大工廠,價格比前兩者低得多,普通家庭隨便消費得起,而銷量也遠遠高於前兩者,是小娟兒姐用來拉大旗扯虎皮,攻城略地的主力軍。
“聽說現在縣酒廠的職工意見就比較大啊。”關媽問道:“小雷是不是這樣的?”
“是這樣的,不過這事兒吧也屬於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小雷哥笑道。
“縣酒廠其實還算不錯的。”老爸說道:“咱們的荔鄉頭曲,當年也是拿過省裡和部裡的獎章的,雖然外地不如何出名,川南一塊還是有市場的。”
“而且現在賣基酒這一塊業務也上來了。既然經營得下去,效益也還可以,那就沒必要改型轉製嘛,這也是和中央精神符合的。”
“可是職工們意見大啊。”關媽有不同看法:“縣酒廠職工一個月拿三四百,自家老婆以前在絲綢廠拿兩三百,感覺還挺滋潤。”
“現在老婆進了副食品公司,一個月工資一千多,當男人的還拿著三四百,這在家裡還如何說得起話?”
“對。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意思。”小雷哥笑道:“倒不是說酒廠的那口子就一定在周六孃那裡,總之就是縣裡頭幾家還沒有被公司並購的廠子,尤其是縣酒廠,這個本來也是搞發酵工藝的;還有罐頭廠,他們有罐頭封裝生產線的,這兩個廠的職工,認為他們的資產本身是可以對副食品那邊有提升幫助的,公司應該優先並購他們才對。”
“所以對於縣裡沒有將他們先行轉置給周六孃副食品公司,有些怨言呢。”
就連周至都有些哭笑不得,趕緊解釋道:“國有資產處置,是國有資產已經資不抵債,資產早成為地方財政負擔的前提下才可以進行的,真要是隨了兩個廠職工的意思,小娟兒姐可就是犯錯誤了。”
“就是!”老媽說道:“要我說這就是和隻看見賊娃子吃肉,沒看見賊娃子挨打!小娟兒跟那什麼基金貸款上百萬搞廠子那會兒,彆說她了,就連我都一整晚一整晚的擔心得睡不著覺。”
“我那頭發啊,每天早上起來枕頭上都有幾十根!”說到這裡老媽就好氣:“就一個不長心的何大勇,照樣好吃好睡!”
“當時肘子還在高考,我們還要瞞著他,表麵上做出任事兒沒有的樣子。要我說啊,國營企業裡還呆得下去,那就最好繼續待著,不然幾十年工齡就白費了。”
周至繼續哭笑不得,那筆貸款其實就是自己借給小娟兒姐的,這到底是誰在瞞著誰?
“所以啊,什麼事情都得符合發展規律地進行,具體問題具體分析。”老爸說道:“反正我對縣裡的決定是支持的,小娟兒該儘的社會責任得儘,但是國家的便宜就不能占。”
“還有,關媽我要說你一句啊,誰說的工資高低就決定家庭地位了?”
“老爸這話對,比如我們家,偏工資越高的,家庭地位越低!”周至就忍不住插嘴。
一桌子人頓時都笑了,隻有江舒意不敢,捂著嘴捅周至的腰眼。
“你這孩子!”老媽伸手就給了周至腦袋一筷頭:“有你這樣說話的?!”
“我是說外婆啊,外婆一分錢工資沒有,在我們家地位最高。”周至一臉的無辜:“你們想哪兒去了?”
老周家每個人的家庭地位就在這兒明擺著,這純屬越描越黑,大家又忍不住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