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江舒意曾經給過他的自信。
直到現在,周至的背上才驚出一身的冷汗,這尼瑪是不是就叫好了傷疤忘了痛?!
上一世就是這樣的過度自信,才導致自己至今都不知道,江舒意當時為何要離開自己。
“所以,你喜歡她嗎?”張路又抬起頭來。
“這個你們看不出來?”周至感覺都快要崩潰了。
“你這個人太複雜,就算看出來也不敢相信。”張路說道:“那你知道班裡的傳言嗎?”
“什麼傳言?”
“班裡有傳言說,周巧寧本來是該坐你後麵,張辛夷的旁邊。是江舒意找了自己父母,然後她父母找了老徐,這才換到你後邊的。”
“可真逗,就算周巧寧被換了座位,那也是老徐乾的。舒意家爸媽是榕山鎮供銷和農機廠的普通職工,有這麼大能量說得動老徐替他們女兒換位置?”
“還有,如果真有這事兒,那這消息又是如何傳開的?江舒意會講?老徐會講?舒意她爸媽會講?”
“這就是有人借這件事兒抹黑她!”
張路點頭:“所以現在說法換了,變成是你去老徐做的工作。”
“我也沒這本事兒,除非我告訴我爸媽或者四表舅。”周至搖頭:“可是你覺得我敢跟家裡說這事兒?讓他們去跟老徐說,調一個女生到我後邊坐著?”
“啊她們還說……說班上大部分的女生都不喜歡舒意,後來還說……舒意也隻喜歡和男生玩。”
周至不禁冷笑:“這話可就更加搞笑了,就是說隻有葉欣和張辛夷和她關係好唄,然後就被說成所有女生孤立她唄?”
“隻喜歡和男生玩?!那不然呢?當泥塑,做木雕嗎?!不是因為被孤立後,才隻有找男生交流嗎?”
“一個高二中學女生,做了多罪大惡極的事情值得被人這樣針對?就連蔡京秦檜都還有兩三知己呢,這能是一種正常現象?”
“說白了,這其實就是一種隱形的霸淩!”
張路看著周至一臉的怒容,不禁有些害怕:“啥……啥是霸淩?”
“就是集體欺負人。”周至恨道:“你說的這些,是住校女生那邊的動靜吧?走讀生裡我沒發現。”
“其實還有。”張路說道。
“還有什麼?!”
“說她和你在早戀。”
“文科班的女生腔調可真多,不過嘛……”周至突然就開心地笑了:“看在這個謠言的麵子上,我就不計較了。”
笑完周至才道:“至少我們這次出來遊學的二十個人,是團結的吧?”
“所以舒意她還需要結交彆的朋友嗎?我看多了也不是什麼好事兒!那就這樣唄。”
張路抬頭看著周至,語氣卻多了一絲垂頭喪氣:“原來你真的喜歡她,你早就知道她在住校生裡被排擠,然後做了些事情,為她建了個圈子,是吧?”
“我的確喜歡她,不過和做的事情沒關係。”周至也不掩飾,語氣裡同樣多了一絲垂頭喪氣:“而且我都並不能確定,她是不是喜歡我。”
“有這麼複雜嗎?”張路說道:“以你們的關係,直接問啊。”
“嗬嗬……”周至不禁苦笑:“如果不是呢?你剛剛才說,她在班裡都快沒朋友了。”
“要不你寫封信,我給你轉交。”
張路也是耿直人,在他心裡他和張偉讓周至等通通都是彩球,選擇權歸江舒意,因此彩球和彩球之間,也不見得就必須是敵人。
再說他和周至的交情本來也不錯,和張蔚然一樣,素質和格局,限製幾人做不成敵人。
“再等機會吧。”周至還是搖頭:“不過,謝謝你張路,真的。”
“不用。”張路也搖頭:“不過有個事兒。”
“什麼事兒?”
“如果有一天,你確定了舒意喜歡你,我希望知道,她喜歡你什麼。”
“……好吧我儘量先做到讓她喜歡。”
兩人吃完湯圓出來,張路眼中有些陰陰的賊光:“我想了個法子,或者就能抓出傳謠的人,不用廢吹灰之力。”
“是嗎?”
“很簡單,隻要你給舒意寫一封信,編一些沒有的事兒,再寫得曖昧齷齪一點,但是在裡邊夾一些暗語……”
“然後謠言起來就能追查,直到逼查到元凶,等她拿出那所謂的‘證據’證明自己沒有說謊的時候,她就完蛋了,對吧?”
“對!不過這種編造暗語的本事兒,怕是隻有你才可以來。”
“萬一不是那人撿到的那信呢?”
“怎麼能撿呢?得安排機會讓她得到,蔣乾盜書那種。”
“可萬一偷的剛好不是那人呢?”
“得中副車也不錯啊,照樣殺雞儆猴!”
“我去路路通你龜兒有點陰謀家的天賦的啊……”周至驚訝地看著張路,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搖頭:“算了吧,舒意不會同意的。而且一年半後,大家還不是一樣就散了?”
“相逢不易,且走且珍惜吧。”
“……”
“放心,舒意可能很快就不住校了,而且接下來我們哪裡會有那麼多的時間想這些?每天刷題時間都不夠。”
“……,那好吧。”
兩人開始朝的士招呼站走去。張路不知道的是,周至的心底其實是很生氣的。
至少他現在知道江舒意身上那種敏感,小心,楚楚動人,讓女生們認為矯情嬌氣,讓男生們激發保護欲的氣質,到底是怎麼來的了。
……
……
星期天一大早,川天化的客車又一次來到了蜀都。
劉副校長特意前來送行,同樣還有和夾川中學一行娃子接下交情的七中的同學們。
劉副校長很高興,在他這裡,周至反倒成了徐慧張蔚然這幫蜀都土著麵前的“彆人家的孩子”。
“同學們,看到沒?幾個箱子裡全是書,周至同學這是什麼精神?這是熱愛學習,主動尋找知識的精神。就是有了這樣的精神,才讓他不管走到哪裡,都可以出類拔萃!”
