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汽車後備箱裡。”麥小苗蹦蹦跳跳就跑出去拿酒去了。
嚇得麥傑夫趕緊招呼周至:“喬治你快跟去看看,彆給小苗摔了那可就損失大了……”
其實剛剛麥傑夫心裡還是有一點點酸楚的,人家周至都說得很清楚了,明明就是給自己夫婦帶來的禮物,可是剛剛小苗換得可積極了,完全沒有考慮身邊這個父親的感受。
不過現在知道這酒的昂貴程度後,他也不可能接受這麼貴重的禮物,覺得遇到這事兒倒還挺不錯了。
開開眼界就行了,真要收下了,兩口子對如何保存這酒恐怕都還要費一番腦筋。
很快周至和麥小苗就將酒帶了進來。
一八八二年的酒瓶子包裝都很樸素,瓶子就是綠色的玻璃瓶,加橡木塞子,外邊還塗了一層類似火漆一樣的東西。玻璃瓶經過一百年的存放都已經變得有些渾濁了,瓶子上貼著的瓶貼也十分樸素,就是淺茶色的標簽紙,上麵斜著寫了幾個單詞和數字——en ,sankt aria vontrier,1882,tba。
下麵還有用鋼筆寫的一行小字“給親愛的斯托科夫斯基,你的莫羅格朗。”
“讓·德諾先生,你看看。”周至將酒直接放到了桌上,而沒有遞給老頭。
不知道老外們有沒有類似的規矩,不過周至還是守著國內文玩界的傳統。
老頭珍而重之地將酒瓶放在手上轉著圈打量,又認真仔細地檢查了酒的封口,甚至還將鼻子湊到火漆密封上聞了聞,最後仔細辨認了標簽,點頭道:“就是它,周先生同意交換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給您開支票。”
“開。”麥傑夫點頭,雖然他對剛剛麥小苗的舉動有點醋意,不過不妨礙他擺出家長的譜,給孩子們做主了。
“這酒雖然在我手裡放了一段時間,不過我是一點沒有研究。”周至笑道:“易手之前,想請先生幫我們講解一下這裡麵蘊含著的知識,免得將來說起來一竅不通,讓人笑話。”
讓·德諾就像看著奇珍異寶一般看著桌上的淡綠色酒瓶:“1794年10月初,法國軍隊攻占德國科隆與波昂,占領了整個盛產美酒的萊茵河地區後,代表法國大革命打破權威與教會勢力,貴族統治的自由風氣也傳進了這個封閉的河穀。”
“無數教會與貴族所擁有的龐大葡萄園被充公,拍賣,小農製的葡萄園於是如雨後春筍般地成立。這場聲勢浩大的改革,開啟了德國葡萄酒地新紀元,也造就了生產世界最昂貴地葡萄酒的酒園―――伊貢·米勒酒園的誕生。”
“追溯伊貢·米勒酒園的曆史,可自6世紀建成的聖瑪麗亞修道院說起。”老頭指著酒瓶標簽上的“sankt ,就是該修道院所在的山丘。隨著法國勢力進入了萊茵河流域與‘教產還俗’運動的展開,伊貢·米勒的曾祖父柯赫便趁機購得此酒園。”
“柯赫去世後,葡萄園平分給7個子女繼承。不過酒莊所產的雷司令葡萄釀造的酒,還是以en uller命名。”
這就解釋了標簽上那些單詞的意思,周至指著1882字樣說道:“那這個肯定就是兩份標識了,剩下的tba又是什麼意思呢?”
“哦,我的老板真是太幸運了。”讓·德諾笑道:“周先生平時一定是不飲酒的吧?要是稍有研究,估計這酒也留不到現在了。”
周至搖頭道:“我們也飲酒,不過更喜歡喝中國自己釀造的高度白酒,的確沒有喝葡萄酒的嗜好。”
“德國的白葡萄酒分為六個等級,”讓·德諾介紹道:從下至上依次是:內閣級kabitt、晚收級satlese、精選級酒alese、漿果精選級ba、冰酒eiswe和乾漿果精選級tba。”
“伊貢·米勒家族擁有沙茲堡山約七公頃的山坡地,其坡度達五十度。近年來另在附近收購了五公頃的園區,總麵積達十二公頃。”
“那裡的樹種全為雷司令,每公頃約八千株,大部分的樹已超過五六十歲,不少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前種的。”
“因為德國氣候寒冷,葡萄多半生長在萊茵河邊坡度甚大的山坡上,產量自然減少。曾有人統計,以同樣的麵積在法國蘇代區能出產五萬瓶乾漿果精選酒,而德國萊茵河區隻能生產二百五十瓶。”
“而標記有聖瑪麗亞修道院標記的乾漿果精選酒,更是嚴格控製在修道院周圍五百米,年份最古老,品質最高,產量最珍稀的老樹乾漿果中精選的葡萄釀造,年產不會超過五瓶,還不是年年都有。”
“如今每年的德國精選級乾漿果都是市場搶奪的對象,純以精選級乾漿果釀製的葡萄酒基本已經絕跡,這種每顆粒葡萄都完全枯萎成葡萄乾才采收,且至少陳釀十年以上方才裝瓶的葡萄酒,已經成了絕響。”
“像1882年伊貢這樣的珍品,是上帝和人工共同早就的傑作,上帝負責氣候陽光雨水冰霜,而人工負責精選釀造。”讓·德諾臉上露出迷醉之色:“幽雅精致宛如素妝打扮的精致美人兒,是全世界最頂級的美酒。”
“原來是這樣。”周至笑了:“幸虧沒被我們喝掉,否則真的就是浪費了,隻有你們這種精深的研究者,才能品鑒出他的珍貴。”
“那我們就交換吧,各取所需。”
讓·德諾鬆了口氣,臉上都笑出花兒來了:“那我現在就給周先生開支票,今天的餐費給各位免單,算是對幾位尊貴客人的答謝。”
從餐廳出來,麥傑夫上了周至租的甲殼蟲,對周至問道:“你們研究古董的都是這樣嗎?這生意做得,那是一點煙火氣都沒有,要多客套有多客套。”
“要看對象是什麼人。”周至笑道:“我帶小苗去過我們國內的大文玩集市,裡麵的爾虞我詐多了去了。”
“嗯,就是!”麥小苗點頭表示認可。
“不過今天的情況有點不一樣。”周至說道:“餐廳老板應該是很有身份的人,而我求情出麵的人是紐約最舉足輕重的古董商安思遠先生,大家都是要麵子講規矩的人,因此就不需要玩猜價格那一套,就按照當前市場價格加一點溢價的基礎上談,不但容易成交不說,還免得將來的尷尬。”
“畢竟真到了安先生那樣的級彆,基本上就是個很小的圈子了,大家都比較愛惜羽毛,交易起東西來反倒是比較透明。”
“明白了。”