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越說越沒天理了，周至就在心裡腹誹，要是隆慶青花龍紋大罐之前得到的是這種待遇，周至可能都鼓不起勇氣讓人家割愛。
欣賞過裝在博物館級玻璃保險櫃中，逼格撓的一下就上去了的伊貢後，三人做到了餐桌上。
斯賓塞殷勤地低聲說道：“喬治先生是我們的貴賓，不知道有沒有興趣試試我們的隱藏菜單，今天有truffe，huitre，還有escarts de bourgne。”
“呃？斯賓塞先生能不能用英文說一遍？”周至隻聽懂了一個bourgne，勃艮第，還有一個truffe應該是英文的truffle，鬆露。”
斯賓塞微不可擦地露出了一點嫌棄之色，說道：“就是黑鬆露，生蠔，還有勃艮第蝸牛。”
“想不想試試？”周至對二女問道，他怕兩人有飲食上的禁忌，不過還是勸道：“隱藏菜單就利害了，在蜀中一般是飯店大廚不好做的功夫菜，在飯店的菜單上看不到，隻有老客才知道可以點的那種，我帶在榮樂園吃過一道佛手雞卷，就是菜單上見不著的隱藏菜。”
“那就試試？”池田丘是島國人，對鬆露生蠔都不排斥，蝸牛也是小兒科，於是就問張思洛。
“行，試試吧，要是感覺不好就給肘子吃。”張思洛笑道。
“謝謝。”周至對斯賓塞點頭：“都給我們嘗嘗。”
“非常榮幸能為你們服務。”
斯賓塞走後，周至開始小心的腹誹：“剛剛他好像還不樂意說英文？”
張思洛笑道：“法國人經常說一句話，英語就是發音錯誤的法語，意思是英國人是偷法語過了海峽，最後才形成自己的語言的，你剛剛讓他說英文，其實可能冒犯到他了。”
“有這麼稀奇？”周至明白了原委：“不過我是真不太了解這種事情。”
“這樣文化差異小插曲其實還挺有意思的。”池田丘笑道：“就好比西方人不太習慣餐桌文化一樣，之前肘子邀請他們一起就餐，全都婉拒了，在東方這也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
“我們的聚餐，可能類似他們晚上去酒吧吧？”張思洛笑道：“不過那個時候，我們又開始唱卡拉ok了。”
蝸牛是頭盤大菜，端上來的時候是一個個洞口朝上的殼，殼裡邊添了綠色的餡料，封住了口子，看不到蝸牛肉。
餐具也挺古怪，配備了一把鉗子和一隻雙齒叉，看樣子是要用鉗子夾住蝸牛，用雙齒叉將蝸牛肉掏出來吃。
不過西餐的講究也怪多的，左右手據說都有分，端酒的姿勢都要開禮儀課程，英女王除外。
好在也不用周至動手，斯賓塞知道麵前這三位可能都不大會用類似的餐具，親自給三人示範，右手拿鉗子夾住蝸牛殼，左手用雙齒叉將蝸牛肉挑出，放到三人盤中給眾人品嘗。
菜式挺精致精美，即便是在張思洛看來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怕的，周至笑道：“中國也有許多稀奇古怪的菜式，蜀中的大廚張師傅曾經跟我說過，人們其實並不害怕自己吃到什麼，人們主要是害怕不知道自己吃到什麼，隻要知道了，就不怕了。”
“這味道還真不錯。”張思洛讚道。
斯賓塞又給三人送上三隻高腳小杯裝著的淡金黃色的酒：“這是勃艮第最新鮮的蝸牛，昨晚半夜從森林養殖場中運送過來的。我們店裡是最傳統的做法，先將清洗乾淨的蝸牛用水煮，取走內臟，再將蝸牛肉和大蒜、黃油等香料混合，塞回蝸牛殼中進行焗烤，直至黃油充分融化。”
“為了防止水份流失，我們還用奶酪香草醬調出的糊封住殼口，保證水份和香氣能夠最大程度地得以保留。”
“既然是勃艮第蝸牛，當然最好是配上勃艮第酒佐餐，三位覺得還滿意嗎？”
“味道不錯，讓我對剩下兩道更加期待了。”周至豎起了大拇指：“誒對了，我好像記得在哪部電影當中，有個女主角和男主角吃蝸牛，因為不會使用餐具，女主角將蝸牛夾飛的情節？”
“《風月俏佳人》，李察基爾和茱莉亞羅伯茨主演的愛情片。”斯賓塞微笑道。
“對對對，90年的片子了。”周至問道：“斯賓塞你也是茱莉亞羅伯茨的影迷啊？”
“不是，不過那個鏡頭就是在我們餐廳取的景。”
“有嗎？我好像不記得電影裡有那個大罐啊？”
“那個時候老板還沒有淘到那個罐子呢。”斯賓塞輕微聳了一下肩。
“難怪，要是有的話我不可能沒有印象。”周至有些驚訝：“換做彆的飯店肯定會將明星劇照掛出來宣傳了，還會將這道蝸牛列為招牌菜，你們老板偏偏沒有這麼做，這是實力加信心的體現啊。”
斯賓塞又驕傲上了：“老板說這裡是紐約，不是好萊塢。”
第二道菜是生蠔，這個菜就不存在做法，用小刀刺入生蠔殼切斷閉合肌打開，擠上幾滴青檸汁就可以食用。
吃生蠔周至和池田丘都沒有任何壓力，給周至的感覺隻是覺得鮮甜中帶著一點海水的鹹味，滋味很不錯。
但是斯賓塞的一個動作，卻讓張思洛不敢吃了。
打開生蠔殼後，斯賓塞用小刀輕輕在蠔肉黑色邊緣部分刮了一下，生蠔肉立即蠕動緊縮了起來，等到檸檬汁滴上去之後，生蠔肉更是加緊了自主收縮。
斯賓塞說生蠔的這些動作，能夠證明它是最新鮮的，這個時候享受生蠔的美味，是最佳的體驗。
張思洛看著還在蠕動的生蠔肉都臉色發白了，然後借口生蠔對男人好，將之推給了周至。
周至都傻了，在國內的確有這麼個說法，什麼生蠔是男人的發動機，可是自己是童子雞，發動機完全用不上啊？！
算了，說到底這玩意兒就是蛋白質而已，大部分是水而已。
第三道菜就是黑鬆露做為主菜了，但是在周至看來，這道菜說是島國菜或者是中國菜其實都可以。
因為食材實在是讓周至太熟悉了，除了頂部的黑鬆露片外，下麵是香煎的新鮮的扇貝瑤柱肉，搭配了羊肚菌、去殼新鮮蠶豆、雞肉絲、剩下的從口感來體味，應該還有橄欖油、黃油、一點搭配視覺效果的香草。
周至甚至能夠吃出蠶豆和羊肚菌是用雞湯燙熟的。
唯一稍微特彆點的是綠油，綠油之前國內沒有，不過有類似的蔥油，花椒油，做法其實差不多的，隻不過一個是高溫油炸塊狀的食材，一個是低溫調和香菜醬，經過過濾沉澱最後得到香味和顏色一起被萃取出來的綠色香料油！
這道菜要是去掉蓋在表麵的新鮮黑鬆露薄片，剩下的東西都很“東方”，但的確是一道地道的法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