“校長,可是裡邊還有隨身聽,流行歌曲磁帶!另外還有一些字畫瓶罐!”徐慧好氣哦,立刻提出抗議:“肘子買隨身聽的時候,還是我和舒意陪著去的!”
“你這孩子……大多數,絕大多數還是書嘛!”劉副校長轉換了話題:“這次夾川的同學來遊學,讓大家看到了他們的水平,也讓大家看到了我校的危機,要再不像周至同學一樣好好學習,嗬嗬嗬,對麵蜀大,就是你們明天的歸屬!”
“……”可……可我就是想考蜀大啊?!
想想算了,周至懶得再添爭執,趕緊上車。
周至的東西太多了,就隻有資格坐車屁股,直接把後排占了,光書籍就有四大箱。
“舒意你就坐前麵吧,和詠梅一起?”周至對江舒意問道:“後麵容易暈車。”
江舒意搖了搖頭,小聲道:“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何詠梅聽到就笑得眼睛彎彎的,在江舒意身後對周至使眼色。
“哦那好,後邊拿磁帶方便。”周至趕緊說道:“這得十幾個鐘頭呢,磁帶都得換幾盤。”
說著讓過過道,讓江舒意先朝後座走去。
很快大巴車又到了四中門口,穆如雲張辛夷這些在四中遊學的同學們和七中的又見麵了,雖然才過去一周,大家卻都聊得又興奮又親熱。
“舒意!”張辛夷見到後座上的周至和江舒意,便對著她揮手。
“誒!”江舒意趕緊答應:“辛夷你坐哪兒?”
“我坐前麵,我怕暈車。”張辛夷有些看出江舒意臉上的忐忑,對著她安慰的笑了一下:“我就和如雲坐吧。”
“周至你可以啊!”穆如雲也跟周至打招呼:“說好回去必須請客啊!”
“請啥客啊老穆,我這個月老實得都快透明了都。”周至莫名其妙。
“你還不知道?”穆如雲將手一攤:“吃的拿來,沒一袋吃的可不能給你聽。”
“這個給你!”周至甩出一袋怪味胡豆,卻被衛非淩空截胡:“老徐還以為你在四中,打電話到那邊去了,說你被評為了今年蜀川省的優秀學生!”
“真的?”江舒意眼裡又開始冒小星星:“周至你這下高考能夠加十五分了!”
“滿分二十,還要繼續努力。”周至假謙虛。
“真得請客,這要跑了還了得。”衛非舉起那袋怪味胡豆搖了搖:“這個隻能算是利息……龜兒還我!”
卻是胡豆被大笑著的穆如雲搶走了:“本來就是我的,你截胡搶杠還有理了你!”
周至又掏了一袋花生米丟給衛非:“傳著吃。”
車終於開出了蜀都,江舒意坐在大巴最後最外的角落裡,周至坐在她的旁邊。
夏末的風還熱,江舒意今天穿著一件薄裙,上麵有些淺色的小碎花,腳上是一雙白鞋。
因為要走長途,所以頭發紮成了辮子,不如以前一個鬆鬆的馬尾完事兒。
江舒意有近視——其實現在這前二十名的人裡,就隻有周至和張辛夷是好眼睛——又因為現在沒戴眼鏡,因此在這種時候認真看東西,或者展露笑容之前,她就喜歡微微眯一下眼睛。
上一世周至連江舒意一張照片都沒有,但是這個細微的表情,卻一直定格在周至心裡。
“恭喜你。”江舒意終於將視線從窗外轉回,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笑著對周至說道。
“剛剛都說了,離滿分二十還差五分,還要繼續努力。”周至也微笑道。
江舒意將隨身聽的耳機取了下來,然後和隨身聽一起,交給周至:“這個,還給你。”
“要不你拿著聽吧,這機子比雙卡機聽著清晰。”
江舒意微微一笑,還是將單放機放到了周至手裡。
“前兩天張路、張蔚然都給我寫信了,”很奇怪,江舒意這一次的眼神裡,一點沒有羞澀:“其實……那種信,我還收到過很多。”
“是,辛夷那裡也有很多,好些男生還讓我帶傳,她都用一個大餅乾盒裝起來。”周至看著江舒意,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舒意,如果你是擔心我和張路蔚然的友情的話,那你放心,不會受到影響的。”
“不過以前是我沒注意,如果你是想要我一個態度,那我……”
“彆說,現在的我們……沒有資格。”兩人並肩坐著,江舒意重新將目光投向車窗外:“我們先得考上大學,從夾川走出來,然後長大,工作……聽著好長啊……”
周至問道:“舒意,你想跟我說的,就張路那事兒?那之前我就知道了。”
“還有班裡的一些傳言……”
“那些我也知道。”周至趕緊說道:“不過那些影響不到我對你的印象。”
“其實我想跟你說的意思,剛剛已經說了。”江舒意再次強調,心裡有些幽怨周至亂拉話題的本事。
剛剛說了?那就是——
我們先得考上大學,從夾川走出來,然後長大,工作……聽著好長啊……
周至突然傻了。
所以,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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