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瓶裝酒這個主意雖然很小,但是實實在在地將聯合鄉酒廠的檔次和周圍鄉鎮的散裝酒給拉開了,因為多了除胚芽的技術,酒的品質就要比周圍鄉鎮製作的要好,加上碴子技術,出酒率和成酒期也遠比周圍鄉鎮酒坊要優秀,再加上可以退酒瓶的騷操作,一下子就把口碑給做出來了。
很快周至就又失業了,因為各鄉鎮的小商品店也開始來進酒賣,他們會開著蹦蹦車來拉貨,用不著再向前幾次那樣“跑市場”了。
李一佳和黃瑞山在聯合鄉也得到了不少的收獲,黃瑞山學會了遊泳,每天下午跟娃子們一起在美姑河裡打滾,一身皮膚變成了小麥色,本來偏瘦弱的身子變得肌肉緊實勻稱起來,有了幾分櫻木花道的樣子,竟然多了幾分帥氣。
李一佳完成了南紅手串和項鏈的收集,讓周至給用電磨機穿了孔,製作成了美麗的首飾。雖然自己耳朵沒眼兒,依舊還是從周至這裡搶了兩對耳釘,說是以後用。
這種紅色和粉紅色的晶瑩小石頭,天生就能討得姑娘的歡心。此外還學會了騎馬,學會了彈周至的吉他,不過和周至一樣,隻是幾個為唱歌服務的簡單和弦,但帶著娃子們唱歌已經沒有啥問題了。
雖然唱歌不大行,彆說比吉列阿紫,就連紫琪阿果的童聲都比不過,但是跳舞卻是先天聖體,火把節前那一個晚上就學會了彝族人的幾種舞蹈,從那天起,李一佳就成了鄉親們心尖尖上的肉肉,鄉親們都叫她佳佳,而是叫她“西山妮”。
“西山妮”是西山上下來的小姐姐的意思,傳說彝族聚居地區古代有一個叫做“飛”的半人半妖的怪物,姑娘在出嫁以前就要被他擄走三夜,有一個姑娘不願意這樣的遭遇,就去西山哭訴。
西山上有一個北鬥七星化作的仙女,她有個愛好,就是化身成少女下山和大家一起舞蹈。
得知此事後,仙女決定懲罰妖怪,於是就出山來到寨子裡,帶著所有少女穿戴上相同的衣服,跳起相同的舞蹈。
“飛”過來了,發現不了到底誰才是新娘,看了三天三夜都沒看出來,於是就隨便抓了一個回到老巢。
結果抓到的正好是仙女,這下把老巢給暴露了,被仙女好好修理了一頓,再也不敢為非作歹了。
後來大家為了記念這件事兒,就把仙女叫做“西山妮”,她既是舞神,也是守護少女的神。
李一佳因為舞蹈跳得好,被鄉親們這樣叫上了,鄉親們特彆喜歡開朗大方的姑娘,加上這姑娘又漂亮還會跳舞,那就更加喜歡了。
七月份還發生了一件轟動聯合鄉的大事兒,而也結婚的時候,從城裡拉回來了一台大彩電!
在此之前,整個聯合鄉隻有糧站會議室裡有一台大彩電,整個村子的電視愛好者們,到了傍晚都隻能擠在會議室裡邊看電視。
擠不下的怎麼辦呢?周至將電視音頻接到廣播站,通過大喇叭播放出來,大家可以坐在小廣場上聽。
而也的新娘來自隔壁的巴普鎮,巴普是民國時期美姑縣的縣治所在地,傳統上是比較發達的地區,而也是在縣裡乾工程的時候,和在縣招待所當服務員的姑娘認識的,之後發展成了男女朋友關係。
不過這婚事在女方父母那裡遭到了反對,巴普是個漢化程度比較高的鎮,也學會了乾涉兒女感情那一套,在兩位老人家的心裡,自己女兒好不容易去了縣城工作,就應該在縣城裡物色個女婿,結果想要嫁回到比巴普還不如的聯和鄉,那早知道還不如不出去呢。
聯和鄉好不容易往回娶一回閨女還受到阻撓,這還了得,最後還是老赤日親自登門,介紹了一下現在聯和鄉的情況,而也的情況,請他們對而也再觀察觀察。
應該說大畢摩在美姑還是有點威信的,這才最終成就了好事。
兩人的婚禮儀式跟吳仁中和沙馬日聰那種半拉子傳統婚禮可不一樣,將彝族的傳榮婚俗流程嚴格地走了一個遍。
首先就是要有訂婚儀式,訂婚時要先取吉兆合婚,也就是男女兩方各殺一頭豬,再取膽、胰找畢摩觀看,以膽色澄黃、胰大直肥為吉,若胰臟卷曲則為凶,表示不能相配。
所以“選豬”這道活就很關鍵,好在老赤日精通此道,而且不管男女兩家其實都沒有養豬,那就好辦了,直接在豬場挑了兩頭足年足月的大肥豬出來,一看就精神機靈的那種,一頭送而也家去,一頭送女方家去,殺開來一看,果然是膽色澄黃、胰大直肥,要多喜慶有多喜慶。
婚期也是老赤日排的,和漢家規矩差不多,也要根據雙方出生年月的屬相選定。
接下來就是接親了,按照彝家的規矩,那是不管路有多遠,一律走路,不騎馬,不坐轎,新娘在隔壁鄉,這趟路就有點遠了。
於是周至給出了主意,咱們鄉裡交通工具那麼多,咱們也不亂來,車拉嫁妝,人步行。
等到將嫁妝拉到新娘村口,大家再將嫁妝從車上抬下來,一路吹吹打打抬進去,這樣能保住咱們鄉的精神頭。
大家都說是好主意,都說接親走路,可沒說嫁妝也一定要從頭抬到尾。
還有人就說電視機一定要放在周至的車上,這東西精貴用拖拉機拉不合適,等到了女方鄉上一拿出來,啥閨女娶不回來?!
還有冰箱呢。就有人在一旁說道,這東西也貴,要綁好。
嚴格說起來這些事情都是又費馬達又費電的事情,但是周至是文科生,相當理解,人類文明在幾千年的曆史長河當中,都是通過禮儀來作為文明與野蠻的分野,而幾乎所有的禮儀,其實都是又費馬達又費電的事情。
之前而也和女孩的婚事被女孩父母反對的事情,讓聯和鄉的鄉親們都憋著一口氣,所以當婚期看好以後,大家便齊心合力組成了接親迎親兩撥隊伍,一撥在家裡張羅,一撥摸黑上路,到了那邊,一定要好好出一口氣,炫富!
這種帶著賭氣性質的行為讓周至覺得很好笑,因為人家父母曾經反對過兩人交往,就要把所有的嫁妝抬過去炫耀一番?
不過他沒法反對,因為就連麥小苗和李一佳都來勁得很,李一佳甚至還給自己置辦了一套彝族姑娘的民族服裝,除了耳朵沒有戴南紅耳釘外,把自己收拾得像模像樣,就是要混到迎親隊伍裡邊去。
不過讓她們倆走二十裡路不大可能,周至還是叫她們倆跟自己一起坐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