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肘子跟我來。”林婉秋很忙,一點客套的時間都沒有:“咱們去看那件宣德青花。”
“港島又幾個專家也在。”李樂海說道:“還有安宅先生,阪本五郎,以及安思遠先生的亞洲事務總代候鐘晉先生。”
幾人走入一間偏室,這裡是一個小展廳,展廳裡邊擺放著幾樣文物,其中一件就是周至已經上手過的《大日經。
不過現在室內的人都圍著一件青花大罐彎腰在研究,見到林婉秋帶人進來,方才直起身子。
林婉秋給眾人介紹,其實主要是給周至介紹:“這位是我們港島著名收藏家楊永德先生,這位是徐展堂先生,張宗憲先生。”
“這位是新島著名古董商,李鑒辰先生。”
“這位是島國著名收藏家安宅英一先生,這位是阪本五郎先生,這位是米國著名收藏家安思遠先生的亞洲總代,候鐘晉先生。”
一乾人看著周至,神情比周至看到他們還要驚訝。
以這些人的身份地位,周至這樣的小年輕在他們眼裡,用“名不見經傳”來形容怕是都抬舉了。
在驚訝眼神的環視當中,林婉秋又微笑著介紹周至:“這位是我們內地海通拍賣公司的鑒定顧問,周至先生,彆看他年紀輕輕,已經戰績不菲了。”
周至趕緊和眾人一一點頭握手,這些人裡邊最讓他驚訝的卻是侯鐘晉,一開始聽名字還以為是中國人,結果和安思遠一樣,也是個金發碧眼的老外。
“哦?小朋友有什麼戰績啊?”
在這裡的除了侯鐘晉這個代理,其餘無一不是中華文物界一等一的大藏家,尤其是港島和新島的幾位,本身都是事業成功的大豪商,還是學識淵博的鑒定大家,他們的藏品,就連李啟嚴這樣的人物都得敬畏。
說話的這位是李鑒辰,他倒是和其餘的人有點不一樣,雖然名下有十幾家企業,可本身還開著古董行,從事著古董買賣,和林婉秋可以算是沾邊的同行。
林婉秋笑道:“他最近有個大手筆……”
“我想起來了,”張宗憲是瓷器大藏家,對於港島上重要的瓷器流轉都比較上心:“侄女手上的兩件轉心瓶,前段時間被一名內陸藏家購去了,我記得好像名字就叫周至是吧?”
在得到林婉秋的點頭確認後,張宗憲感慨道:“卻沒想到,竟然這麼年輕啊!”
“小朋友還不到二十吧?”一邊的徐展堂樂了,對眾人笑道:“這行需要新血啊,我們港島有婉秋侄女,樂海賢侄,現在還來了個更年輕的!”
“不錯不錯,換到我們在這年紀,可也還沒有這般實力。”
“我們那個時候都是撿漏。”楊永德看了安宅英一和阪本五郎一眼,笑道:“不像現在,不拚實力,都不行了啊。”
安宅英一和阪本五郎都是中華文物藏家,也沒有問題,阪本五郎連粵語都懂,之前一直充當著安宅英一的翻譯,現在微笑道:“中國得了世界銀行無息貸款以後,發展得的確非常的快。兩件轉心瓶的新聞我都看過,乾隆的審美……嗯,不過的確精巧繁複,說是大手筆,也算得上。”
話雖然這樣說,但是言下之意卻是有些不屑。
的確,雖然兩件轉心瓶都代表著乾隆朝極致的製瓷工藝,可是島國人繼承的是宋代澹雅清寂的瓷器審美觀念,因此的島國人的口味和乾隆的審美真是尿不到一壺裡邊去。
而且周至收藏這兩件乾隆器物,從目前的價值來看,安宅英一隨便拿出自己的一件藏品來都能碾壓。
不料林婉秋微微一笑:“阪本先生見笑了,我可不敢自誇,將肘子從我們這裡購入的兩件瓷器就說成是大手筆。”
“我說的這個大手筆啊,是他剛剛用了一百萬美金,從王時襄先生手裡購入了他收藏的全部明清家具。”
“什麼?!”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其中最誇張的要數侯鐘晉這個老外:“一百萬美金,怎麼可能?!那張花梨木交椅,去年倫敦拍賣會上有一張類似的,成交價也不止一百萬美金!”
“這是蒙王老爺子的抬愛了,指定我作為這批明清家具的繼承人,我的確是受之有愧。”周至趕緊擺手:“不過也不能如侯先生所說這般,用倫敦拍賣會的價格來衡量王老爺子那張花梨木交椅的價格,畢竟我們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處處都需要貸款,這批文物也不可能流出到國外,到現在國內同類藏品的價格,和國際價格本來就不是一個水平。”
“如果,我是說如果,王老收藏的交椅能夠出現在倫敦拍賣會上,那起拍價就應該在百萬美元。”
“畢竟那是上過老爺子《明清家具珍賞,作為重點篇目向世界推介明清家具風格時的典範,從這個意義上講,稱之為全世界明清家具的收藏熱潮所起,都不算過分。”
“不過這個假設,並沒有什麼意義,因為它永遠不可能出現在國際的拍賣會上。”
“看來周先生對文物出國很介懷啊。”阪本五郎說道:“其實相對於國內,國外無論科研力量的投入,設備和場館的先進程度,人才的培訓,都遠比大陸要好得多吧?作為人類文明的標誌,這些東西,都應該是屬於全人類的,讓它們得到最妥善的保護,才符合保護人類文明遺產的宗旨吧?”
“就簡單舉個例子,目前全世界的隋唐刀劍,琵琶,保存最完好的不在中國,而是在島國正倉院。同樣的,還有瓷器中的曜變天目碗,螞蝗絆龍泉青瓷碗。是吧?”
“首先我要感謝島國諸位同行,對於華夏文明的喜愛和對華夏文物的重視。”周至笑道:“我們也必須承認,這片國土災難深重,在曆次浩劫中,珍貴的文化遺產十不存一。”
“可是正因為如此,才需要我們奮起直追,在您說的這些方麵,都趕上國際水平。”周至就好像沒有聽見阪本五郎話語中的諷刺之意:“也要更加珍惜在曆次浩劫之後還留存下來的這些瑰寶,更不能夠讓國寶在今天這樣的時代,還要在我們的手上流落出境。這也算是懲前毖後,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