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你們要衣服還是裙子？”一個姐姐在邊上接話了：“我們還有羊毛腰帶，羊毛腰帶的顏色比裙子的顏色還豔。”
“那就都看看吧。”李老三說道：“最好是沒經過裁剪織品，像小毯子，小桌布這類的。”
“都去拿來吧。”之前誇周至那位姐姐對大家說道，看樣子她是這裡的主事人：“看看客人能看上什麼。”
幾位女性便都散去了，不過更多的小女孩又圍攏了過來，好奇地看著周至一行人。
“村裡的男人好像很少哈？他們去哪裡了呢？”周至看到周圍都是小女生，不由得感到奇怪。
“他們都上山找蜂子去了。”姐姐手裡不停地搓著火草線，本來粗加工出來的粗細有些不均勻的線，經她手過一遍以後就粗細均勻，而且一點不耽誤她聊天唱歌。
許安心也好奇地拿過一卷線團來試了試，然後就乖乖放到了一邊，還是彆給人添亂了。
“要是有野蜂蜜我們也可以買點。”周至說道，這個季節也是山裡出蜜的時候，野生蜂蜜當然是好東西，聽姐姐這麼一說，周至就想著買點。
“我們傈僳養的蜂子不是出蜜的蜂子噠。”姐姐樂了：“你不是我們傈僳的，知道火草不知道養蜂子。”
“我的確不是，我連彝族都不是，我是漢族的。”周至笑道：“姐姐你們不養蜜蜂。那是什麼蜂啊？”
“螞蜂，我們養馬蜂，養馬蜂得蜂兒吃的。”
“馬……馬蜂？”周至嚇了一跳：“三隻紮死一條狗的那種才叫馬蜂哦，姐姐你說的是真的？”
“誒對，就似乎那個，我們這裡家家戶戶都養的呢。”
“我去……那玩意兒怎麼養啊？”
“你看那邊！”姐姐拿手一指身後的木屋，周至這才發現木屋的房梁下麵，還有屋側的梓樹主枝下，竟然都掛著一個個的馬蜂窩。
周至頓時感覺背後有些發涼，汗毛都豎了起來，扭頭張口想讓安心表姐先將鐵蛋兒抱回車上去，又覺得好像不太禮貌。
“不要怕嘛。”姐姐似乎覺察到了周至的緊張：“我們這裡都養了幾百年了，隻要你不去惹它們，它們是不會鋦你的。不騙你！”
“嗬嗬……我聽你的，這還當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了。”周至覺得麵前這個姐姐和藹可親，落落大方，不像是會說謊騙人的，她既然說安全，那就應該沒事兒，不過想想又覺得稀奇：“這玩意兒可怎麼養？我們在外麵隻聽說過除去馬蜂窩的，從來沒有聽說過養馬蜂的。”
“其實說養也不準確，就是去山裡找到蜂窩，然後帶回來放在房前屋後吊掛著，定期取走蜂兒巢，留下蜂王就行。”
“隻需蜂王不跑，窩子就會繼續發，一年可以收三回，現在行情好，蜂兒越賣越貴了呢。”
這倒的確是，比如海來阿依的小飯店就要收購這個，聽說價格是鯽魚的兩倍，彝人對它們的興趣可比對魚的興趣大多了。
“那你們有怎麼找到蜂巢的呢？”
“簡單得很，”姐姐笑道：“你去抓一隻螞蚱來，我告訴你怎麼找。”
“我去吧！”黃瑞山也十分好奇，扭頭就朝敞壩邊上的草叢跑去。
“你動作輕點！”周至趕緊招呼：“還有小心草裡也有馬蜂！”
附近草叢裡找螞蚱還不太好找，轉了一圈黃瑞山無功而返，手上卻多了一根火腿腸：“奇怪了，螞蚱沒看到，這個行不？”
“這周圍的螞蚱估計都被馬蜂抓光了。”姐姐笑道：“你這裡邊有肉不？”
“有肉，這是火腿腸。”
“有肉就行。”姐姐隨手摘下一根草杆，將火腿腸取下螞蚱大的一塊來串在上麵，然後插到身邊的火草繩卷兒上。
不一會兒，一隻馬蜂就飛了過來，開始是要啃食火腿腸。
“馬蜂雖凶惡，可也很傻。”姐姐笑著說道：“它們是典型的顧頭掉臂尾。”說著姐姐將一根頭發咬斷，用這幾厘米的頭發，純熟的在一端打上活扣，然後在另一端拴上了一片白色的火草絨。
“把這個給馬蜂拴上，再跟著它走，就能找到蜂窩。”看見馬蜂隻顧啃食搬肉，姐姐瞅準機遇，將頭發活扣靈活地套在蜂腰上。
“姐姐你小心點。”周至嚇了一大跳。
“這時的馬蜂是不蜇人的”姐姐笑道：“看，它馬上就要啃下一塊來了，接下來它就會抱著肉回家了。”
果然，馬蜂很快將肉啃了下來，然後用腳抱起，開始往“家”飛。
因為手上多了獵物，馬蜂的靈敏度和飛翔速度都慢了許多，大家就看著它拖著重量異常輕，視覺效果卻非常明顯的火草絨，搖搖擺擺地飛到了屋簷底下，然後鑽進了馬蜂窩裡。
“喏，你們看，這樣跟著那隻馬蜂走，就能找到蜂窩了。”
“還真是神奇。”所有人都看得歎為觀止：“看您操作，那男人們一般會跟多遠才找得到蜂窩呢？”
“這個就不一定了，運氣好就幾裡地，運氣不好要走出去幾十裡哩！”這時候幾戶人家都已經抱著自家的織物出來了，聽到周至問這問題就搶著回答道：“有時候路太遠了都不帶蜂窩回來，隻把蜂王和蜂兒帶回來就可以了，蜂兒自家吃或者賣錢，蜂王養起來，慢慢又能養成一窩蜂子。”
周至不由得豎起大拇指：“你們傈僳人可真是太牛了！難怪你們敢種白菜，剛才我還在想，你們白菜都長得那麼整齊，難道是因為舍得下藥？原來是馬蜂把蟲子都抓光了吧？！”
“小兄弟可真聰明！”一位姐姐笑道：“蜂兒也嬌氣，有時候還要去找點肉來喂它們哩！”
“有肉自己吃不好嗎？喂給它們不是還是為了吃蜂蛹嗎？何必多此一舉呢？”李老三覺得又想不明白了。
“因為不是所有肉都適合人吃。”周至知道李老三這種城裡娃理解不了：“比如田裡的河蚌田螺撈出來砸碎，或者病死掉的家禽，就可以用來養馬蜂。”
“祖國大好河山真是處處神奇，剛剛停下來看一看是對的。”李老三笑道：“這不奇奇怪怪的知識又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